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飛機上,趙浮生看著在機身下漸漸越來越渺小的城市,心情是很不一樣的。
有人說成長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因為我們不一定得到什么,但一定會失去一些東西,大概生活當中的陰差陽錯,都是命中注定的。
飛機發出一陣嗡嗡嗡的聲音,在云朵中穿行,趙浮生閉上眼睛,腦海當中卻是剛剛那座在自己視線當中逐漸渺小的城市,記憶當中,寧海要從零六年開始才逐漸有了一個快速發展的樣子,在那之前,盡管頂著省內第四大城市的頭銜,但事實上,寧海在整個省內排名儼然已經跌落到七八名的位置。
趙浮生有時候就會想,自己這只小小的蝴蝶,對這座城市,會帶來什么樣的影響,畢竟在原本的歷史軌跡里,一直到自己大學畢業那年,寧海才有了第一座大型超市,名字記不太清楚了,不是叫大潤發,就是叫大福源。
趙浮生想著,那時候自己離開家去北京闖蕩,坐著綠皮火車,穿梭在崇山峻嶺當中,硬臥車廂的人很多,有孩子的喧嘩,有各地方言的嘈雜。
那個時候,北京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夢開始的地方,火車轟鳴中,人們從四面八方涌入北京,渴望在那里實現理想。
趙浮生記的很清楚,上車之前,他對前來送行的父親說了一句“好男兒志在四方”,可上車之后,第一次離開家那么遠的自己,卻淚流滿面。
而現在,趙浮生并沒有讓父親去送自己,雖然過年的時候父子倆說了同樣的話,但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
上輩子的趙浮生,在這個年紀其實很沖動,做事情全憑一腔熱血,而現在的他,雖然依舊還是二十出頭,但卻已經成熟了。
趙浮生清楚的知道,自己擁有什么,需要什么,而這樣的想法在上輩子,只能出現在那些而立之年對于未來沒什么追求,只能懷念過去的人身上。
但是現在的趙浮生,才剛剛大學三年級,他還有無數的機會去創造屬于自己的美好未來,去彌補所有的遺憾和無奈。
這是一個沒有英雄的年代,女孩子們都希望自己的愛人是一個蓋世英雄,像傳說當中那樣腳踩著七彩祥云來娶自己回家。
但她們不知道,在這樣的年代,一個普通人想要出人頭地,需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和努力。有些地方,并不是普通人能夠達到的,或者說,即便達到了那個地步,可能付出的代價,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新的世紀在許多人面前展開一幅美好的畫卷,趙浮生知道,這個世界將會越來越不單純,人們的思維也會越來越開放,都說時勢造英雄,但憑著努力就可以成功的年代,已經過去了。
從前的世界充滿溫情,似乎達爾文的物競天擇叢林法則并不適用于人類社會,但隨著經濟越來越發達,物質漸漸成了感情天平當中的一個重要砝碼,一個普通人想要成功,他需要付出自己全部的努力和精力。
盡管,這么做可能會遍體鱗傷。
但在手里握著一堆炸彈,氣定神閑的趙浮生面前,一切似乎都變得可能了。
飛機里傳來空中小姐清脆悅耳的提醒聲音,趙浮生緩緩睜開眼睛,拒絕了空姐為自己提供的午餐,笑著對她說道:“麻煩給我一杯清水,謝謝。”
喝著帶著一絲涼意的清水,趙浮生的目光投向窗外,再有幾個小時,自己就要抵達尚海了。
把水杯遞給空姐,趙浮生帶上眼罩,重新閉上了眼睛,在抵達尚海之前,他需要養足精神。
他可不像自己旁邊的那個小伙子一樣,對身邊的美女興致勃勃,居然在和人搭訕。
當飛機落地的時候,趙浮生抬起頭,感受著飛機下降傳來的震動,看了看時間,打開手機,發現里面有幾條來自鄭瑤的短信,看了一眼,隨即搖搖頭,找到她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我在尚海。”
張嘴第一句話,趙浮生就笑著說道:“所以你就不要想著和我談了。”
鄭瑤翻了一個白眼:“我說,你這個人,至于躲那么遠么?”
趙浮生笑了笑:“未來廣告的基礎我已經給你搭好了,再加上我也會繼續留在公司里,所以你不能一直指望我向公司注資,輸血不如造血,這個道理我覺得你應該清楚。”
鄭瑤聯系他的目的很簡單,因為從董晨曦那邊聽說趙浮生和王振弄的網站賺了不少錢,鄭瑤又打起了這筆錢的主意。
她原本還在奇怪趙浮生哪兒來那么多錢買別墅,當時竟然相信趙浮生是劇本的那筆錢,可仔細一想,就覺得不對勁,趙浮生可不是那種有二十萬就花十幾萬買房子的人。
后來從董晨曦那邊聽說了事情的原委,頓時就對這筆錢動心了。
和趙浮生打算多點開花不同,鄭瑤一門心思想要把未來廣告做大。在她看來,趙浮生留著這么多錢也沒用,不如投入到公司里面來。
此時此刻聽到趙浮生的話,鄭瑤就明白,看來趙浮生是有別的想法了。
“你去尚海做什么?”既然趙浮生都這么明確的表態了,鄭瑤自然也不好多說什么,不過她還是有些奇怪。
趙浮生笑了笑:“見一個朋友,順便辦點私事。”
“哦哦。那好吧,完事你回來的時候,我在濱州等你,有個策劃案,你給我琢磨琢磨,把把關。”鄭瑤說道。
趙浮生點點頭,既然鄭瑤這么說,看來是做好策劃了,需要自己幫忙確定一下。
放下電話,趙浮生拿好自己的行李,隨著人流下飛機,來到出站口的時候,卻并沒有看到譚凱旋那廝。
想想這才記起,這時候的尚海還沒有浦東機場,或者說,剛剛建成的機場要等到七八年之后才能正式投入使用,自然也沒有貫穿全市的地鐵線路。當然,地鐵還是有的,只不過如今只有一號線在運行,二號線要等到今年夏天才開始使用。
站在那里,趙浮生一邊掏出手機,一邊準備給譚凱旋打電話。
而這時候,在飛機上和他毗鄰而坐的那兩個年輕人,恰好也出現在趙浮生身邊。
“那個,能把你的電話號碼告訴我媽?”小伙子看上去家庭條件不錯,一身的名牌,身上背著的登山包起碼得有個幾千塊。
“不好意思,我很快就要飛回悉尼了…”女孩長得還不錯,面容清秀,只是一張嘴就是南方普通話,聽起來感覺怪怪的。
“哦哦,坐哪一班飛機啊?”小伙子奇怪的問道。
女孩看了他一眼:“最早的一班。”
說完這句話,女孩兒徑直朝著遠處走去,很明顯是不想理會這人了。
趙浮生倒是覺得很有趣,畢竟這種事情在他看來,無疑是很幼稚又很有意思的,最起碼他這個年齡肯定是做不出來這樣行為的。
看著那小伙子在一旁查看著什么東西,趙浮生搖搖頭,撥通了譚凱旋的手機:“你在哪兒呢?”
“別提了,路上堵車,我馬上就到,你等我一下吧。”
譚凱旋氣急敗壞的說道,他本來在家出來的時候就有些晚了,結果半路上堵車,居然遲到了。
趙浮生點點頭:“行,那你快點吧,我知道了。”
放下電話,趙浮生朝著譚凱旋說的出口方向走了過去,而就在他經過一個售票窗口的時候,就聽見剛剛那個小伙子對售票員說道:“請問,去西寧的飛機,最早的是哪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