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傷離別

　　李牧野眼睜睜看著電光濃煙中，水族箱里的培養液被蒸發殆盡。只道里邊的狄安娜必死無疑，痛恨伊萬諾夫這老不死的同時，又禁不住自責為什么要等確認解藥有效后再捏死他。

　　正懊惱自責傷心的時候，忽然見水族箱中蒸汽散盡，全身赤紅臃腫不堪的狄安娜從里邊站起，目光茫然，宛如初生的嬰兒。但很快她的眼中就恢復了神采。她輕輕一躍從水族箱中跳了出來。一眼看到了李牧野，立即動情的說道：“親愛的伊萬諾夫，真的是你嗎？”隨即慢慢走了過來。

　　李牧野又驚又喜，同時又有些糊涂，她這是失憶了還是被電傻了？怎么管小野哥叫伊萬諾夫？還他嗎親愛的？眼看著她一步步走過來，身上臃腫赤紅色的皮膚開始隨著她的動作出現龜裂，如蛇蛻一般脫落。蛻皮的地方暴露出如嬰兒般奶白細膩的新肌膚。

　　“董事長的記憶被伊萬諾夫修改了。”彼得正對著電腦，一邊迅速敲擊鍵盤，一邊說道：“他破壞了培養箱的電力供應系統，連帶著破壞了神經傳感系統，我已經沒辦法幫助董事長恢復記憶了。”

　　李牧野腦子一轉就明白了，難怪伊萬諾夫最后會那么說，所謂的美麗時刻大約就是狄安娜此時此刻的蛻變，而他在臨死前說的那句，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就是指他已經給狄安娜洗腦了，現在這個女人腦子里的記憶都是伊萬諾夫需要她記憶的。伊萬諾夫原本的計劃是想跟小野哥交換身體，所以他給狄安娜的新記憶里，小野哥的樣子就是他的樣子。

　　也就是說，現在的狄安娜的記憶當中已經沒有了小野哥這個人。只剩下伊萬諾夫這個名字，也許還有伊萬諾夫這王八蛋編造的關于兩個人一起的記憶。

　　狄安娜走了過來，全身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她身上赤紅色的腫塊竟似鮮血凝結成的血痂。那一整箱的培養液都是某種血清和藥物混成的。她溫柔的帖近到小野哥的懷中，柔聲說道：“我最親愛的大伊萬，謝謝你一次又一次的挽救我，賜給我財富和新生，我是如此的愛你，更勝過了我自己的生命。”

　　李牧野的心一陣陣抽搐，伊萬諾夫這老魔頭太壞了，他不但要跟小野哥交換身體，還將小野哥的名字從狄安娜的記憶中抹去，換成了他的名字。現在的狄安娜腦子里的記憶全都是他希望狄安娜記得的，或者是他編造好的內容。對于狄安娜而言，她當然還活著，伊萬諾夫也還活著。而對于小野哥來說，從前的狄安娜卻已經不存在了。

　　彼得從電腦上拔下一張存儲硬盤，走過來說：“老板，這硬盤里的東西應該就是伊萬給董事長洗腦時輸入的新記憶影響，他是先洗掉了董事長的部分記憶，然后又通過影像將新的記憶灌輸給董事長的。”

　　砰的一聲！

　　狄安娜忽然向后移動，瞬間就到了彼得面前，一把奪走了那張硬盤，同時將彼得打暈在地。

　　“多嘴！”她拿著硬盤，雙手一搓便粉碎了。

　　李牧野完全忘記了去阻止她，因為她在打暈彼得的時候，從頭部到肩頸部，一整塊紅色血痂脫落下來，暴露出滿頭金子般的秀發和白皙如雪光潤似玉的肌膚，那是世間任何化妝品都沒辦法畫出的膚色。

　　她突然間爆發的動作加快了血痂的脫落速度，呈現在小野哥面前的是一幅畫，是達芬奇筆下最完美的西方女性形象，是米開朗基羅心中的美神。她全身的血痂很快脫落干凈，明亮碧藍色的眸子里閃著興奮的神采，對著李牧野展示著自己美妙無雙的恫體，說道：“親愛的伊萬，你不想過來抱抱我，歡迎我的新生嗎？”

　　李牧野嘆了口氣，走過去將她挽入懷中，問道：“你為什么要把他打暈？”

　　狄安娜道：“難道你認為他有資格跟你一起欣賞這一切嗎？”又道：“再說，不是你告訴我的，蘇醒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毀掉那張硬盤嗎？我是按照你教我的做的呀。”

　　軟玉溫香滿懷，李牧野心中卻無半點浪漫綺麗的念頭。眼前的狄安娜已經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中，她外在的樣子變化很大，但總歸是向好的，可見的。而內在的變化到底如何，小野哥卻是完全沒有頭緒，且完全不可預見。依著伊萬諾夫的瘋狂尿性，斷然不會只將她記憶中的小野哥替換成伊萬諾夫。

　　“親愛的伊萬，你為什么不跟我說話呀？”狄安娜依偎在小野哥的懷中，愉快的說道：“我們的計劃真的成功了，那些東瀛人提供的藥物和他們的血清真的有效，我現在的感覺好極了。”

　　李牧野不知道她腦子里在想什么，這所謂的計劃和東瀛人的藥物跟血清又是什么意思，但從她出暈彼得的瞬間展現出的能力看，她的身手反應能力的確是大大提升了，甚至很可能已經不在自己之下。想了想，道：“你感覺好就對了，接下來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你還記得該去做什么吧？”

　　狄安娜點頭，先找了一套伊萬諾夫早就給她準備好的黑色皮裝穿在身上，然后說道：“咱們殺了那么多東瀛移民用來做實驗，逍遙閣的人知道真相后一定會帶來大麻煩，這個地方不能留了，你把重要的研究資料帶好，我去啟動自毀程序。”

　　李牧野想到了伊萬諾夫的實驗室里那張手術臺下面的空間，那里的血腥氣為什么會那么濃，顯然那里就是他用東瀛人做換腦試驗，同時提純血清的地方。

北極圈地區一直有很多東瀛移民和探險者，一切　　的背后都有著逍遙閣的影子。而伊萬諾夫似乎是跟逍遙閣有什么勾結，所以才能得到劉長風的那些壇壇罐罐。李牧野根據現有的線索，想象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背后的東西。

　　狄安娜嘟著嘴唇，不滿道：“親愛的，你還在猶豫什么呢？是時候離開這里了，難道你還想等絞根敬春和風間嘯過來跟我們分享你的研究成果嗎？”

　　李牧野恍然回過神來，道：“當然不是，好吧，按你說的，加緊行動吧。”說著，走過去將彼得提在手里，道：“我去拿研究資料，咱們一個小時后在外面出口匯合。”

　　狄安娜道：“親愛的，吻我。”

　　李牧野不想這個時候跟她沖突，只好虛以委蛇應付了一下，道：“好了，我們得加快行動了。”說罷，匆匆而去。

　　一個小時后，李牧野、白起、彼得以及老崔和十名傭兵兄弟乘上重型直升飛機離開了烏拉爾山。

　　下方的基地已化作火海。

　　老崔有些疑惑：“大哥，為什么要把安娜嫂子一個人丟下？”

　　李牧野擺手道：“安娜已經不是從前的安娜了，我下不去手傷害她，又沒辦法跟她說明白我是誰，你們又是誰，與其成為對頭，倒不如讓她誤以為我已經葬身在這座基地里，天涯之外，兩兩相忘，也許對她來說是更好的結果。”

　　彼得道：“伊萬諾夫一直以來的夢想是恢復紅色蘇聯時代的榮光，他需要董事長的財富和權力，一定不會洗掉董事長與之有關的記憶，以她的能力，很快就會回到莫斯科吧。”

　　李牧野嘆了口氣，道：“但愿永遠不要跟她成為對頭。”

　　白起從獲救起就一直沉默著，這會兒忽然說道：“住在我隔壁的瘋子也想恢復紅色帝國的榮光。”

　　李牧野問道：“什么意思？”

　　白起道：“叔，我有一種感覺，咱們遲早還會跟他們見面。”

　　李牧野看了他一眼，這小子瘦了很多，面色泛著不健康的慘白，滿頭亂發，胡茬唏噓，看上去有些頹廢，但仔細看就能看出來，小白起身上多了一股子精悍兇厲的氣質。

　　“你小子什么時候成了預言家？”

　　白起道：“我只是基于對那個瘋子的了解做出的判斷。”

　　他低頭看著自己青白色，如刀片般鋒利的指甲，繼續說道：“叔，我被關在那個地方兩個多月，如果不是那個瘋子，也許我已經被折磨瘋了，在我的感覺里，瘋子也許并不是瘋子，他只是沒辦法面對現實，又改變不了現實，在付出巨大代價和努力后突然失去了人生目標，所以才成了瘋子，如果他不是瘋子，就一定是個非常可怕的人。”

　　李牧野道：“你覺得他能逃過這一劫？”

　　白起道：“我希望他能活下來，如果有機會，我還想跟他見一面。”

李牧野回頭最后看了一眼，皚皚白雪的山盡頭，火海和濃煙在視線里只剩下一點點。重獲新生的狄安娜或許已經不需要安慰了，伊萬諾夫把她改造成了最可怕的殺人武器，對她而言，或許這是一個不錯的結果。至少，她不記得小安琪和白無瑕，就會安全很多　　“叔，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李牧野道：“當然是回國，你和彼得跟我走，老崔帶上貂熊傭兵的兄弟們去北美，你懂我的意思吧。”

　　老崔點頭道：“我也很長時間沒見到紅寶了。”

　　紅寶一直都是由魯少芬豢養著，李牧野的意思是希望老崔去北美繼續跟白無瑕混，順便關照一下小芬母子。

　　李牧野道：“如果白無瑕要對她做什么，你要及時告訴我。”轉而又對白起說道：“老葉傳來消息說，國內出了一件有意思的案子，正等著咱們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