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對于異獸的圖繪,大多是從一些現實的物種上,加以自己的虛構色彩。人面獸身、各種動物的拼湊以及一些浮夸的構圖,除了對于未知生物的聯想之外,更多的是當成一種圖騰。
就在整個演武場微微顫抖的剎那,畫壁里傳出了一聲低鳴。
這一聲似馬非馬,似虎非虎的低吟,不止鐘岳聽到,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
還在絞盡腦汁,摸索答案的摳腳老漢眉頭一挑,嘴中喃喃有詞,緊縮的眉頭上露出一絲喜色,立馬提筆繪制起來。鐘岳并沒有動筆,那一眼看去,他終于看清楚了這只鎮獸的全貌,鐵背像是一個巨大的龜殼,但是那個頭顱,如同麋鹿,四肢健碩,并非一般的走獸。
這特么就是一只被臆想出來的怪獸!還是兇戾無比的猛獸,這還是佛門鎮獸?佛門鎮獸不應該是萌萌噠,憨態可掬的形象么?
站在最靠近畫壁的張大總管顯然是最能感受到畫壁內動靜之人,忽然眉頭一皺,朝著畫壁一拜,輕聲道:“尊者息怒。”
張家招婿,自然不是張家老祖的意思,這挪用老祖宗留下的鎮獸,也是為了秀肌肉而已,借著這個機會,讓外界知曉,張家即便沒了圣人,也并非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這一聲低吟,確實震懾到了在場不少心懷不軌之人。
“看來張家并非就五星二十八宿一角殺陣啊…”
“圣人門庭,果然不容小覷。”
張家大總管忽然眉頭一挑,低聲附和道:“哦,尊者不會感應錯了吧?”
畫壁內微微一顫,張家大總管俯首,“老奴知曉了。”
鐘岳完全處于一種懵逼和震驚的狀態。他并非是被畫壁內那鎮獸的猙獰所嚇倒了,而是在系統觀摩九勢這么多年了,終于是看到了除了當初系統墨韻以外,能夠完美呈現出當年落筆而萬物生的那絕倫一筆的又一體現!
按照之前那個張三的介紹,這畫壁上的佛門鎮獸,是張僧繇所繪制,那么如果僅僅是這個異世所呈現的特效原因…那么…
鐘岳皺眉,已經提起筆來。
那么他運用神人九勢,想來應該也能呈現出那種效果來!
如果在他的筆下呈現不出活物來。
他要在這個異世找的答案顯然就呼之欲出了。
書畫成圣!
一旁老頭側過頭看來,見到鐘岳也動筆了,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千算萬算,沒想到張家老兒還玩這么個小花招啊!還好自己活得久見識廣,這尊佛門鎮獸——根本就不在這八幅圖之內!
剛剛那一聲低吟,已然暴露了是何物了。老頭輕笑一聲,自己手中就有一本上古異獸的圖譜,給鐘岳的那八幅圖,就是從上邊臨摹下來的,沒想到張家對外謠傳的八門鎮獸還是個幌子,這一只分明就是金剛旋龜!
他只能默默地祝福鐘岳了,小子最好你少抄點答案吧…
鐘岳自然沒有想過去抄什么答案,他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而且他本來就不是出于入贅的目的而來,就是想著脫身,而剛剛驚鴻一瞥,又讓他改了主意,他想看看,如果自己運用神人九勢繪制出相同的異獸,會不會有這樣的特效誕生。
在宋元水墨寫意之前,國畫皆以工筆的形式呈現。當然工筆形式之中也分門別類。鐘岳執筆勾勒的方式,屬于最簡單的構圖法則——三線體。
西方畫發展到一定程度,誕生了系統的透視構圖法,也就是雖為的焦點透視學,而中國畫發展千年,并沒有形成這樣的系統性法則,而是走的另外一條道路——經營虛實。
很簡單的一點解釋,那便是國畫呈現的效果,并非是眼睛所看到的景觀構圖,而是畫師自己藝術加工后的呈現。
鐘岳采用的三線體,便是以主線、輔線以及破線三條線作為構圖法則的基本繪制法則,并非是類似素描的方式,將他方才那一眼所看到的鎮獸如實地繪制下來。
他將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那睜開的眼睛上。
時間一分一秒地在流逝,絕大多數人,是如何從畫壁之中窺得鎮獸真容的呢?自然是通過墨韻的交流感應。這說起來便玄了,就好像有些人他一眼瞧過去,就能看到畫壁上的圖樣來,這是張家設計這道關卡的初衷。
新姑爺不能是目不識丁的普通人,不然如何扛得起守護張家的重任呢?
當然,所謂的墨韻感應,何等困難。坐在演武場最前邊,那些踏入翰墨境的世家子弟,自然有所窺得,至于后邊一大幫人,那就瞎子摸象,不知所謂了,也就兩個人,畫得手忙腳亂,一刻也不停歇的。
一個是出老千的一夜七次郎摳腳老漢。
一個自然是一眼窺得全貌的鐘岳!
這邊兩人筆耕不輟的動靜,同樣被張三收入眼簾。
鐘岳眉頭緊鎖,筆毫靈動,墨韻在紙上揮灑。
掠筆、急勢。
鐘岳濃墨重彩,將最后的重心放在了鎮獸那只眼睛上,三線法,主線和輔線他用來布局,主線確定獸身的位置,輔線則用來讓鎮獸整個身子協調、平穩。雖然國畫沒有透視構圖的法則,但是不代表不存在立體感。
至于破線——鐘岳則是巧妙地設計在了鎮獸的眼睛之上。
畫龍點睛,鐘岳筆勢一手,那只狠戾中帶著精芒的眼睛,躍然于之上,他盯著自己筆下的鎮獸,心里暗道:看樣子不是每個人都有特效的…
書畫成圣,便是破局的關鍵!
“時辰到!”
張三雙手插袖,聲音平靜地說道:“請回圣像。”他走至畫壁面前,佝僂著身子,將黑色的帷幕罩上,“勞煩尊者了。”
畫壁內傳出一聲鼾聲,算是回應了一聲。
張三看著已經逐一收起的畫卷,聲音低沉地說道:“各位的畫像會送至老爺和小姐面前,挑出五位進入最后一關,請諸位稍作休息。當然能過第一關的各位都是人中龍鳳,張家不會限制各位自由,可隨意離去。第二關通過而未進入第三關者,有意留在張家者,可為張家供奉。”
畫作已經收起,聽到張家大總管這番話,不少人眼睛一瞇,聽出了些不對,“張大總管,你這話又是幾個意思?過了第二關不就是順理成章地進第三關了么?未進第三關又是幾個意思?”
張三雙手插袖,笑著說道:“諸位莫要忘了此次比試的初衷,是吾家老爺找姑爺,這姑爺,自然還得小姐滿意。這如意郎君,有時候眼緣比實力更重要,所以未進第三關,就代表您和我張家小姐有緣無分,但是做我星宿城的供奉,筆法、文具應有盡有,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
“呵呵。我等是仰慕張家小姐而來,小小供奉,可非吾意,若是規矩之外還有緣分之說,可就有些不公平了。”坐在中間的某些油頭粉面的小生陰陽怪氣地說道。
張三早已知道會有居心叵測之人作祟,說道:“作為嘉獎,凡為我張家供奉之人,賜圣前墨寶!”
此話一出,滿座俱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