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字號間內眾人噤聲,紛紛正襟危坐起來。
幾個虎背熊腰,肌肉橫生的大漢,抬著一只半尺見方的銅鼎,慢慢地跨進門檻來。
“我去,這是什么玩意兒啊,居然要這些個壯漢四個人才抬得動。”
“會不會是和圣人有關的寶物啊,你看,這鼎在搖晃,里頭的液體居然絲毫沒有顫動!”
幾個離得遠的,都是仰著脖子,身子微微懸空張望過來。藍衣家丁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雙手負背,笑道:“此乃張家老祖留下的余墨。”
人群之中驚呼道:“圣人墨!”
“至寶啊!”
鐘岳低聲問道:“七老哥,圣人墨有和作用啊。”
“什么七哥?”老頭轉過頭來。
鐘岳笑著,“你一夜七次郎啊。”
“哦,哈哈,那個…低調點。這個圣人余墨啊,就是圣人研磨加持有氣運的墨水唄,普通人若是能夠加以運用,就會氣運纏身,距離翰墨境也就更加近了。”
“翰墨境?”鐘岳眼皮一顫,書畫搞得跟修仙似的,還有境界劃分,這玄幻的風格有點重啊。
看到鐘岳一臉懵逼的樣子,夜七郎搖頭道:“翰墨、蹲鋒、法書、圣人,無論是書家還是畫家,都是以此境界劃分高下的,你到底是不是大乾人啊?”
“是啊是啊。”鐘岳訕訕一笑。
幾個大漢緩緩地將鼎放在當中,張家幾個家丁立定,朝鼎一拜,那個藍衣管事轉過身來,說道:“能夠以筆沾得此墨,則通過此關,可繼續之后的選拔,不過者,在星宿城服役一年。”
當苦力?
鐘岳嘴角微微一扯,看向周圍之人,有些不解地低聲問道:“七哥啊,這不過此關,都要當苦役了,怎么你們都好像很心甘情愿的樣子?”
“白癡。我情愿在星宿城當一輩子苦力!”
“為啥啊?”
“出了星宿城,你死在荒郊野嶺都沒人敢給你收尸!”
“那…”
“別這這那那了,看著點!”
鐘岳將視線轉向那墨鼎邊上。第一個身材高挑,卻穿得“暴露”的乞丐裝潮男已經走上前去了。抓起一旁的一支筆,朝鼎中伸了進去。
按照鐘岳正常人的思維,除非是智障,筆頭沒有沾到墨水,不然哪有人會提不起墨水來?
然而接下去的一幕,則是讓鐘岳看得瞠目結舌。
那人執筆緩緩落下去,忽然懸腕停留在半空中不動彈了。就這樣持續了幾秒鐘,身子便開始發顫,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一旁的家丁掃了眼,嘆道:“下一位。”
“別,我能行的,我能…”
話音未落,拿著筆的手已經開始顫得不行了。
鐘岳喃喃自語道:“這么夸張啊…”
“你以為呢?這是圣人之物啊,你真是口氣不小。”
鐘岳看到夜七郎一副淡定的樣子,便低聲問道:“七哥啊,你有什么法子沒有?”
摳腳老漢瞇縫著眼,“想知道?”
“是啊。”鐘岳微微一笑,雖然沒有入贅的心思,但是眼下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這做苦力,那肯定是沒自由了,這還如何以書入畫?
“那不成,告訴你,不就是培養我的競爭對手了?”
鐘岳笑道:“您這么有本事,肯定遠勝于我啊,就算小弟僥幸過了第一關,之后斷然也是闖不過去的。”
老頭賊眉鼠眼地掃了眼鐘岳,,貼耳小聲道:“那我告訴你啊,秘訣就是…”
周圍的人紛紛豎起耳朵來,想要給自己增添一些勝算,奈何老頭說得很輕,除了鐘岳之外,誰都沒聽到夜七老郎說了點什么玩意兒。
老頭子拍了拍鐘岳的肩膀,說道:“告訴你了,你可不要跟別人說啊。”
鐘岳點了點頭,引來了一旁人嫉妒的眼光。
又一個失敗的人垂頭喪氣地走出號房,往一旁的地方去登記服役去,藍衣管事面無表情地喊道:“下一位。”
老頭用腳踹了下鐘岳,“到你了。”
鐘岳站起來,有條不紊地走到那方青銅鼎邊。拿起那只沒有絲毫出彩的毛筆,看了眼鼎中那泛不起絲毫波紋的墨水。
一鼓作氣?一筆桿子插到底?真的假的啊…
鐘岳也沒有嘗試過這樣的玩意兒,不過老頭是這么說的,他看之前那些人,連把筆伸入鼎中的勇氣都沒有,不妨試試夜七郎的建議吧。
他習慣性地兩指捻筆,朝著鼎中猛然而入。
鼎中原本古井不波的墨水忽然涌現上來氤氳而升的墨氣,鐘岳立馬感覺到了一股子阻力,迫使他不可冒犯。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圣人氣運?
鐘岳感受著類似兩塊同名磁極相互產生的斥力,眉頭緊皺地攥著筆。
麻蛋的!這是什么破玩法啊!
他手中的筆愈往下落,那股子斥力就愈發強大。
我就草了!鐘岳感覺頭皮發麻,這斥力就像是有個大漢在阻礙著你前進的道路一樣,搞得他非常難受。
難道這就是突破書道瓶頸的方式嗎?
鐘岳忽然一想,也許現實中的瓶頸虛無,系統以這樣的一個方式來讓自己獲得提升?想到這里,鐘岳心中不經意地想用起神人九勢來,這完全是下意識而為,就像是如今鐘岳寫書法一樣,筆意所到之處,蘊含的筋骨,都是神人九勢的筆法。
就在他動用神人九勢的一瞬間,這股強大的斥力好像是磁極翻轉一樣,忽然成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鐘岳懸而未定的手,瞬間就被吸入了墨鼎之中。
一寸長的筆頭,結結實實地插入了所謂的圣人余墨之中。
一旁原本準備喊下一位的家丁也驚了個呆。
居然…進去了!
看到鐘岳這一舉動之人,也都愣住了。之前七八個人,都是連落筆沾墨的勇氣都沒有,這人居然一舉成功了!
然而家丁驚訝歸驚訝,當看到鐘岳手中這支筆入墨一寸許,整個筆頭都沒入了其中,嘴角抹過一絲嘲笑,心里不由暗道,蠢貨就是活該在丁字號房,入墨寸許,你提的起來么?
“我說你,心這么大,這筆伸得這么下面,你干嘛來了?耍猴么?”
鐘岳一愣,“啊?我來打醬油的啊。”
說話間,不經意之下,已經順勢而起,將手中的筆提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