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對臂上蚊子的一個彈指,太快。
也許也很慢,于硬生生融入巖漿中消亡的人來說,就算是一瞬的痛念也足夠放大無數倍,而此時,秦魚連晶石連鐵木真,還有帶著她家的胖嬌嬌就那么活生生融入巖漿中。
沒人看得到他們被毀滅的樣子,也沒人知道他們會不會痛得靈魂都扭曲起來。
因為當他們陷入,當鐵木真被死死壓入巖漿中,當晶石隨著秦魚一起消失…從地底翻滾出來的巖漿往下收縮,仿佛要重回地底。
而地面的巖漿陡然冷卻凝固,莽尸們也全部凝固石化。
這一切都是超凡的力量,非人類的力量。
秦魚猜對了,也賭對了——何以解九死一生之死局,無需九死,只需一死。
蕭庭韻跟蘇藺等人不顧滾燙狂奔過去,到了邊沿,她往下看,看到了恐怖的深坑,卻再看不到任何關于一個人一只貓的痕跡。
仿佛他們從未來過。
蘇藺茫茫然,不知為何膝蓋落地,滾燙的疼痛讓他明白不是所有人所有事情都能在他的算計之中。
而一滴淚落下,落在滾燙的地面,化作水汽輕裊升起,它證明他們來過這個世界。
空間是一種位面,而時間是一種概念,他們合起來了,就是時空。
黃金屋是一個時空。
這個時空距離D1777過去也不知多遠,更不知過去了多久,反正碧麗堂皇的黃金世界里,它很不安靜。
嬌嬌在插著腰罵一面墻壁。
網絡流行罵,國罵,鄉土本地話罵,外帶夾幾句英語國際罵,罵完了找不到詞就返回去再罵幾遍,直罵的口干舌燥沒力氣,他癱軟地上。
黃金壁一直很冷淡,等他安靜了才回復。
——來凡間別的沒學會,倒是學會了罵人。
嬌嬌叉腰,提口氣:“你是人?你是破墻壁。”
黃金壁大概也被他膈應了,沉默些會。
——得罪我對你沒什么好處。
嬌嬌冷笑:“沒得罪你也沒啥好處,盡知道剝削壓榨折磨,別跟我說是什么狗屁規則!不就是看我當年犯了大罪,使勁兒整我?對,那是我的錯,就算剝我神骨削我神魂再關押我萬年聞那狗屁咸魚干我也認了,可你們憑什么折磨她,她那么辛苦還那么好,你們憑什么?!!”
從憤怒到委屈再到眼含熱淚卻又抽了抽把眼淚吸回去,也就這么一段話的時間。
最后他鼻音說:“不就是圖著她倒了血霉攤上我這么一個不招人待見的狗屁天神之子嗎?不就是因為我好吃懶做犯了錯導致大后果,讓滿天神佛都恨我么,不就是因為我么!”
黃金壁又沉默了一會。
——她那么好?你以前可不是這么說的。
嬌嬌炸毛,“怎么了怎么了,她就是那么好,我不管,我不管!”
他就是個小孩子,不管千年萬年都是小孩子。
現在這個小孩子難過了,難過得要死了。
作為一面墻壁都聽得出他撕心裂肺的難過。
好像這個D級任務嬌嬌哭過兩次,都是因為秦魚。
——你就不想知道她為什么那么選擇?總有她的道理。
“她的選擇都是因為你們總有你們的道理!不就是不得不死嗎?不就是因為那三個人頭之一其實就是她自己!你當我真是蠢貨?!”嬌嬌冷笑。
之前是不懂,秦魚抓著那晶石強行送死時,他就明白了。
反正不用問理由,他知道這個結果就行。
黃金壁沒有否認,秦魚的確就是那三人頭之一,副本后期本身就已經鎖定她必死。
嬌嬌:“如果是因為我,你們大可不必這么費心,有什么沖我來,放過她吧。”
嬌嬌這次沒之前的雄武氣力了,只抱住自己肥胖的身子,弱弱抽噎說:“再封我萬年吧,要么送我去天刑臺也行,反正除了她也沒人要我,反正她要我了她會這么倒霉,那我死了算了。”
說實話,這一幕…特別特別招人疼!
這一幕也落入了遙遠的時空的某一面鏡子之中,那是凌駕于三千世界的時空。
偌大的空間中似有一聲嘆息。
而另一邊,一座座虛體神魂投放成影,坐在威嚴莫測的座位上,他們的對話相當簡潔凝練。
“違規,投機,已死,再死就必須死。”
“規則參透,聰明,天賦,可周旋。”
“規則如此,她參悟規則,按照規則行事,何錯?”
“三人頭,她中其一,非我們所定,而是她中途違反規則,黃金屋隨之衍生此任務,殺她既是她先錯,何來她錯了死了還要復活之理!”
“既有任務,她完成任務,有何錯?”
“雞生蛋,蛋成雞的道理而已,諸位不如先歸根黃金屋的本源。”
最后說話的人定了格調。
黃金屋的本源是什么?兩個本源。
“本源其一:天選者,選強者,仙之雇傭軍。”
“既是挑選,強且不違背我之道義者為活口。”
“本源其二:肅清邪惡,肅正秩序。”
“死了她自己,滿足以上兩條,是否為錯?”
這些審判的聲音也落入嬌嬌耳中,是黃金壁給他聽的。
嬌嬌聽著他們的爭吵跟商議臉色一變再變,但都沒插話,等這些人停下之后,黃金壁問他了。
——可明白了,所以不哭鬧了?
嬌嬌:“我只是想安靜點認真辨認他們的聲音,記住這些想殺我家魚的混蛋,以后報復!”
——胡鬧!
既是斥罵,卻也滿是無奈,只得沉默。
沉默中,嬌嬌不理他,繼續等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一道老邁的聲音傳來。
——既是D1777的世界任務,便以它的任務結果為準,功過論斷,自有它定。
基調來了——秦魚死不死,能不能復活,看D1777的世界進程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