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1 物是人非

　　天鷹客棧內，這些各個幫派的江湖豪客們神情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這位神秘的公子哥和幾位小姐、護衛，因何突然出現在姑蘇縣城。

　　可別是來姑蘇城搶地盤的才好！

　　這姑蘇縣城廟太小，可容不下什么過江來的大龍。

　　甚至，已經有一些小幫派的護法、堂主，低聲吩咐手下返回幫派召集人手，以防生變。

　　蘇塵步入天鷹客棧大堂，和阿奴、桃夭、莊綠旖等，在空著的一個桌席坐下。

　　蟹霸和蝦忍，冷漠傲然的站在旁邊，非常盡職的充當著護衛。

　　雖說對這些世俗凡人完全沒有這個必要，但是它們覺得主人好不容易“衣錦還鄉”一趟，它們總要讓主人在這些凡人面前威武不凡才好。

　　蟹霸絲毫沒有自覺，它一丈高的魁梧身軀，在這姑蘇縣城有多驚世駭俗，令人望而生畏。

　　蘇塵看了客棧大廳內的一群江湖客們一眼，朝其中一個面善的年青豪俠招了招手。

　　那位青年豪俠在這姑蘇縣城，也算是一名響當當的青年人物。手底下有數十多號兄弟，雖然不是一呼百應，卻也小有勢力。

　　那年青豪俠見蘇塵朝自己招手，不由一愣，左右看了看，確定蘇塵是在叫自己之后。

　　他連忙走了過來，畢恭畢敬的問道：“這位公子爺，您老叫我？”

　　“我很早以前來過姑蘇，不過現在已經不太熟了。你可知這姑蘇縣城，藥王幫、馬幫和鐵劍門的情況？”

　　蘇塵淡淡問道。

　　那青年豪俠不由一愣，馬上反應過來。

　　“藥王幫、馬幫、鐵劍門、天鷹門，那都是我曾外祖一輩的江湖。那時候只要提起‘吳郡第一刺客’寒鴉、‘鐵馬銀槍’李朔大將軍、‘重劍無鋒’韓平山、‘藥王’孫白鴻，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響當當的四大宗師。

　　他們和蘇仙人一起，剿滅了寒山觀的寒山妖道和巨鯨幫的劉洪、張彪兩大匪首、白蓮教的茅子元妖道。

　　不過，蘇仙人離去之后，李朔將軍去了西域，韓平山在剿匪之戰中陣亡，寒鴉傷退，孫白鴻年邁仙逝。那一代的江湖早已經過去，到我父親一輩都已經很少提這些事情了。

　　如今姑蘇江湖上，只剩下天鷹門還實力猶存，但主要為官府辦事，卻也不太摻和江湖之事。其余江湖幫派都是新崛起的幫派，很少人關心以前那些事情。至于蘇仙人府，早就不跟江湖人來往了，只和少數幾大家族有聯系。

　　我曾奶奶是寒姝，也就是大宗師寒鴉之妹，她是蘇府蘇三祖奶的結拜姐妹，所以在下對這些事情頗為了解。”

　　那青年俠客說完，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爺，您可是京城來的大人物？看您這一身打扮，我們這小小吳郡，出不了您這幾位大人物。不知來咱們姑蘇縣城，有何貴干？

　　咱們姑蘇縣城，如今是以霹靂幫、摘星門、雙龍會這三大幫派為首，最為活躍。您若是來找本地三大幫派的幫主，在下倒是可以代為引薦。”

　　他剛才和那些江湖豪客都在猜測蘇塵等人的來歷，但是猜不出來。

　　但是聽這位公子打聽七八十年前的姑蘇江湖舊事。有可能是外地的某位宗師的后人，來拜訪故人。

　　“不用緊張。我只是故地重游，來尋訪一些故人。故人未見，卻見到了一些故人之后，也算沒有白來一趟。”

　　蘇塵笑了笑，也沒有否認。

　　京城，對于姑蘇縣城的江湖客們來說，已經是最遙遠，也是他們能夠想象到的最厲害的人物的出生地了。

　　再遠的話，便都是傳說中的故事。

　　蘇塵揮了揮手，讓一頭霧水的青年豪俠離開。

　　天鷹客棧的一名中年掌柜，發現客棧來了陌生的貴客，連忙過來恭敬的親自招呼蘇塵一行人。

　　蘇塵小酌一杯略帶苦澀的水酒，沒有再多詢問其它事情。

　　姑蘇縣城四大幫派那一代人的江湖，至今已經八十多年，早已經徹底過去。老一輩宗師皆已經逝去，連他同輩的師兄弟們恐怕也沒剩下幾人。吳郡江湖，也沒有什么太多值得他留念的了。

　　沒多久，蘇塵便起身，準備和阿奴、桃夭、莊綠旖等人一起離開縣城。

　　想了想，他又轉身來到天鷹客棧的后院。

　　天鷹客棧的后院沒什么變化，依然是殺豬宰羊之地，打雜的雜役、切菜的廚子，亂哄哄一塌糊涂。

　　后院墻角，有一座低矮的稻草茅屋，早已經十分的破舊了。

　　不過，茅草屋一切如舊。

　　雖然陳舊，卻內外打掃的干干凈凈。

　　蘇塵望著那茅草屋，沉默了片刻。

　　桃夭好奇，這樣一座平淡無奇的稻草屋，為何蘇塵看了這么久，“主人，這里是什么地方？”

　　蘇塵輕嘆道：“當年我離開家鄉，來縣城投奔阿丑，就是你阿奴姐的弟弟，我們倆人在這里住了一晚，徹夜長談，次日便決定去投奔江湖幫派。若非在這里住一晚，恐怕我也未必就會下決心去闖蕩江湖，更別說踏上尋仙之路了。”

　　桃夭不由吐了吐舌頭。

　　阿奴望著茅草屋，也是十分傷感。這個地方，她也很是熟悉，年少時在這里住過。

　　蘇塵讓人招來青年掌柜，問道：“茅屋如此破舊，為何不拆了重建？”

　　“天鷹客棧是天鷹門的產業，門主吩咐了，此地是蘇仙人曾經住過的地方，要永遠留著。”

　　那青年掌柜連忙解釋道。

　　蘇塵微微點頭，“轉告你們門主，有心了！”

　　隨后，他深深地最后望了一眼，和阿奴、桃夭、莊綠旖等人離去，準備回周莊水鄉。

　　這應該是他最后一次來姑蘇縣城了。

　　也算是對過去的道別。

　　一名九十多歲的老嫗，撐著拐杖，巍巍顫顫的從客棧走了過來。她有些渾濁昏花的老眼，望著蘇塵離去的背影，嘴唇喏喏的顫抖著。

　　“蘇塵...是蘇師弟么？！”

　　那老嫗的眼中，泛出一抹淚花。

　　她是李嬌，當年蘇塵在藥王幫同門學藝的“師姐”。

　　藥王幫孫白鴻老幫主仙逝之后，幫派陷入內斗，幫派散了之后，她加入了蘇三妹掌管的天鷹門，親自管著天鷹客棧，也算過得不錯。

　　說起來，她跟蘇塵的緣分，也是非同一般人可比。

　　當年在西門碼頭，她和她爹娘一起乘坐運糧的商船抵達碼頭，便和蘇塵有一面之緣。

　　更別說，后來一起拜入藥王幫，跟著同一位師父學藝。多年的同門，尤其是旁人可比。

　　只是，再后來，卻漸行漸遠。

　　直到，那一天，蘇塵在太湖西洞庭山下，一舉誅殺寒山真人，名動天下。她才震驚的知道，原來蘇塵已然是一尊上仙。

　　她依稀還記得，蘇塵那個時候的身影，幾乎跟現在差不多，一樣的飄逸出塵，宛若仙尊。

　　一晃七八十年過去了，他一如往昔，薄薄青衫，來去如煙。阿奴的容貌，也和現在幾乎是一般無二。

　　仙人不老，果非虛言。

　　“祖奶奶，怎么了？”

　　那青年掌柜詫異。

　　“沒什么，老了，眼花了！”

　　老嫗長吁，搖頭，在青年掌柜的攙扶下，巍巍顫顫的回到客棧內，坐在太師椅上，呆呆的回憶著過去。

　　“王富貴，得本幫季副堂主引薦，自幼精通筆墨，為不可多得人才，特許成為本幫內門弟子，拜李魁藥師為師。”

　　“李嬌，得總管引薦，自幼習文，精通珠算，才貌雙全，為女中之人杰，特許為本幫內門弟子，拜李魁藥師為師。”

　　“張鐵牛、楊才志、秦慧慧、孔心巧、蘇塵...為外門弟子，拜李魁藥師為師！”

　　她想起，當年藥王幫拜師時候的場景。

　　那個時候，她和王富貴師兄，成為藥王幫內門弟子，是何等的驕傲！

　　蘇塵只是一名外門弟子，何曾被她放在眼里。那個時候，沒人知道這位平凡、低調，不顯山不露水的蘇師弟，會有一鳴驚人的那一天。

　　沒曾想，才過了十多年，蘇塵便成為名動天下的仙人，不再是世俗凡人。

　　如今一晃七八十年過去，蘇塵早已經是仙蹤裊裊，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切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