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殺人夜,黎明見陽顯赤血。
太陽出了東方,陽光一寸寸降臨大地,血液凝固是一種復雜的化學反應過程,但在肉眼看來,就像是陽光的光輝正義凝結了罪惡血腥似的。
血一直在留,人一直在死,還有的人在逃跑——當這個戴著面具的小魚公子配合藺珩的高手頭目柯東殺了另外兩個頭目。
人頭落地,人命死絕。
人心也嚇壞了。
這人太強,撤!
殘余七八個人見狀便逃,倒不是他們沒有死士風范,而是在規矩里面,其中一條是——明知不可為必死絕的情況下,必要留有殘兵回去復命,若是都死絕了,當時情況難以調查,也更難追蹤,所以真正智囊團引導而出的死士兵團是不熱衷于死戰的,除非被俘后怕被逼問情報而自殺。
顯然,上聞太師府跟越帝手底下的暗門之人還是理智的,見不是對手,未免陣亡,就跑了。
可他們跑,也自有人追。
他們跑了,可回頭又看,柯東跟殘存的兩個下屬剛好看到荊臨侯抱著包裹往山中小道狂奔逃跑。
小魚公子,那邊勞煩你了,我們三人去追荊臨侯。
秦魚頷首,兩撥人分開追人。
才是凌晨,雖然太陽已出,但空氣還是有些潮濕,道旁林木花草枝葉也還都殘留濕潤露珠,七八個人狼狽而逃,根本顧不得這些,也顧不得他們并不是一撥人。
他們往下小道狂奔,卻也沒料到下面有香客一大早就來了。
那是一老一少兩婦人。
年輕婦人簪發尺素,長裙素雅,五官秀美清倫,在凌晨時分緩步而上,神情卻并無求子問福的熱枕,因為她肚子其實有些顯懷了,大概是求子成功來還愿感恩的,只是她眼里郁結愁緒的茫然,并無歡喜。
相比起來,她身邊的中年樸實婦人就果敢堅毅許多了。
姑娘,莫慌,縱老爺那頭無情,可咱也不是沒有固身之本,我可還能動彈呢,姑娘你手靈巧,又聰慧,可能賺些財帛,老媽媽我改日也再尋個活計,這日子總能過下去的。
年輕婦人眉頭輕蹙,但也不喜歡借自己的憂愁去滅別人的善心安慰,本就是她自己的命數,連累人不說,怎還能那般矯情,所以她斂了眼里的茫然跟痛苦,眉眼略彎,撫住了趙媽媽的手背,回以安撫跟平靜,讓人看著安心。
只是她身體纖弱,加上這些時日連番變故,縱是任何一個普通女子都難以承受,她好好一個千金小姐如今這般境地,清苦難免,羸弱難抑,看著就越蒼白了幾分,本就長得極好,看起來就越讓人心疼。
但好歹都是懷疑希望的,年輕婦人轉頭看向上道上方云霧繚繞的半腰寺廟,眼里略生了幾分期頤。
希望她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吧,縱然不久前曾那般不堪。
就在她要低頭繼續行走時,忽聽到一些林木颯颯作響聲,像是有野物在道旁林中竄行似的,她一怔,偏了視線望去,只一瞬就倏然見到青深林木枝葉煽動竄出一道黑影,不,接連好幾道,一個個都是穿黑衣握利刃的兇戾之人,也都染血,尤其是那刀刃口子皆染血紅,他們從上頭竄下后走山階道而下,這一幕驚嚇到了兩人,趙媽媽更是不自覺尖叫出聲。
這尖叫在清幽山中尤明顯,回音空曠,幾個刺客自然也見到了,好不容易甩掉后面那個人,不欲讓這兩個女的暴露自己等人位置,其中一個刺客心狠手辣,竟提刀掠去就要絕了她們的命。
這一幕驚險恐怖,年輕婦人瞳孔縮放,下意識把趙媽媽拉身后,然后她羸弱纖細,后者卻壯碩許多,竟反擋在身前,眼看著那一刀就要結果了她的性命~~
一把劍直射而來,噗嗤一笑穿透這人咽喉,兩女震驚時,也見到上頭林木掠射下一到白影。
說她白,是因為錦衣帶白,銀面亦照白,她掠林木枝葉而無聲,早已悄然追到了這幾人,一劍穿射入咽喉,三兩下縱躍跳射追上一人后背,將最后面一人扭喉,再往前踢腿,踢斷一人小腿讓他跪,再奪他手中刀過咽喉,一刀一個,再飛刀插死另一個往旁邊山林再跑的一人,最后還有一個,這一個也是個狠辣狡詐的,竟撲向年輕婦人,一把扣她咽喉就要威脅秦魚,然而話還沒說出扣,秦魚刷一下拔出了那個第一個被她射殺的刺客咽喉上的干將,直接一個飛鳥投林。
干將從他頸后飛抹過,一樣致命。
他眼神一窒,秦魚就到了跟前,一腳把斃命的他踹入林中,收劍入鞘。
看了兩個表情震驚驚恐的婦人一眼,略驚訝,因為從她們眼里好像看到一點別的東西。
尤其是那個年輕婦人,秦魚不經意跟她對視,她微訝,這個年輕婦人羸弱膽小,竟敢跟她對視,而且眼神也有些奇怪。
只是她時間趕,也沒深究,只瞧著她們這樣恐懼的樣子有些過意不去。
何況這女的還懷孕了。
——她長得不錯,哪怕她大肚子。
秦魚:
我覺的你這面墻壁思想素質太喪了,盡把人往壞處想。
山下可能還有人會上來,危險,你們別下山,往上面去,上面已經被我清理過了,往左面佛殿那邊去就是安全。
她說完就轉身把階梯上被她殺了的一干人等一腳一個踢進林子里,她做這事的樣子十分冷酷無情,好些踢的不是人的尸體,而是幾個皮球,因為她心知肚明——對于某些大局而言,個人生死道德良善并不絕對,一個帝國的建成需要萬骨血,你能說它本身是不善良不道德的嗎?
像越帝跟老太師這樣的人,一個是主君,一個是國之老臣,你可以說他們為國為民,但決不能相信他們豢養的死士人馬會善良仁慈——所以他們剛剛可以毫不留情對兩個平民婦人動手。
功過千秋盡可血洗而已。
小細節永遠不會入權謀者眼底。
就好像秦魚本身做這件事——她把尸體踢沒了,給清出道來,不嚇著這兩個婦人,意義又何在呢?
做完這些,接著她自己也閃入了林中。
并不看那兩婦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