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大格局小甜頭
在這座無情的江湖中，做一個多情的人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情。多情常被無情惱，情感牽絆太多就容易被人當做弱點來利用。在無情的江湖世界里，一個弱點就可能是致命的。所以絕大多數時間里，李牧野必須當自己的良心被狗吃了。做不到梟雄的無情，便只好學一學壞人的無恥。
這個無恥既體現在對待敵人方面，也表現在對待身邊女子的態度上面。
小芬最近有點神煩某人，跟開春的種狗似的纏人。倒不是說身體應對不來，只是純粹的覺著不想這么頻，甚至是對男女間那件事興趣大大不如從前。
這丫頭上次跟黃永申一場大戰后，關于體術又有了許多新的體悟。她經常回想當時黃永申出手發力，攻守轉換的情景，感覺就像是照鏡子，自身的局限遲滯和不足全都暴露無遺。逆向推思，勤學苦練一番后竟頗有所得。仿佛身體里的一道門被開啟，透過這道門過去，仿佛發現了自身許多奧秘。從前曹老師講的那些不能理解的拳理似乎都能融會貫通了。
禪武宗也有一套密不外傳的導引術，同樣依照人體主要經絡分筋化形演變出十二個動作，曹林傳授的時候曾說只要配合心訣練習，可達一年易氣，二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脈，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發，九年易形之效。
練習的時候需眼若垂簾，心平氣和，神能安詳，洗心滌濾，心澄貌恭。全身自上而下頭頸、肩、臂、胸、腹、臀、大腿、小腿、腳依次放松，軀體各關節及內臟放松，做到身無緊處，心無雜念，神意內收。繼而再做內觀放松，神意內收，導引氣血內觀泥丸，自覺頭腦清新，清瑩如晨露。
這套導引術配合心訣練習了許久，一直覺得收獲并不明顯，直到最近才漸漸有了一些妙不可言的體悟。最近這陣子她食欲旺盛的出奇，經常感到五臟中饑火難忍，尤其偏愛生鮮壯力的食材。吃得多，排泄的卻極少，體重也沒見明顯增加，只是連續數月來，月歷閉鎖，身上還常常有異味和油膩臟漬，每天恨不得都在澡盆里度日。
身上不清爽，經常有不喜歡的味道，小助理自然對那件事的熱情冷淡了許多。李牧野本心是想多陪陪她，卻總是被拒絕，時間稍長，次數多了，小芬也覺得有點對不住某人，但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正處在體術修養的某個關鍵階段，只要熬過去，身體素質便能更上一層樓。所以，無論怎樣不忍心，也都要狠下心來拒絕下去，盡量不被打擾。
她清心寡欲，小野哥可是個閑不住的主兒。小芬被纏的煩了，就索性建議他多去找找女徒弟。她從一開始就知道瑪格麗特為什么要拜李牧野做師父，反正有些事遲早會發生，為什么不可以是現在？她不清楚自己這個狀態要持續多長時間，總這么拒絕男人，好像有一種站著茅坑不拉屎的感覺。與其大家都忍的難受，倒不如成全了別人，自己才好落得清凈。
李牧野不大愿意接受小芬的大度，寧肯自己旱著也不去動瑪格麗特。原因無他，這女人是白無瑕塞到自己身邊來的，心眼一點不比白無瑕少，鬼才知道她們究竟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能不弄出什么情感糾葛最好。所以小野哥非但沒有接受小芬的美意，這一陣子反而還刻意疏遠了瑪格麗特。
布魯克閑談的時候若有所指的提醒李牧野不要這么冷落瑪格麗特，否則會陷入麻煩中。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李牧野問他是不是聽到了什么內幕？
布魯克說：“我不確定該不該跟你說，這也許關系到個人隱私，本來我是沒有什么特別興趣的，只是偶爾碰到她跟人約談，當時避讓不及才聽到了一點點，跟她見面的是個英俊無比的年輕男子，當時她跟那人吵了一架，那人好像是說你待她不好，他要把瑪格麗特女士帶回去，然后她不肯，那人非常生氣，但還是答應了瑪格麗特，再給她一段時間。”
李牧野想了想，這事兒聽著簡單，其實未必如此。布魯克之所以能‘偶然’撞到，只怕多半是瑪格麗特有意為之的結果。其實是故意借布魯克的嘴來告訴小野哥，你若還對我這樣不理不睬的，皇權同盟那位新王殿下就要找你的麻煩了。
黃永申死后幾個月，帶來的影響還在逐漸發酵。盡管李牧野對此諱莫如深低調處理，警方也在霍澤的運作下以沒有發現尸體為由對那一晚所有遇害者做了失蹤人口處理。但在某些特殊領域里，這件事還是被傳播了出去。
事已至此，李牧野想要神鬼不覺的保持低調卻已經不可能了。這件事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把消息透露出去的，除了白無瑕外不會有其他人。
至于她為什么這么做，隨著交往頻繁，彼此間了解日漸深入，李牧野心中也略約有所猜測。
白無瑕現在人在國內收復玲瓏域，盤點損失，籌謀報復皇權同盟、玄門和逍遙閣。
第一個報復對象是玲瓏域事件背后最大的始作俑者李中華，架掌寺一戰，她利用李牧野的飛天夜甲擺脫追蹤，巧布殺局干掉了李中華召集的幾十個跟她作對的江湖人士。第二個則是皇權同盟，與瑪格麗特合作，分化皇權同盟，取兩個主謀的腦袋，如今已經順利實施，皇權同盟內部正在經歷一場大內斗，愛德華大占上風，那兩個老家伙授首只是時間問題。
女魔頭睚眥必報，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仇人。即便南海門沒有直接參與偷襲玲瓏域事件，只是陳淼通過官方渠道做了一些干預動作，她也不肯就此放過。借小野哥之手干掉黃永申，等于動搖了南海門在西方世界幾十年經營起的根基，同時也破壞了南海門內部的權力制衡格局。陳、黃、李三家為了黃永申留下的地位和財產必然免不了一番紛爭。
白無瑕并不打算善罷甘休，比較而言，除了李中華外，她最恨的人當屬逍遙閣的風間嘯，這二鬼子瞎了一雙招子，暫時失去了對逍遙閣的掌控，王霸和易道人都在爭奪閣主之位，目前來看，古香門黿雪齋的王霸個人實力更勝一籌，而易道人則得到了逍遙閣在東瀛列島上的神道教的支持。兩方面各不相讓，已經爆發多次內部沖突。也因此，白無瑕才沒急著跟他們算賬。除了想先看他們內耗這個原因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要先對付最強大的對手，便是玄門。
玄門和白云堂相爭多年，彼此實力旗鼓相當，那玄門傳承的方術奇物縱然不及白云堂卻也相差無幾。玄塵本人從三十歲起便雄霸武榜第一，五十年力壓天下武夫，他知陰陽，曉五行，通達入微，如今雖已是耄耋之年，卻依然有著不輸少年的體力。即便是實力有所提升的白無瑕本人名列文榜第一，也不敢輕渉其鋒。
這玄門內部，自玄塵以下，還有在玲瓏域被楊千歲扯掉一條手臂的文榜第三的文雕龍，武榜六大天王之一的曹林，曾企及大宗師水準，退隱多年的耋老名宿難計其數。年青一代的才俊同樣不勝枚舉。當中尤其以玄門親傳弟子女公子姬雪飛天賦卓絕實力最強，甚至不在正當盛年的江湖前輩之下。
白云堂和玄門從春秋起，明爭暗斗了兩千多年，可謂是各領風騷數百年。秦皇統一六國，橫掃八荒六合的過程中便有玄門的功績，而漢高祖斬白蛇起義創下大漢天下數百年，背后亦有白云堂的功勞。
從張子房帶力士博浪一擊，扶保高祖開天辟地，到漢初女神官許負，一眼定薄姬富貴，三言兩語斷周亞夫前程，言之必中。皆是白云堂那一脈的手筆。
劉邦雖是無賴天子，卻具雄才大略，深諳帝王制衡之道。打江山的時候雖然多仰仗白云奇才張子房，坐定了江山，卻也重用了一批前秦名士舊臣。二者相爭，帝王家從中斡旋收漁翁之利，帶來數百年人文鼎盛的發展時代。
傳自漢武時期，名俠郭解為許負的外孫，財雄勢大，嘯聚豪杰，稱雄一方。但最后卻因為不尊律法，崇尚豪強武力，私設刑罰懲奸除惡，被漢武帝尋了個由頭給砍了腦袋，這背后自然也少不了玄門勢力的影子。當時的玄門大儒董仲舒，以正統自居，罷黜百家，只尊儒教。武帝強勢，雄才偉略不在劉漢初祖之下，董仲舒得到他的支持，幾乎將白云堂的勢力連根拔除。最后不得不轉入民間地下才保住傳承香火不滅。
之后數百年間，歷代白云堂祖師藏于江湖草莽中，執掌春秋九鼎圖，復興百家方術，解民間疾苦，收集民望信仰，時不時的便跳出來跟世家門閥當中影響力巨大的玄門作對。江湖與廟堂都成了兩大勢力斗爭的戰場。三國爭霸，兩晉南北，始終沒有一個大一統的天下出現。
及至隋唐年間，二者間你方唱罷我登場，明爭暗斗達到鼎盛。先是玄門奇人袁天罡稱命量天下定江山歸屬，聚起一干英杰奇才保著李唐坐穩了天下，而后則是白云堂遴選出來的奇女子武曌篡李唐神器，顛倒陰陽，女主當國，奇絕壯麗成千古奇談。眼見神器易主，卻最終斷送在女帝武曌一人之手，功虧一簣在一個情字上面。
言歸正傳。
白云堂傳到白無瑕這一代，玄門和白云堂之間紛爭依舊，但世界格局卻已經大相徑庭。東西方文明的碰撞，外部侵入帶來的沖擊過于強烈，新的文明世界帶來的新思潮已經很難再像過去的幾百年間那般被中華文明同化吸收。
當今這個時代對二者而言，家天下的格局已成過去，誰都不敢輕易嘗試讓歷史倒車。謀一家一姓來問鼎江山已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爭取更多資源，掌握新的文明，新的技術，在世界范圍內擁有更大的影響力和絕對實力才是王霸之道。
白無瑕是個有大野心的女子，自負胸襟抱負不輸歷代豪杰，她把李中華看做跟玄塵同級別的大敵，卻對李牧野情根深種，所作所為，其實就是為了兌現當日曾許下的諾言，要讓小野哥成為這世界江湖里的帝王。盡管這想法只是無暇魔女一廂情愿，李牧野并沒有這個意思，但她卻已經堅定不移的著手去做了。
瑪格麗特分明就是其中的一步…
李牧野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一直拒絕瑪格麗特，但現在，瑪格麗特把愛德華弄來故意在布魯克面前演了一場戲，分明是想借老布的嘴傳達她或者白無瑕不可動搖的意志，若仍強項拒絕，恐怕真要把她給惹毛了。究竟要不要做出些犧牲給她點甜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