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峰會并不是一個下午就結束的,不然也不會辦到陽明山莊。晚宴則頗具杭菜特色。臨安本幫菜,口味偏清淡,喜酸甜。西湖醋魚、東坡肉,這些特色菜,對于鐘岳來說,就不是那么合乎口味了。
不過宋嫂魚羹還有筍干老鴨煲,這類主鮮閑口味的,還是很合鐘岳口味的,當然這場晚宴,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是個交際的舞臺。不少人端著酒杯,游走在各個餐桌上,敬酒成了華夏餐桌文化中的一大特色。
“鐘先生今天下午的這番肺腑之言,真是說到我心坎里去了啊,好,真是好。我敬您一杯。”鐘岳雖然會喝酒,但是照這么個灌法,估計還沒招架幾回合,就會喝趴在酒桌上,只好找了個借口,改喝椰子汁了。
即便是這樣,鐘岳中途都跑了好幾次廁所。
我干了你隨意,這是鐘岳聽過最無語的話了。
“鐘老弟真是年輕一輩之中的翹楚,百聞不如一見,之前就聽說鐘老弟書法一絕,沒想到居然還是仇老的關門弟子,明日一定要展露身手,讓我等開開眼啊。”
鐘岳笑了笑,并不說話。
“小鐘同志。”
鐘岳側目望去,看到章康山身后尾隨了一大幫趨炎附勢的人,當中自然有東道主邵守云以及紀伯昶,另外怎少得了毛江河。
見到章康山和邵守云聯袂而至,這一桌還留在座位上的六七人都站了起來。
“章主任好。”
“邵社長好。”
章康山揮了揮手,“都坐,都坐。”
雖然章康山讓坐,但是不會有人坐下。鐘岳也換了個杯子,倒了些紅酒,說實在的,下午對于章康山的坦誠相待,他還是比較有好感的。
“小鐘同志,下午講的好。”
“謝謝章主任。”
“明天小組討論的時候,我希望聽到這個華東青年藝術家聯盟的具體方案,而不是一個很模糊的想法。”
鐘岳笑道:“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章康山從秘書手里拿過酒杯,說道:“來,我敬你一杯。也敬在座的所有在印學的工作者一杯,祝我們華夏印壇,萬古長青!”
大家都舉杯,笑著一飲而盡。
“那大家都吃著喝著,我去下一桌看看。”章康山走的時候,手還賞識地拍了拍鐘岳的肩膀,這一細節動作,被在場不少人看在了眼里。等到章康山前腳剛走,就有不少人過來與鐘岳攀交情。
“鐘老弟,我也是浙派的。尊師仇老,可是咱們流派的中流砥柱啊,今后多多指教。”
鐘岳回以微笑,對于這些走個過場的人物,鐘岳自然不會太過反感。畢竟圈子這么大,他不可能要求每個人都那么清高慎獨,總會有人人情厚黑。
人走了不少,這時候毛江河過來了,身邊那人鐘岳也熟悉,錢老的弟子——西嶺馬峰。
“鐘岳,之前夠低調,沒想到你居然是仇老的弟子,佩服佩服。”毛江河自己給自己倒著酒。
“那你是佩服仇老呢,還是佩服我?”
毛江河尷尬地一頓,隨后哈哈大笑,“自然都佩服。志民,你也是,我們都這么熟絡了,你也不說,害得我出糗。”
趙志民扶了扶眼鏡,“那個什么,我去上個廁所。”
馬峰幫著鐘岳倒上了酒,“鐘老弟,這仇老還是我引薦給你的,這杯酒,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鐘岳低頭掃了眼都倒到杯沿的紅酒,這杯酒,可是來者不善啊。
毛江河即位配合的雙手舉杯,“我干了,你隨意啊。”
鐘岳看著毛江河一口將原本就不多的小半杯紅酒入腹,就這么干看著。
馬峰臉上的笑容也掛不住了,出言道:“鐘岳?酒。”
“不好意思,我不勝酒力,再喝明天估計都要爬不起來了。”
毛江河原本就有些不爽,看到鐘岳這個態度,努力保持地微笑,“沒關系,你可以以茶代酒。咱們不計前嫌,重歸于好,如何?”說著,就把喝完的酒杯朝下,一副很大度的樣子。
鐘岳端著這杯一晃蕩就要灑出來的酒,笑道:“你把它喝了,我就信你說的。”
酒如果能夠有這樣的神效,那鐘岳覺得這世界上的事情,就太容易了,干脆都放在酒桌上來講得了,而事實是,有些人,注定和你不是一路人,你若是遷就他們,反而墮落了自己。
看著鐘岳將這杯酒反遞過來,馬峰看了眼毛江河,說道:“鐘老弟,這不合適吧?”
“那你代他喝,如何?”
毛江河接過酒杯,咕嘟咕嘟喝完,抹了抹嘴,“行了吧?”
鐘岳坐下來,喝了口椰子汁,說道:“恩,我相信你說的了。”
看到鐘岳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兩人自知沒趣,眼神交流了一番就離去了。
趙志民回到桌邊,擦了擦手,問道:“走了?”
“嗯,走了。”
“沒什么事吧?”
鐘岳笑道:“你想有什么事情?”
趙志民喝了口紅酒,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沒跟阿河講和吧?”
“李老這么久了,有原諒他么?”
“貌似沒有。”
“那你覺得我憑什么原諒這種小人?給他臉了?”
趙志民笑道:“我覺得也是。”
“干。”
章康山在轉了一圈之后,便離席回去休息了,年紀大了之后,他也有些力不從心起來。紀伯昶解開襯衫上的口子,長舒了一口氣,站在外邊抽煙。他的煙癮不大,甚至于印社里不少常駐社員都不知道他有抽煙的習慣。
“怎樣?”
馬峰走出來,單手叉著腰,瞇縫著眼說道:“那小子上不了臺面。”
“呵,我就知道。”
“以老錢還有社長的意思,明日自由開會的時候,還會應援鐘岳的提議,咱們怎么策劃?”
“這該死的,今天搭上了章主任這條大船,不然我就讓他看不見陽明山莊明日的朝陽!”
馬峰看著紀伯昶狠踩著的煙頭,說道:“我覺得聯盟這件事撇,不急著反駁,就是最好別扯上咱們印社。這小子如今在書壇還是有點號召力的,尤其是那幫老家伙著了道似的幫襯著他。”
“仇聞貞真的就見過他沒幾面?你確定之前他沒學過治印?”
“嗯。”
“那明日就讓他先出出洋相!”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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