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戰鎧中年人異常驚駭,緊盯著夾在雙掌中間的這一記金紅劍光,近距離觀察,竟有奪目感,稍微催動感知,煌煌如獄的恐怖威能全數映入他的感官,眼前是劍光燦爛,耳邊回蕩浩蕩劍鳴,嗅覺味覺盡皆充斥難以言喻的鋒銳之意,所有所有的感官,被這記劍光填滿!
就仿佛鎮壓星海底部,令人心生無力感。
“這是——”
黑色戰鎧中年人愣在原地,面色僵硬。
此時此刻,聲音、畫面、塵埃乃至于光線能量悉數靜止,時間變得緩慢,短短半個剎那似乎被拉長到了一個世紀的那么漫長,他處于這般狀態,身心靈魂都煎熬。
此情此景,看起來他用雙掌阻礙了劍光前進,實際上并非如此,耀耀金紅的劍光仍在爆發,永無止境的爆發,摩擦著他的雙掌,一點點消除阻力,直入他的眉心處!!!
唰啦!
一劍入海入身心,斬斷是與非!
“這是什么力量?”
“圓滿無暇,無盡典雅,登峰造極的完美?”
劍光懾服萬物,身心為其臣服,這名思維僵滯的虛洞級巔峰境界的黑色戰鎧中年人。剎那間眼前一黑,他即將失去所有意識,但卻隱隱意識到了這記劍光的真正主人并沒有斬殺自己,收回部分力量,饒了自己一命,否則自己不止是昏迷,而是當場隕落。
電光火石之間,思緒飛轉,他想通了一切。
“原來如此。”
“所謂的持劍人,根本不是什么虛洞級——她以凡人之軀,駕馭著那道無堅不摧的劍芒,是劍芒賜予力量!”他愈加惶恐,欲要開口提醒自家老祖,千萬別與持劍人為敵:“這青衣少女所駕馭的劍芒,是高等生命的力量具象化,而且有點像是永生者的法力!”
雖然自家老祖也是高等生命、宙合境巔峰。
他總覺得這道劍芒的真正主人比自家老祖更可怕!!
思緒轉動,戛然而止,黑色戰鎧中年人直挺挺向后倒去,宛若重石落地,嘭的一聲砸在巨塔平臺,嚇得在場學者們肝膽俱裂,這可是虛洞級巔峰啊,被一劍劈死了?
巨塔平臺邊緣,一直坐壁旁觀的瘦削青年豁然站起身,面色巨變,再沒了看戲心思。
“虛洞級巔峰隕落?”
瘦削青年那雙眼睛尤為凸出,驚詫到了極點,怎么會有這等事。
眾所周知、虛洞級五重巔峰到歸宇境,統稱為高等生命。有時候永生者也會計入高等生命范疇,但通常分開衡量,畢竟永生者演化法力,那是質的飛躍,稱其高等生命被人視為大不敬。
“可是,可是。”瘦削青年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青衣少女陳佳蔚:“一劍滅殺虛洞級巔峰,應該是宙合境生命了吧。而她本人氣息怎么會羸弱不堪,給我感覺,貌似凡人?”
作為商部負責人,他很費解。
同時。
作為參與這次聲討大會、親自到場的學者們,則是四處奔逃。哭爹喊娘的人不在少數,便是科學巨匠也坐不住了,持劍人這么囂張,無法無天,倘若一劍劈過來,他們這些老家伙都得斃命。
誰敢拿性命去賭持劍人不出劍?
科學巨匠丞壹賭了,然后死了。緊隨其后冒出來的那名虛洞級巔峰大概也是死了個透心涼。
“離開!”
“這是個瘋子!”
霎時間,現場亂糟糟,唯有青衣少女陳佳蔚追逐一個個早已確定的目標,依次斬殺,一個都不能少。而負責實時報道的記者們全都茫然無語,面面相覷:“我們怎么辦?繼續報導嗎?”
“噤聲!閉嘴!”
“那些錄像機已經關閉…我們就別吭聲了,裝雕塑,別動彈。”盲崖恒星系各大頻道的簽約記者們乖乖站在一旁,啞然觀看一個個學者狼狽逃竄。
但是沒有用。
根本逃不過那一記記劍光。
這一刻,盲崖中心星,外太空巨塔的頂端平臺,血流成河似得,陳佳蔚倒也殺得痛快,只覺得淋漓盡致,一次次出劍仿佛遠古重錘的鑿落,將心靈打熬,將意志淬煉。
福至心靈,她略有明悟:“師尊之所以不聞不問,只賜此劍,就是讓我跟隨真正的內心?”
哪怕錯了也無妨,若為強者,錯的亦是對的!
“對,對。”
恍惚間醍醐灌頂,陳佳蔚殺意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澈透亮:“星空律法怎么判定無所謂,我認為這些人該死,那就出劍…無關對錯,無關善惡,這就是強者為尊。”
強者強權。
有師尊韓東賜劍,她持劍便是強者。
九百光年之外的明亮星空,一襲青袍的韓東坐在恒星中心,驀然間睜開眸子,相隔遙遠距離,他注視著陳佳蔚,點頭微笑:“很好,很好。”
他不教導陳佳蔚修行,反而注重心境磨礪,是因為陳佳蔚的資質太強了。
別說宇宙第三星辰樂章,就算是宇宙第九十六的黑洞之心,一旦開始修行,一個星年恒宮級,兩個星年虛洞級,十個星年虛洞級巔峰——爆發式的修行進程,極易造成心態失衡。
假如韓東不收陳佳蔚。
送去殿堂,送去薪火區,依舊是這個模式。先煉心,再修行,這是韓東也享受不到的特殊待遇:“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故鄉古言,星空也適用啊。”
說罷。
他靜靜注視,淡泊而又高遠的身影屹立在恒星中央。
就在這個時候,玉石平臺之上的學者們慌亂尖叫,陳佳蔚冷靜出劍,竟然凝固成了沉默畫卷,可怕的洶涌怒火,遮蔽外太空,便看到那名暈過去的黑色戰鎧中年人身旁猛然燃燒一團烈焰,一位鷹鉤鼻金發老者背負雙手。
“我這后輩子嗣…”
“壓迫心靈,導致暈迷,真是當我不存在啊!”
鷹鉤鼻金發老者低頭看了眼,目泛火光,他一眼就認出陳佳蔚手持之劍乃是宙合境力量所化。隨后他又扭頭看向商部負責人、瘦削青年。
“金大人。”瘦削青年笑著道。
這是貨真價實的高等生命,宙合境巔峰存在。
“金大人!”
“您終于到了!”
“請為我們做主啊!”普通學者與大學者當然不敢開口,只有科學巨匠有資格出聲懇求,他們衣衫不整,臉龐殘留著恐懼之色,忙不迭湊到金大人身邊。
金大人真身至此,持劍人再怎么肆無忌憚,也要俯首,乖乖認錯。
“恩。”
鷹鉤鼻金發老者應了一聲,冷眼瞧著陳佳蔚:“你是哪家的孩子,不懂禮數,沒有教養的東西!”
陳佳蔚動彈不得,盡管持劍,仍無抗衡之力,好像琥珀內的可憐螻蟻。
“動不了?”
“這就是高等生命?”她腦袋嗡嗡作響似得,思維幾欲崩塌,難以言喻的痛苦一下子席卷身心,畢竟是凡人,直面宙合境怒火,若不是劍芒護持,恐怕陳佳蔚已經尸骨無存。
“活該!”
“咎由自取,看你還怎么囂張。”
有科學巨匠暗暗咒罵,亦有大學者嗤笑鄙夷:“真以為這是你家后花園,百無禁忌的殺戮?持劍人,你想不到吧,我們請動了一位高等生命!!”
絕大多數人都在暗暗低吼,這一幕的確大快人心。
只是金大人親臨于此,眾人不敢失禮,不然早已經喝罵出口。尤其是渾身癱軟、癱倒在遍布血跡的玉石地面的普通學者們咬牙切齒站起身,盯著陳佳蔚,恨不得將其剝皮抽筋,生痰其肉。
因為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死亡如此接近。
差一點。
就差一丁點。
要是金大人不出手鎮壓,誰知道陳佳蔚是否還會出劍,又會斬殺多少人。凡是參與聲討大會的學者,或多或少,都有點卑劣事跡:“希望金大人愿意幫我們殺了這個持劍人!”
“持劍人可能是高等生命的后代子嗣,僅僅是可能而已,金大人乃是宙合境巔峰,哪怕持劍人的靠山至此,怕也討不了好的。”
“看著吧。”
“金大人會為我們主持公道。”下至普通學者,上至科學巨匠,摩拳擦掌一般的盯著陳佳蔚,有目露兇光的,有面帶憐憫的,更有沉默不語的。
是非對錯,已經不重要了,金大人就是正義。
“說說吧。”鷹鉤鼻金發老者松開針對陳佳蔚的禁錮之力:“賜給你這道劍芒的高等生命是哪位?無論是誰,縱容你這個凡人掀起殺戮,協助你擊傷我的子嗣,都是不可饒恕的行為,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再加上你背后那位高等生命的道歉,方能解我心頭恨。”
“呵呵。”
陳佳蔚瞳孔清澈,咬著牙,一言不發。
她雖是凡人,可也不愚蠢。要是師尊韓東想出面,自然會出面,她說與不說,不影響最終結果,更何況一路持劍的這些日子,陳佳蔚心如百煉鋼,亦如繞指柔,她坦然面對一切。
哪怕是死亡將至。
“無知凡人!目無尊卑!”鷹鉤鼻金發老者冷冷喝道:“真當我拿你沒辦法?搜魂魄取記憶并不困難,念在你有一位高等生命的庇護…”
陳佳蔚低頭:“朝問道,夕可死矣。”
明悟見心,明心見性,她這平凡的一生,有機會一路持劍,死也無憾。
“孽畜!”
鷹鉤鼻金發老者一巴掌扇出,直直扇向陳佳蔚左臉:“整整兩次警告,你敢無視不答,沒有第三次機會!今天我就教教你這孽畜什么是禮數修養,你,對力量一無所知——”
巴掌剛扇出,聲音剛傳出,站在遙遠外太空的韓東臉色就變了。
直面宙合境怒火也是淬煉心境的最佳方式之一,陳佳蔚不懂人族天王的含義,不知韓東此時在何方——她有畏懼,她有恐慌,再鎮壓心靈雜念,效果更好,所以韓東忍耐。
但現在。
自己的親傳弟子,被直呼孽畜?一個普普通通宙合境要代替自己這個人族天王教導親傳弟子?
轟隆!
暴然動身,恒星靜止,韓東一步踏穿九百光年,狂暴無涯的皓皓然金紅身影撞碎宇宙空間,駕臨盲崖中心星,如同擎天撐地的神王蘇醒,根本不給鷹鉤鼻金發老者逃離機會。
盲崖中心星都在顫抖。
好似一個小池塘擠進來一尊偉岸神明,空間如薄膜裂開,韓東撞穿了常態真空!
時空統統炸裂,日月星辰全退避!
宛若天穹傾塌,金紅大手抓下去!
“你什么東西,也配教導我韓東的親傳弟子!”冷酷霸烈的聲音超越光速,轟隆隆炸響在所有人耳邊心底,同時那金紅大手往下方撈去,星辰大海一把抓,生生抓起鷹鉤鼻金發老者。
“我就是為了逼迫你顯身!”金大人仰天狂嘯,然后沒了聲。
因為韓東這一抓,險些捏死他,狂嘯到了半截,便是狂吐鮮血,鷹鉤鼻也被捏的塌陷。
寂靜!
遼闊無涯的身影似乎容納著無量星海,手拿日月摘星辰,漠然捏起金大人!
“你對力量一無所知。”
韓東抬手,翻掌之間,無窮大力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