第六三十一章 惡戰
相對于鵝卵粗的九環錫杖，這只手實在顯的纖細又微不足道。雖然他抓住了錫杖，但并不足以阻止和尚把錫杖砸向白起。可就在這只手握住錫杖的瞬間，那和尚卻好像被點了穴似的停下了一切動作。
“削首飛鏈？”和尚盯著來人手腕上造型古雅奇特的竹牌手鏈，操著生硬的普通話沉聲問道。
這人長得粗豪威猛，聲音卻尖細的像個變聲期的孩子，聽上去有點滑稽。
白起和惡來看清來人模樣，不禁異口同聲叫道：“叔！”小哥倆又累又激動，全憑一口氣撐著，見到了李牧野，這口氣頓時松了下來，一前一后跌坐在地上。九環錫杖距離白起的額頭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
李牧野知道他們主要是累的，聽心音也知道沒有大礙，所以只是沖他們微微點頭。轉而對和尚說道：“你若還想要這條手臂，就立即抽回手去，我給你一個公平戰斗的機會。”
和尚額頭冒出汗珠來，咬牙道：“你如果言而無信，我這只手腕還不是照樣留不住，與其如此，不如拼死一搏！”
李牧野見白起和惡來已經脫離錫杖砸落的范圍，便痛快的收回了手，道：“索朗嘉措，這樣你可放心了？”
“原來你知道我的大名。”索朗嘉措有點意外的說道。
這貨的漢語水平有限，用詞不當，而且說話的樣子透著一股子中二傻氣，果然是有些渾濁悶楞，如果不是體術修養到了一定層次后開了竅，估計之前還要更蠢些。
能拿著一百五十斤的家伙當武器的人，便是換做老崔在此也是大大不及。
隨身武器不比健身房里的器械，后者是臨時玩一會兒，自然無妨。而前者卻需要長年累月時時刻刻隨身攜帶在手邊，還需能舉重若輕的耍起各種套路招式，這其中的難度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世間萬物，有陰必有陽。一方面強大了，另一方面往往留下缺憾，造物主極少會集萬千寵愛于一人身上。
這和尚體力雄健，遠非尋常可比，放在古代，甲胄加身沖陣在前，便是萬人敵級別的猛將。如果拼蠻力，十個小野哥也絕非其敵。但肉搏格斗，斗的不僅是力量，還是意志和智慧的較量。在這個過程中，力量，速度，敏捷，武器的破壞力，都可能成為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
“我不但知道你的大名，而且還知道你受邀進京來做什么的。”
李牧野及時趕過來救下小哥倆，暗中也是長出了一口氣。這一路完全不惜體力的狂奔中，同時用耳朵和鼻子收集周圍的聲音味道尋找線索，即便是對小野哥這個級數的人物也是個極大消耗。好在此刻場間的局勢比較明朗，只要拿大話把索朗嘉措拍住了，其他人就不足為慮。
虬髯大漢傷了左手拇指，彈弓顯然是不能用了，這人身上有點功夫，但還不入小野哥法眼。眼鏡男最慘，他擅長的是一條纖細的鋼絲繩鞭，這種軟兵器最不好練，一旦練出真東西來往往是又賊又狠，所以李牧野一出手就直接要了他的命。那顆琉璃珠從左眼打入，直接貫腦而入，威力不遜一顆子彈，他哪里還有命在。
紅衣女當胸中了一彈，這一下用的是打穴手法，命中的又是要命的人體大穴，頓時氣息凝滯，半身不遂，摔倒在地上。眼看著再也浪不起來了。
場間只剩下黑衣老太太和索朗嘉措還有戰斗力。那黑衣老太太看著枯瘦無肉，卻是個身手敏捷的主兒。但最多也就是山中采藥，服氣輕身，比普通人靈敏輕健一些的水準。看她的衣著很有南方土苗少數民族的范兒，估計是懂得一些巫蠱邪術。對于小野哥來說，這一類東西根本不入流。
索朗嘉措道：“你吹牛，我來京城是要做官的，林大哥讓我來找沈二哥，所以我就來了，到現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來做什么的。”
李牧野心中一動，這貨是來京城做官的？他這種人能做什么官？聽他說話的語氣，顯然是跟玄門的林宗方和沈宗元兄弟頗有交情。最大的可能自然是加入宗教辦增加宗教辦的實力，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沈宗元之前跟謝宗昌通話時提到過林宗方有個大計劃，卻不知跟眼前的和尚有什么關系。
“你林大哥是不是叫林宗方的？”李牧野笑嘻嘻道：“我在昆侖的時候曾見過他，當時我正在跟玄塵老哥同榻夜談，他一直在旁邊伺候，是不是長了三縷白胡子，六七十歲的老頭子？”
索朗嘉措眼睛一亮，剛要說正是這樣。身后的黑衣老太太忽然兇巴巴說道：“跟他廢什么話，這人不懷好意的在套你的話呢，把嘴閉上不要說話，替我護法，看我怎么收拾他們”說著，隨身解下個背簍，掀起蓋子，從懷中抓出一把無名黑豆丟進去，嘴里念念有詞。
這黑衣老太太顯然是在施展某種邪術，只是她做法的時候一直藏身在索朗嘉措身后，李牧野的琉璃珠想要打到她并不容易。她很快就完成了施法的準備，然后先是從背簍中抓出一只一尺多長的大蝎子來，接著又抓出許多灰褐色的粉末迅速塞進嘴里，之后整個人便渾身哆嗦顫抖。
過了一會兒，只見她面色煞白，眼睛通紅，雙手黑漆漆的合在一起，兩根食指并攏指天掐了個法決，足下奮力跺腳，嘴里念念叨叨：弟子起眼看青天，驪山圣母在身邊，扶助弟子，一身化為銅皮鐵骨，頭帶鐵帽十二頂，身穿鐵甲十二重，銅皮包三轉，鐵皮包三重，眾位師父，眾位大將，扶助弟子快寄打。急急如律令！
李牧野想起湘鄂一帶流行著一種特殊的功夫，屬于神打的一種。摸一下，指一下對方對方當天就會在家重病不起，針藥無效，但也不會要命，說白了就是百般折騰人。名義上叫功夫，其實是一種害人的方術。以藥力為主，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功夫。但是用來害人卻頗有威力。
這神打分作多種流派，并非所有的都是毫無道理不入流的方家邪術。
比如有一種叫做自然神打的，佛道兩家有之，屬于以術入道的簡易之門。在自衛防身和健身治病等方面的功效都非常明顯，因為它是由動入靜，調動自身五行之氣，使身體這個小宇宙自我調節，開發潛能力，與自然合一，從而達到天人感應，三才合一的效果。他們請的是格物而知的自然之神，提振的是自己的精神狀態，從而達到強身祛病，自強自保的效果。
黑衣老太太完成了做法，立即對索朗嘉措說道：“大和尚，這小子就是魔頭化身，快，跟我一起上去把這小子撕碎了！”說罷，一馬當先，張牙舞爪的奔著李牧野猛撲上來，與此同時，她先前丟出的那只大蝎子則爬到了她身上，伏在她的后腦上蓄勢待發的樣子。
李牧野彈出一枚琉璃珠，正中黑衣老太太的額頭，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彈珠撞的粉碎，這老太太的額頭居然安然無恙。這一下大大出乎了小野哥意料，這黑衣老太太的邪術還真有幾分靈驗。
與此同時，索朗嘉措也揮舞著九環錫杖再度撲上來。這和尚心眼不多，卻對黑衣老太太言聽計從，讓他護法便護法，讓他動手便立即動手了。
李牧野身后就是白起和惡來，小哥倆這會兒累的精疲力竭，不但指望不上他們幫忙，甚至還要分散精力去保護他們。幾乎沒有后退躲避的余地。
小野哥的袖珍手槍已在手，但同時黑衣老太太頭上的大蝎子和索朗嘉措的九環錫杖也已經到了眼前。李牧野彈身躍起，飛起一腳來將大蝎子踢飛，同時身子在空中一翻，漂亮的站在了九環錫杖的杖頭上。對著黑衣老太太的腦袋揚手就是一槍！
砰的一聲，黑衣老太太的額頭開花，登時身體一頓，整個人面部表情極其猙獰，齜牙咧嘴道：“你沒有江湖道義，居然用槍跟我......”噗通倒下，她的神功護體擋住了琉璃球，卻終究擋不住子彈。
李牧野一槍料理了黑衣老太太，槍口立即調轉指向大和尚。生死關頭，索朗嘉措猛然大吼一聲，雙手奮力將九環錫杖抬起，掄鐵鍬似的將小野哥甩上高空。緊接著狀若瘋魔，將九環錫杖掄的風雨不入，在下面等著小野哥跌落。
李牧野人在半空，騰挪余地極其有限，眼看下墜的路線被錫杖封死，只好半空中倒翻換腰，企圖落下。但索朗嘉措已經意識到只要讓小野哥穩住身形，緩過這口氣來，他便沒什么活路了，所以這個時候他唯有奮力阻止李牧野平安落地。
九環錫杖如同一陣狂風，席卷而至，擋在小野哥落地線路上。這一百五十多斤的鐵家伙在他手里被耍的好似一根燈草面條，呼呼掛風，水潑不進。李牧野人在半空，稍有不慎一旦被他掃中，便是骨斷筋折的下場。眼看著不能落地，只好看準了錫杖揮舞的路線，足尖忽然一點，借力再次騰身躍起撲向另外的方位。
索朗嘉措趕忙不顧一切的跟了上去，繼續阻止小野哥落地。就在這時候，一道黑影快如閃電，從旁邊的樹上猛撲向李牧野，正是之前被踢飛的那只大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