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邇已經逃了好多課,上次王教授的特意提醒讓他知道自己該出現在課堂上一次了。
這些天他到哪兒都拿著史央清給他的書,而專業課的內容已經完全提不起他的興趣。
除此之外,他還在跟著蔡照溪學習如何看懂財報,這都是一個管理者必須學會的技能。若是有一天陳子邇的產業真的發展壯大了,外界卻得到了他完全不懂公司財務的信息…
這…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啊。
要是再萬一記者把話筒往他的嘴邊一放,帶著甜甜的笑容問他:陳先生,請問您對公司的管理有什特別的想法嘛?
然后他說出一堆不著邊際的門外漢才講的話,不免被人嘲笑。
他一直深信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哪一句話是真理,‘活到老,學到老’會是他首推的一句。
在人的一生中,容顏會逝去、錢財會消耗、時間會溜走、朋友可能不在了,甚至是戀人也有可能離你而去。
但有一樣東西你只要擁有就會永遠伴隨你,那就是你讀過的書,你理解透的知識和你熟練掌握的技能。
所以這些日子,他變得忙碌了,也疲憊了一點。
得空的周五下班后,盛淺予要回家找她媽媽,看她離開自己的視線,陳子邇想起兩三天沒消息的姚健。
韓小軍忙的影兒都見不著,他的姐姐韓茜陳子邇也許久沒見。
回家的時候他轉了個彎兒,跑到天音培訓班去了,有人聽鋼琴曲要錢,不過他是可以免費的。
韓茜一個人在店里做著一天結束之后的打掃,這么看著她其實有點令人欽佩:就是簡單安靜的做著自己的工作。
不問世事浮躁,不管人心百變。
她是陳子邇見過欲望最小的人。
尤其是他變得‘有錢’之后,不論是三個室友、亦或是盛淺予、史央清,又或者像楊潤靈、徐炎,以及其他之流如蔡照溪、韓小軍這樣的手底員工,對他的態度、看法都或多或少有些轉變。
只有韓茜,第一天與她相處的時候是什么感覺,今天還是什么感覺。
這才是真正的無欲則剛吧。
韓茜看到陳子邇進來,笑著說:“今天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不想回家,想過來聽你彈一首舒緩的鋼琴曲。”
“重新拾起了對鋼琴的興趣?”
陳子邇笑著搖搖頭,“以前有時間都懶,現在沒時間就更懶了。”
韓茜也不在意,她大大方方的坐下,“想聽什么?”
陳子邇知道的鋼琴曲可不多,“舒緩一點的都行。”
韓茜到底是吃這碗飯的,她一起手,不論是姿勢的優雅性、還是手指的靈動性都遠超陳子邇的那種僵硬。
優美的旋律出來之后,陳子邇的心也平靜不少,此時再看沉浸在音樂中的韓茜,竟也覺得整日圍繞著柴米油鹽生活的她有種說不清的魅力。
一曲終了之后,韓茜問他:“我彈的如何?”
“嗯…一不小心拜了位名師。”
這清新脫俗的夸贊讓韓茜展顏一笑,還逗他,“可惜名師沒能出高徒。”
陳子邇:“…”
他看屋子里不見韓小軍的身影,問道:“你弟弟呢?”
“在外面忙唄。”
陳子邇若有所思的點頭,不知道姚健的事情他處理的怎么樣了。
韓茜說:“小軍比過去開朗多了,生活的熱情都大很多,這可得謝謝你。”
陳子邇擺手示意不用,“你的弟弟比你想象中的要聰明多了。”
“千里馬也要有伯樂賞識才行。”
“我不習慣你跟我客氣。”
“我只是隨便說說。”
陳子邇無語,他忘了,韓茜的性格中是帶點調皮的成分的。
“最近有什么趣事嘛?”陳子邇問。
韓茜說:“不知道你說的趣事具體是指哪一類,如果是童趣的話我這里天天都有,而且每天都是新的。”
“不,我不是指童趣,我指讓你覺得有趣的生活中的事。”
韓茜想了想,“我覺得比較有趣的?我最近除了教鋼琴,其實有點迷上了西方名著,時隔兩三百年的時光,再加上帶著和十幾歲時完全不同的心態去看,會有一些有意思的思考。”
“你讀了什么?”
“悲慘世界;小時候念書,人們都崇尚文學、朗誦詩歌,我也跟著看了一點,可惜那時候性情焦躁又沒耐心而且不愛看悲劇,這部小說又長達120多萬字,雨果那過于墨跡的文風也讓我受不了,所以再拿起這本書的時候就只記得冉阿讓這個名字了。”
“不過現在再讀還真的蠻感動的,尤其是冉阿讓為了照顧可賽特而終生未娶,而這個小姑娘壓根就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陳子邇說道:“直到冉阿讓要走,可賽特都不知道這個‘父親’并非自己的親生父親,這偉大的都讓我們男人羞愧了。話說回來這部小說也的確有點太催淚了,不適合你讀,如果你也因此而變得過于悲觀想要終生不嫁,那麻煩就大了。”
韓茜白了他一眼,“十九世紀的小說了,我怎么還會因為它悲觀?”
陳子邇說:“是嘛?在那個世紀雨果就說過本世紀有三大問題:貧窮使男子潦倒、饑餓使婦女墮落、黑暗使兒童羸弱。自那之后人類的發展是有史以來最快的兩三百年了,可直到今天這些問題真的完全解決了嘛?”
韓茜不講道理的說:“我是女人,不思考這么龐大的人類社會課題。”
陳子邇調笑說:“也就是說你還是足夠樂觀的,心中也有嫁人計劃?”
韓茜瞪著大眼睛,無奈道:“你這人…”
陳子邇見她吃囧覺得還蠻有趣,恰巧這時候他手機響了,一接之后發現還是韓小軍。
“陳總,姚健的事有新進展…”
“好,我在你姐姐這里,回來當面說吧。”
韓茜說:“是小軍?”
“嗯。”
關于這事有些‘污’的手段還是別讓韓茜聽了,所以他裝作無事的問她,“悲慘世界里你最喜歡哪句話?”
韓茜說:“我還是喜歡最為大家熟知的那句:世界上最寬闊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寬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寬闊的是人的心靈。”
“看來我多慮了,你甚至比我還樂觀,在悲慘的世界里還能欣賞心靈的美。”
韓茜問:“那你呢?”
陳子邇說:“我在這部書里讀到了對‘人世間’最好的一種詮釋:釋放無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無邊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織著,廝殺著,這就是我們為之眷戀而又萬般無奈的人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