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南部,山巒疊翠,更有云海波濤,終年不見朝日之處。
云夢山少有人家,因為此山之上,入云間,便有普通人口中的“神仙”經常飛天遁地。
“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
鐘岳站在逐日天輦上,看著山間隱約涌動的青銅城,不得不佩服這瑰麗的建筑,這句詩,來得如此貼切。
站在天輦上的張靖瑤聽到鐘岳口中隨口脫出的這句詩,心里更加驚訝了,心中暗道:果然是大才之人啊,這一句詩,有排山倒海的威力,若是個小有所成的書家,這筆墨繪之,估計紙重百斤也難免。
當然,身為云宮執事,她也是個見過世面之人,自然不會流露于表面。
“待會兒天輦落地,請大家莫要隨意走動。如今四海宴在即,云宮戒嚴,若是沒有腰牌,會被門內弟子認為是歹人,到時候就麻煩了。”
眾人皆默不作聲。這云宮可不是汴河十三橋,自然得小心謹慎一些。雖然收到了四海宴的邀請,但是這并不代表自己就是云宮弟子,還要經歷不少考核,到時候是走上人生巔峰,還是換個地方茍活,那就各憑本事了。
“鐘顧問。”
鐘岳掃了眼站在身邊的那個女子。
“你是…”
“我是沐禾齋的朱卿。”
鐘岳雖然不知道這人,不過這張臉,似乎之前出現在大宅園外的時候,總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看美女多了,自然有些人的面容他也記住了,雖然他并不要求所有人都對他笑臉相對,但他可以選擇將那些自己不喜歡的人過濾。
“什么事?”
“我們這些拿了白絹的人,除了薛姐姐好一些,其余的人恐怕連那些大人物的面都見不上,所以我想,請鐘顧問替我們美言幾句。您坐在天字座,一定是受宮主垂青。”
鐘岳說道:“是你的需要還是大家的需要?”
朱卿臉頰微紅,走近了一步,貼在鐘岳身邊,“如果鐘顧問需要的話…”
鐘岳的肩頭微微一側,說道:“你就這么不自信嗎?”
朱卿的眼眸一閃,輕啟的嘴唇閉上了。她聽出了鐘岳的意思,“鐘顧問可能不知道。每年不僅僅是十三橋的女子進入云宮,整個中州,無數女子前來求道,所以…”
“所以你就覺得你比別人差是么?”
朱卿不說話。
鐘岳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如果有機會的話。”
朱卿原本失望的臉上又是一驚,她沒想到鐘岳會這么爽快的答應,以為還要一些什么特殊的代價才能換來呢。
張靖瑤雖然聽到了,不過未走過來呵斥。這種事情,她每年聽過不少,別說是鐘岳了,就算是道圣親臨,若是想走后門,估計以宮主的個性脾氣,立馬把人轟走不可。
更何況這個鐘不器,本身就沒什么名氣。
不過如果真的是道圣親臨,聽到鐘不器三個字,估計就算云旎不答應,也會替鐘岳在道庭開后門,直接拉入自己門下。
中秋書頌之后,鐘不器這個名字,被封鎖了,只知道有個少年,讓道圣尋覓已久,甚至親臨劍閣討人。
天輦緩緩落地。巨大的廣場在這個山間十分奇怪,就算是高科技時代,這樣在山間開鑿出這樣個大平臺,估計也好耗費不少財力人力吧。
“這地方,是怎么開辟出來的?”
張靖瑤淡淡地說道:“當年劍圣為賀宮主入圣,三劍移山擴土,將此地當成是圣人門庭,送于我云宮。”
“三劍么?厲害厲害。”鐘岳喃喃道。
張靖瑤輕笑,心里暗道:圣人之威,其實你們能夠揣摩的?
“你們站在這里不要下天輦,我去請示門內長老。”
薛媛說道:“勞煩執事了。”
鐘岳看向廣場四周,之前在天上鳥瞰,感覺云山霧罩的,到了廣場之上,這霧氣倒是沒有這么明顯了。估計是用特殊的方法隔離了,不然常年生活在這濕度這么重的地方,雖然小姐姐們的皮膚得到了滋潤,但這風濕啊,濕氣啊,都找上門了。
廣場上有不少人,有的是獨自前來,也有像鐘岳他們這樣的,乘著各類的墨韻凝成的祥瑞而至。
“看來四海宴排場挺大啊…”
張靖瑤一走,薛媛才敢說話,“你可別亂動,來這里齋主可護不住你。”
鐘岳轉過頭來,“我像是需要人保著的么?”
薛媛咬牙,心說你這壞人當初可不就是靠著齋主的庇護在清暉橫著走么?
確實,當初文華廳開講,作為通廳講師的薛媛更是敢怒不敢言。當然輸了的那個賭約,也是令薛媛臉紅耳熱了很久。
如今經過四橋事件后,薛媛對于鐘岳也改觀了不少,至少這人的良心不像嘴巴一樣壞。
嚶......
一聲輕亮的啼鳴,讓廣場上的人紛紛抬頭望去。
火光四射。那鳳尾的流蘇,像是垂天劃過的流星。
“這只鳥好大。”
薛媛:“......”
火鳳緩緩落地,周圍的坐騎都散去了,免得被這熾焰掃到。
薛媛看著火鳳上的女子,喃喃道:“火鳳仙曹靈。”
“這就是九鳳仙么?”
“嗯。”
鐘岳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內有什么東西顫動了一下。
原本低頭舐羽的火鳳忽然轉過頭來,朝逐日天輦這里看過來。
火鳳上的女子也是有些詫異,用手撫了撫火鳳上的脖頸,想要安慰火鳳。
然而火鳳似乎并不買賬,慢慢朝著這里走過來。
鐘岳感覺屏息,忽然感覺到身體四肢百骸有一絲絲涼意,朝著那被勾起的震動處壓制下去。原本體內有些悸動之處慢慢平復下來。
火鳳躡手躡腳走來,忽然察覺不到了那股氣味,又有些疑惑地直起脖頸來。
“到底怎么了?”
火鳳已經離天輦很近了。然而察覺不到了那種氣息后,有些不解。
“到底怎么了?”火鳳上的女子離鐘岳他們很近,居高臨下地俯瞰下來。
鳳頭搖了搖。
“走吧,師尊可能等急了。”
火鳳低頭再次掃視了一遍,轉身騰飛而起。
鐘岳松了口氣。
“你干什么壞事了?”
“這鳥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