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妖疑惑的說:“我怎么不記得…”
“那時候你年紀小啊,怎么可能記得?”太虛老祖瞪了九妖一眼,又轉頭對秦浩軒繼續說道,“為了幫他化形,我可是費了很大力氣,再加上這么多年零零總總的花銷,真是想想都覺得自己很大方。”
秦浩軒發現自己要重新審視這位太虛老祖了,這哪里是老祖?這干脆就是一個人精啊!說謊都不帶臉紅的,一副慷慨陳詞的模樣,讓人心生敬佩啊!
“太虛道友…我能向您打聽個事情嗎?您修仙之前…家中是做什么的?”
太虛老祖很有同感的唏噓道:“當年老道家中還有幾個鋪子來做經營…可當年我師父非說我有修仙的資質,硬拖著我修仙,就把家業都給棄了,唉…”
看著一臉惋惜的太虛老祖,秦浩軒是真的無語了,這老人家還真行…只是…自己若是就這么認了…也白闖蕩了這么多年了。
“太虛道友…您看我也挺窮的…”
“秦小仙王豈能說窮?老道可是聽過,血洗門派搬空倉庫這種事情,對您來說…那是家常便飯啊…”
秦浩軒無語,這老頭是在夸自己?還是在說自己天天從事山賊強盜的事情。
“可您這頭九嬰的血脈不純啊…”
“那也是老道的心頭寶啊…”
“可您剛剛明明是要將它趕出您的洞府啊…”
“我那是嚇唬小孩子的把戲,這您也能信?秦道友,你可知就這樣將它渡讓給你,老道的心是多么痛…”
秦浩軒心中寫了一個百個‘服’字,只是自己當日曾經便想要帶走九嬰,而且九妖在此處也并不怎么受待見,自己作為朋友還是該幫忙的。
只是…幫忙便要被宰上一刀…
兩人一番討價還價下來,最終商定,秦浩軒出五條上品靈脈買走九妖。
“五條上品靈脈?!”九妖瞪大了眼睛,“我哪里值這么多啊?”
太虛老祖眉毛都豎起來了:“哪不值這么多啊?老夫辛辛苦苦養了你幾百年,在你身上花費了多少心血和精力啊?!你這個臭小子,懂把一個妖獸養大需要付出多少嗎?你可能不忘記了,當年你是早產兒,連喝奶的力氣都沒有,是老夫拿著湯匙,一點點的喂養你!你一歲時摔斷了腿,又是老夫用天地靈藥幫你接好骨頭,你兩歲時發瘟,眼看便要活不成了,又是老夫四處求藥才續下了你這條命,你三歲的時候誤食毒草危在旦夕,又是老夫耗費百年修為幫你祛毒,你四歲那年…”
秦浩軒一旁聽著連連感嘆,這九妖能活到今天還真是不容易啊…一歲一宰,一年一劫,這不大會功夫講到它一百歲了…這老道…不去做生意,真的是很浪費啊!
九妖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什么精力啊?他只記得從小在山里野,有時候一年到頭都見不到這個主人一面…
“好,這是五條靈脈。”
秦浩軒因為過度佩服這位老頭,導致自己反而不是那么心疼這幾條靈脈了。
太虛老祖激動的雙眼放光,仔細查探了一番,臉上的笑更加熱情真誠了,同時從乾坤袖中取出了九妖的命牌:“秦小仙王真是大方,與傳聞中一樣啊,這是九妖的命牌,您收好了,如果這小子有什么地方真的惹您生氣了,這命牌能要了這臭小子的命,不過他一向也算老實,有時候可能會倔一點,收拾兩頓就行了。”
秦浩軒接過命牌,淡淡的點了點頭。
“自己拿著吧。”
秦浩軒轉手就把命牌遞給了身邊的九妖,九妖愣愣的看著那灰綠色的玉牌,震驚下也忘了去接。
“小仙王不愧是小仙王,真是大度。”太虛老祖哈哈一笑,對九妖道,“你新主人都把命牌給你了,趕緊接著吧,好好謝謝你新主人。”
九妖接過命牌,眼眶有些發紅,但沒有眼淚:“謝謝主人。”
“秦小仙王,來坐坐坐,不要管妖獸了,今日相見,必須要聊個盡興!”太虛老祖面上蕩漾著笑,親自給秦浩軒斟了一杯茶,“你是老祖,我也是,如果不多談談對道法的了解,就是浪費時間了。”
秦浩軒望著眼前冒著熱氣的靈茶,說:“談論道法是好事,但我不知道您老人家是不是修的商道?”
“不不不。”太虛老祖笑著擺手,“經商這種事情那只是老夫閑暇時的愛好,我修的是太虛之道。”
秦浩軒與太虛老祖露出了真性情后,意外的發現彼此間很對胃口,他們端坐在這小小的涼亭中,暢言道法感悟,賓主盡歡。
這太虛老祖正經起來,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不僅對“太虛”一道有獨特的見解,對輪回也稍有涉獵。
他們這一談,就是十天。
“與秦小仙王論道,真是一大幸事。”太虛老祖眉眼間帶著融融笑意,不無感嘆的說道,“若是沒有外事打擾,我倒是愿意與秦小仙談論個三五載。”
“太虛道兄喊我浩軒即可。”秦浩軒溫和的一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去辦。”
“是,今日有個年輕人要開壇講法,聽說修為甚高,頗受我教一些人的追捧,我有些好奇,想去看看那家伙真實水平怎么樣。”
秦浩軒問:“是外來人開壇講法?”
“對。”
“原來外面進來的人也能講道論法啊。”
秦浩軒初入瑤池閣不久,對很多事情并不了解,現下知道外人能夠講法,微微有些驚訝。
太虛老祖道:“的確可以,但那非極為出色的修士不可,否則也難以服眾。”
秦浩軒點了點頭:“這么一說,我倒也有些好奇的了。”
太虛老祖笑了:“你可以隨我一起去看看,這人的確有些了不起了,他并非無上大教的弟子,而是來自一個剛剛成立的小教派慕天教,聽說是那個慕天教的掌教,名字是慕容…”
太虛老祖話還沒說完,秦浩軒剎那站了起來,臉上溫和的笑意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鋒銳而森寒的殺機。
太虛老祖被突如其來的殺意驚到,心頭掠上無以言說的震撼,秦浩軒在這一瞬間表現出來的威壓,竟然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可怕。
“慕容超。”秦浩軒口中吐出了三個字,不高,卻帶著直擊人心的驚人殺意。
太虛老祖眨了眨眼睛:“對,就是他,你認識?”
“我來瑤池,就是為了殺掉他,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太虛老祖問。
秦浩軒神色冰冷:“慕容超是我太初的叛徒,若不是他挑撥無上大教,太初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太虛老祖很是為難的看著秦浩軒,若是這秦浩軒跟其他什么人有仇,自己還能幫他一把,可這慕容超…很是麻煩。
“小仙王,這個慕容超雖然只是一個小教派的掌教,但為人豪爽,修為極高,素有君子之名,也深得我派一個大長老的喜愛,那大長老在瑤池中地位很高,已經有意將自己的一個孫女嫁給他,結成婚姻之好。你若是前去找麻煩,怕是會變成惹麻煩。”
秦浩軒起身沖著太虛真人抱拳:“多謝道兄告知這其中的關系,只是我太初滅教七十六載,你知道這七十六載我是怎么過的嗎?慕容超這個雜碎,今天我殺定了,仙王也留不住他,我說的!”
“你確定自己能殺了他?”太虛老祖也認真了起來,他說道,“據說在外來的弟子中,能打敗那慕容超的沒幾個人,而且我們教派有不少弟子也是很欣賞他的。”
古教弟子一向眼高于頂,即便是剛剛扎根生葉的小弟子也看不上外面仙樹境的修士,外面的人能夠得到古教弟子的認同是非常困難的。
“太初秦浩軒。”
簡單的一句話,卻明白的告訴著太虛真人,眼前這位小仙王,跟其他人不同。
太虛真人凝望著秦浩軒,兩位修為高深的修士便這么相互對視,從彼此的眼中去探尋那深不可測的戰力。
半響…
“好,你在這等我一會。”太虛老祖拍掌說道。
秦浩軒有些疑惑的看向太虛老祖。
太虛老祖一邊往自己宮殿深處走去,一邊傳音給秦浩軒:“在這等我!我去把自己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收拾出來,然后壓你贏,很快的,等我等我。”
秦浩軒:“…”
等太虛老祖收拾好東西出來,也不再多話,帶著秦浩軒便往慕容超開壇講法的地方飛掠而去。
那是一片非常大的空地,綠草茵茵,碧綠清透的池水上倒映著蔚藍的天空與潔白的云朵,濃郁的靈氣凝結成絲絲縷縷的霧氣飄蕩在四周,襯得那如仙境一般。
空地四周有粗壯的古樹,中間的位置有一座臨時搭建的高臺,雖然只是臨時搭建,卻可以看得出主人非常大方,舍得下本錢,整個臺子是用一整塊巨大的金巖石雕砌而成,臺子之上有金蠶絲織成的薄紗,隨著微風輕輕晃動,設計的非常雅致。
而在高臺四周擺放著很多的團蒲,供前來聽講的修士使用。
秦浩軒與太虛老祖兩人來到的時候,已經坐滿了人,從空中往下看,烏泱泱的一片,連團蒲都已經不夠用,很多修士只能站著,即便如此,還有很多人從四面飛來。
“老夫早已經猜到此地的位置會這般搶手,我已經派人在前面占了位置,我們過去吧。”
落地之后,太虛老祖指了指很靠近高臺的兩個空座,對秦浩軒說道。
“這慕容超最近混得不錯。”秦浩軒看著圍在高臺周圍的修士,聲音帶著冰寒之意。
前來聽法之人來自各大門派,瑤池閣也有很多弟子在,講法之人未到,已經有人借著這塊寶地的精純靈氣,開始閉目修煉起來。
秦浩軒看到有的修士遍體籠罩著流光,若不用道目去看,很難看到對方真面目,傲慢至極,還有的修士頭頂一尊巨大的寶塔,氣勢恢宏…
圍聚在此地修士,有稚嫩的幼童,也有仙樹境與仙輪境的修士,但更多的卻是仙嬰道果境的修士,甚至還有道宮境的老祖,竟然與真藏上人一般,囊括了各個境界的修士。
而且一眼望去,年輕一輩的弟子居多,很多人在修仙界都是有點名聲的,但他們現在坐在高臺之下,面上卻帶著興奮與激動,為自己即將能夠聆聽慕容超的論法述道而高興。
太虛老祖看了秦浩軒一眼,道:“若非有秦浩軒三個字壓著,說這慕容超是外界年輕一輩第一人都不為過。”
秦浩軒望著不遠處搭建的臺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寒至極的弧度:“沒有我,也輪不到他。”
太虛愕然望著秦浩軒,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那會是誰?”
“張狂。”
一個久違的人名從秦浩軒口中蹦出,那當日在太初時的點點滴滴,也浮現在了他的眼前,當他再次看向遠處的慕容超時,心中有一種特殊的情感,這人曾經是自己太初的家人,如今…卻是太初的叛徒!
“張狂?”
太虛老祖記下了這個名字,便帶著秦浩軒一路往更前方走去,身邊修士們的談話聲盡數落入他們耳中,那些話盡是夸獎的言語。
看起來修仙界中很多人對慕容超非常的尊敬,言談中也全都是對這個年輕強者的推崇,慕容超在年青一代的弟子中人氣非常的高。
秦浩軒黑發黑衣,眉眼聚著濃濃的殺意,并絲毫不加遮掩的展示出來,他看著講壇的位置,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這個是誰,看起來像是來者不善啊?”
有人看到了秦浩軒,開始議論。
“呵,應該又是一個嘩眾取寵的小人罷了,想出名想瘋了,慕容老祖這些年不知道被多少人挑戰過,結果呢,那些人還不是都敗在了慕容老祖的手下?”
“說的也是,慕容老祖并非古教弟子,但卻能夠征得瑤池閣中這么多人的敬佩,如此人品修為,年青一代,少有人能夠做到。”
“何止啊,連瑤池大長老問月老祖都對慕容老祖喜愛有加,甚至將自己最喜歡的孫女漾月仙子都許配給了他。”
“咱們就等著看熱鬧吧,慕容老祖的戰績上又能填一筆了。”
“呵呵,這等無名無姓的小人物,慕容老祖那樣的君子風骨之人,怎么可能看得上。”
秦浩軒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與議論,隨太虛老祖一起坐到了座位上,神色淡漠,殺意濃重。
他們周圍還有幾個空閑的位置,主人到現在還沒出現。
太虛老祖是瑤池閣的長老,因此他位置的周圍都不會是籍籍無名之輩,但彼此間只是點頭示意,就不再交談理會了。
太虛老祖習以為常轉頭與秦浩軒說話:“你知道慕容超為什么這么受歡迎嗎?”
秦浩軒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你身上的殺意都讓我起雞皮疙瘩了。”太虛老祖有些夸張的撫了撫胳膊,“鑒于你即將為我贏得很多寶貝,我準備對你知無不言。”
“這慕容超啊初入我瑤池閣的時候,沒幾個人知道他,但是呢,一年之后,他挑戰了我教一個講經論道的老祖,我沒去看,聽看到的人講,兩個人也沒動手,但那老祖卻是輸的心服口服,從此之后,慕容超的名聲就傳開了,甚至自己開壇講法。”
“但很多人對慕容超不服氣,那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能夠接到數個修士的挑戰,這慕容超呢,從來沒真正的發過怒,甚至一派君子作風,能把對方說服,從不動手,而能動手呢,從來不輸,也不會讓對方丟臉,你想想,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不得到眾人的青睞?”
“等后來問月老祖見了他,更是對慕容超贊賞有加,給出了極高的評語,說慕容超以灰種之姿卻不讓紫種,甚至公開表示同意自己孫女漾月仙子與之來往。”
太虛老祖幽幽的嘆了口氣:“來我瑤池不過五年,這慕容超名利、美人雙豐收,這等奇事,以前我還真是從未見過,不僅瑤池閣弟子對慕容超服氣,連外面的修士都將慕容超視作崇拜的對象。”
“你卻說他是欺世盜名、欺師滅祖的小人。”太虛老祖看了秦浩軒一眼,“如果不是因為我對你一見如故,知你品性,我也不會信你的。”
秦浩軒很安靜,他望著距離自己不過幾丈之遠的高臺,不動如山。
但坐在他身邊的太虛老祖,卻能夠深切的感受到從秦浩軒身上散發出來的令人靈魂都發顫的殺意。
太虛老祖撫摸著自己乾坤袋里的全部家當,輕笑一聲:“世事果然無常啊,若非遇見你,我也不會想到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的慕容超竟然是太初的叛徒,小人一個;而你這個人人喊打喊殺的魔頭卻是重情義的真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