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野在被王霸眼神鎖定的瞬間,忽然想起了李牧原。據說人在生死關頭想起的第一個人,一定是這個人心中最關切的那個人。李牧原失蹤已有八年,不知道她現在生活的怎樣…頭頂上一個聲音炸響打斷了李牧野的思緒:“李牧野,你抬起頭來看看這是什么。”
王霸的手里拿著個平板電腦,屏幕里正播著一段錄像,場景是一片農莊,一個女人正在用叉子將整塊的草料裝上車,一個小男孩和一個相同大小的小姑娘笨手笨腳的在幫忙,女人唇角掛著微笑,看著前方帶著一條惡霸犬走來的金發碧眼的男人,二人相視一笑,湊在一起相互親吻對方,幸福洋溢在女人的臉上。
正是久尋不見的李牧原,不期而至,卻被王霸先找到了。
沉默良久。
“說吧,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李牧野仰臉看著王霸,目光沉靜,掩飾著內心深處巨大的怒火。
王霸點點頭,道:“很好,看來你已經做好接受任何條件的準備。”
李牧野不耐煩的:“廢話就不要說了,你就說你想要什么吧。”
王霸道:“我要你看著這視頻里的女人告訴我,白無瑕現在是什么情況。”
李牧野道:“你有白云堂內部的秘密內線提供消息,還用我這個被她了的倒霉鬼告訴你什么?王霸,你長眼睛的話不妨看看老子現在這副倒霉樣子,就該知道我所知道的其實很有限。”
王霸嘿嘿冷笑,道:“看來你小子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倔脾氣,那我不妨再讓你更深入的了解一下這個女人的近況。”說著,在平板電腦上按了兩下,換成了一段新的直播視頻。
一個人趴在距離農莊不太遠的大樹上,農莊門前,之前視頻里的男人正悠閑的看著晨報,大樹上的人用狙擊步槍對準了男人。李牧野還在確定這視頻的真實性的時候,王霸已經干脆的下令:殺掉這個人。
視頻里的殺手果斷射擊,男人的額頭爆開血色,向后摔倒在門廊下。女人聽到聲音,從屋子里跑出來,見此情景不禁嘶聲裂肺大哭起來。
王霸又拿起電話,對李牧野說道:“你沒有時間再猶豫了。”
場內鴉雀無聲,都是老江湖,這點事兒一目了然,但此時此刻,沒人會替李牧野出頭說話。一切都只有靠自己。李牧野好不容易才找到關于李牧原的信息,說什么也不會錯過。王霸下令槍殺的那個人很可能是姐姐的丈夫,他再下命令要殺的人就該輪到李牧原了。
“好,好,好!”李牧野難辨真偽,不敢再有僥幸心理,大聲說道:“你贏了,怎么樣都可以,請放過這女的。”
王霸道:“是否能放過她,還要看你的態度。”
李牧野盯著他,一字字道:“白無瑕實力未復,但已有一戰之力,她瞞著我控制鳥兒傳遞訊息,從大漠出來以后我就跟她斷了聯系,分開以前她拿走了我身上所有東西,我所知道的就這么多。”
王霸眼睛一亮,卻并不盡信,道:“李兄弟,你留下來跟老王一起等候白堂主的大駕金身,沒有問題吧?”
李牧野看著他手里的平板電腦,嘆了口氣,攤手點頭,道:“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王霸滿意的笑笑,轉身回到座位上,揚聲續道:“稍微跑了一下題,咱們再言歸正傳,繼續說那女魔頭的事情,各位剛才都聽到了,這位李老弟已經證實,那魔女還沒完全恢復實力,但已經是在以最快速度在恢復,待她實力全復,恐怕就沒人能制得住她了,所以,我在此向各位請求,若今天那魔女果然到此,各位定要精誠團結,全力以赴。”
臺下一人道:“王齋主所言極是,那魔女詭計多端,一身方術近乎妖魔,只要稍微恢復實力,便絕非一人能抵擋,在下的意見是,待她一出現,咱們便一擁而上,各自拿出最強的家伙手段向她招呼。”
趙震北道:“區兄言之有理,不過細節上還要做些修訂,趙某以為那魔女雖然厲害,但畢竟只是方家術士之流,身體孱弱,未必扛得住趙某一拳,更遑論在座各位當中還有幾位小宗師和王齋主這樣的大天王。”又道:“所以,我覺得如果她出現了,各位體術高手還需冷靜些,應該由最有把握的人出手擒她。”
王霸看了看左右二人,當仁不讓道:“這是王某份內的事情,屆時還請各位身上帶著絕活兒的同道們不要藏私,力助王某一臂之力,事成之后,自有好處與各位分享。”又道:“也請二位壓住陣腳,萬一那白無瑕詭計多端不能一舉成擒,二位剛好可以替王某拾遺補缺。”又刻意著重對狡茛敬春說道:“尤其是絞茛兄弟,你我同屬逍遙閣,更該首當其沖身先士卒。”
狡茛敬春道:“現在說這個還早,距離提供消息者與白無瑕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個小時,我以為當務之急是先料理了這些人,免得白無瑕來時讓這些人誤了大事。”說著,一指孫德祿等人,道:“不如就由我先來向白云堂的前輩高人討教一番?”
這種情況下,群毆混戰遠不如依照江湖規矩一對一的方式對白云堂方面的人手更有利。
這邊只有二十幾人,彼此間面面相覷,知道如果再不派出一個人上去,那狡茛敬春就可能一聲令下,帶人上來圍攻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孫德祿。
孫德祿沒動,輕輕咳嗽了一下。在他身邊叫球王的那個白胖子站了出來,快步助跑,咻的一下蹦的老高,雙手按在石臺邊緣,一個鷂子翻身站在了石臺上。以他這數百斤的體量而言,能做出這么靈活的動作,足以稱得上技驚四座了。
李牧野就先吃了一驚,這個叫球王的胖子可謂是不動則已,動則若脫兔,勢若奔牛,體力強健絕對勝過了慕容垂。想不到白云堂底蘊如此深厚,隨便一個元老部成員就有這么強的戰力。
狡茛敬春也是第一次與這球王見面,微感詫異的打量一番后說道:“尊駕是哪位?”
綽號球王的胖子道:“姓梅名奇,白云堂,元老部一個車把式,向狡茛敬春先生討教幾手拳腳。”
二人并無廢話,亮開架勢對峙起來。
李牧野深知狡茛敬春的戰力強大,未必比王霸遜色多少,在下邊目不轉睛看著,完全不看好這個梅奇能斗得過狡茛敬春。內心里卻又隱隱希望他能贏。
燕鴻飛在身旁悄然說道:“這個姓梅的很不簡單,狡茛敬春未必贏定了。”
李牧野不以為然,問道:“何以見得?”
燕鴻飛道:“有兩點原因讓我不看好這小胖鬼子,第一狡茛敬春的一條手臂受過大傷,故此左右手的粗細差別極大,高手相爭差了一點便差出老遠去;第二這姓梅的不只是個玩兒拳腳功夫的。”
臺上二人四目相對,都采取了謹慎的態度。
李牧野看著無聊,又悄聲問燕鴻飛:“這人不是玩拳腳的還能是做什么的?”
燕鴻飛瞇著眼看著,低聲道:“煉氣的!”又道:“你別看他們現在不動地方,可一旦動起來,必定會在十分鐘內分出高低來,十分鐘內狡茛敬春能保持不敗,這個姓梅的胖子便死定了。”
李牧野不是很明白,問道:“煉氣的是什么情況?跟那些跑江湖躺釘板砸石頭的硬氣功是不是一回事?”
燕鴻飛道:“怎么可能呢,這姓梅的練的大口天罡氣,這可是真正的氣功,能用嘴巴生生將輪胎吹爆了,肚子里藏一口水,噴出去能把磚頭撞斷,煉氣的人內臟都已經被鍛煉的特別強壯,所以普遍是大肚子,看著癡肥笨重,其實身體靈活的很。”
說話的功夫,臺上的梅奇已經主動出擊了。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勢若狂牛,雙手在前,奮不顧身的猛撲向狡茛敬春。只聽他嘴里發出古怪的聲音,好似牤牛在春季里爭奪異性相斗,身上動作卻快的驚人,一只手去抓狡茛敬春的衣領,另一只手則奔著對方的眼睛摳了上去。狡茛敬春肥大的身軀同樣十分靈活,向后一跳的同時掄圓了巴掌奔著梅奇的肩膀拍了上去。
梅奇不躲不閃,凌空翻了個跟頭,用整個身體當武器,砸向了狡茛敬春。
石臺面積不大,狡茛敬春沒有多少轉圜余地,眼看著梅奇龐大的身軀砸下來,又不想跳下臺子被人笑話,只好奮力用雙臂去推。這一下硬碰硬,狡茛敬春足下有根,力量上占據了上分,把梅奇推出一米多遠落在地上。狡茛敬春也向后退了一步,沒能把握先機乘勝追擊。
梅奇落地立即又彈起撲向狡茛敬春,正如燕鴻飛說的,他的年紀不占優勢,全憑一口天罡氣支撐著才能打出高強度的節奏來,一旦這口氣撐不住,他也就沒有余力繼續跟五十出頭的狡茛敬春斗下去了。
狡茛敬春也是大行家,顯然也瞧出來梅奇年老,體能上全憑著一口氣在支撐。故意采取游斗消耗的戰術,圍繞著石臺轉起圈來。他看似肥碩,卻身形靈動,腳下采用西式拳擊的步伐,手上動作則更類相撲,以推擋為主,一心等著梅奇這口氣散了,在給予毀滅性反擊。
李牧野目不轉睛的看著,心里頭卻在想別的事情,他不是很理解,王霸這些人為什么不一擁而上,痛痛快快的解決掉白云堂前來接應白無瑕的這些人。也不明白白無瑕明明已經實力盡復,為什么不干脆出現力壓群雄,斷了這些人的妄想?臺上這場戰斗,和接下來還有可能繼續進行的爭斗到底有什么意義?
身邊的燕鴻飛忽然發出一聲嘆息,道:“梅奇搏命了,想不到狡茛敬春這小畜生也練有絕活兒,他居然懂得盜門秘術鬼壓身,梅奇的天罡氣被破,死定了!”
他的語氣有點怪,但李牧野并未留意。李牧野全神貫注于場上惡戰,絲毫瞧不出梅奇有將要落敗的跡象,也沒看出狡茛敬春做了什么特殊的事情,不禁問道:“這盜門秘術鬼壓身有什么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