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禮芳便自告奮勇的提出陪方菡娘回方家村,陳禮清剛也想說要去,陳禮芳隨意的看了他一眼:“哥,你今天不是要跟呂大哥去跑馬嗎?現在不過去,沒事嗎?”
“…”陳禮清無言以對,惟有淚千行。早就跟呂育昌約好了要去跑馬的,如果他當時知道今日方菡娘來提貨,他一定哪里都不去。
“對了,說起呂大哥,我倒想起一樁事來。”陳禮芳看了一眼方菡娘,略有些忐忑,不知如何開口,“呃,菡娘,你家那個小姑姑,近來纏呂大哥纏的挺緊的…”
方菡娘捂著臉,有些不忍直視,說好的古代妹子多矜持呢?為啥她穿越后,遇到的妹子大多對待愛情都熱情似火…
不過,她小姑姑的動機,感覺還待商榷。
之前明明愛那個假呂育昌愛得要死要活,不惜未婚先孕啥的,現在一轉眼又去纏著那真的呂育昌,方菡娘表示,不知道小姑姑愛得是人,還是錦繡閣少東家的身份…
嘛,不過這也跟她無關就是了。
陳禮芳看著方菡娘雖然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臉色卻沒甚變化,微微放下心來,想了想,還是繼續說著八卦:“菡娘,雖然我知道那一家子跟你有些不合…不過,這事跟你說一說,你還是心里有個底比較好一些。”
“嗯?怎么了?”方菡娘問。
旁邊陳禮清的神色突然變得很不好。
陳禮芳吞吞吐吐道:“那個方香玉…跟呂大哥說,要是他愿意娶她為妾,她可以跟你一起進呂家的門。”
“…”方菡娘好想表示這等驚世駭俗的奇女子她并不認識!
方香玉憑啥跟人保證,帶她方菡娘一起進呂家的門?!
啊不對,呸,誰要進呂家的門啊!!
陳禮芳見方菡娘臉色青青紫紫的,忙安慰道:“你別上火,我們都是知道你的,不會信她的話的。”
方菡娘磨了磨后槽牙:“我現在好想手撕了方香玉…”
這特丫的叫什么破事啊!
“消消氣。”陳禮清親自去給方菡娘端了一杯茶,“呂大哥跟我說了,他知道我們兄妹倆跟你關系好,讓我轉告你,他不會當真的。”
這么荒謬的事,正常人都不能當真啊!方菡娘謝過陳禮清,接過茶一飲而盡。
“對啊,呂大哥當時就讓人把方香玉給趕出去了。”陳禮芳連忙道,“薛家小姐也在呂大哥身邊來著…哦,薛家小姐就是呂大哥的未婚妻,當場就給了方香玉好幾個耳光。”
…方菡娘覺得,如果現在有精神病醫院,那她一定會送方香玉去醫院享受全套治療!
你當著人家未婚妻的面,跟人家討價還價當妾的事,不遭打就怪了!
上趕著當小三,就不要怪人家啪啪啪的打臉了!
方菡娘心底放飛自我,盡情吐槽了一通方香玉。
最后陳禮清念念不舍的去赴呂育昌的約了,方菡娘本想托他給呂育昌帶句話,后來想想也著實沒什么好說的,索性就什么都沒說。
反正方香玉那話,大家都當個荒誕的笑話聽。
陳禮芳陪著方菡娘回了方家村,馬車按照方菡娘的指示,將瓷器都運到了方六叔家。
杏花娘這日稍好了些,正坐在小院里捶衣服洗衣服,見著方菡娘指使著伙計,一箱一箱的往方六叔院子里搬東西,眼都嫉妒紅了,酸著說:“哎,要不怎么說還是方嫂子有福氣,我咋就沒個這么好的侄女見天的往家里給送東西,養了個閨女還跟著野男人跑了…”
要不是她面上的表情太過猙獰,話里話外的語氣太陰陽怪氣,方菡娘大概還會同情她一下,但杏花娘這樣酸不溜秋的說話,方菡娘對她著實生不出半分善心來,她視若無睹的把東西都運到了方六嬸家用來當倉庫的茅屋里。
陳禮芳還是第一次來方六嬸家,倒不像在方菡娘家那般野,頗帶了幾分拘束,彬彬有禮的很。方六嬸給她端了一杯水,她紅著臉站起來雙手接過,說了句謝謝。惹得方六嬸后來跟方六叔好一陣感慨,這富貴人家的姑娘跟他們鄉下的確實不太一樣,也忒懂禮了些。
未至中午,陳禮芳算著時間差不多了,該回家了,依依不舍的跟方菡娘并方六嬸一家道過別,坐上馬車家去了。
“前幾日我還去了趟縣衙,縣令夫人說鋪面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咱們也可以著手制這批花皂了。”方菡娘喝了口水,她對方六嬸方六叔道,“這幾日六叔先別去工地了,咱們先把這批模具用起來,等花皂都脫模了就好,后面等它皂化,就不費什么工夫了。”
方六叔也道:“你房子那邊,近來地基都打好了,已經開始壘墻了,倒也不用我太去盯著。”
三人商議了下,決定下午就開始往瓷罐里灌注皂液跟七種花的花香油。
這可不是個輕省活,方菡娘跟方六叔方六嬸這般熱火朝天了三天,終于將最后一批花皂脫了膜。三人正坐在院子石凳上歇息呢,身上的圍裙都不曾脫下,就聽著有人哐哐哐的敲門。
方菡娘忙阻了方六嬸,自己起身去開了門,就見著門外站著俏生生的方艾娘。
有些日子不見了,方艾娘身上的穿戴幾乎可以說是煥然一新——身上一套綢衣花團錦簇,衣裙上的繡花里藏了銀線,隱隱有光折射,閃閃的,直晃人眼,腰間還垂著一塊玉禁步,引著紅色的絲絳,順風飛舞,煞是好看。頭發倒是梳回了雙丫髻,挽著兩個圓潤的玉環,映得方艾娘越發稚嫩。
方艾娘見方菡娘的神色充滿了打量跟驚嘆(買不起玉的玉石愛好者方菡娘),虛榮心幾乎要爆棚,她哼了一聲,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看傻眼了吧,鄉巴佬。”
鄉巴佬方菡娘默默收回了目光,有些糾結的問:“有事?”
她是知道的,以大房的財力,買這些豪奢的衣物佩飾,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這個堂姐,不會去干了什么歪事吧?…
應該不會,畢竟智商低。方菡娘心里想著,微微放下了心,蠢人做歪事,要害頂多害了自己,就怕聰明人干歪事,說不得就要害一大片人…
方艾娘頤指氣使道:“萬叔讓我過來看看,你們這是不是在做什么皂角?”
方菡娘心里咯噔一下。
皂角?
還有那萬叔又是誰?
方艾娘一邊說著,一邊伸著頭往院子里不住的打量。
“哎?可不就是在做皂角嘛。”隔壁的杏花娘端著簸箕,撇了撇嘴,插了句話,“見天的,弄的院子里好大一股味。這方六哥也是缺心眼,跟著你們兩個敗家娘們瞎胡鬧,皂角,皂角能掙什么錢?”
“看來是了。”方艾娘睨著方菡娘,“萬叔說了,要是這皂角是你弄出來的呢,就讓我帶你去見下他。”
方艾娘一臉的不屑,打量著方菡娘身上那被皂液弄臟的圍裙,皺了皺眉,嘟囔道,“就你這臟兮兮的模樣去見萬叔,真給我們方家丟人…算了算了,”她一邊說著一邊去扯方菡娘的胳膊,“你就這么跟我去吧。”
真是莫名其妙!
方菡娘甩開方艾娘的手,無語道:“誰說要去了?”
“你不去?!”方艾娘嗓音尖銳道,“萬叔要見你,你怎么能不去?!”
聲音著實太過刺耳,方六嬸聽著動靜也從院子那頭過來了,見是方艾娘,她心里本能的就有些不舒服。
倒不是說還記恨之前方艾娘害她流產的事,而是直到現在,方艾娘在她面前,從來沒表現出半分愧疚或者不自在,仿佛那件事沒發生過一般。
方六嬸臉色有些不太好,道:“菡娘,怎么了?”
方菡娘無奈道:“六嬸,艾娘非得讓我去見個什么萬叔,我根本不認識那人,怎么能跟她去見呢?”
“你瞎說什么呢?!萬叔是個大好人!”方艾娘臉紅脖子粗的爭辯道,“有什么不能去見的?!”
方菡娘不想跟方艾娘說話,把方艾娘往外一推,麻利利的把院門關上了,還刃上了門刃。
方艾娘在門外氣的直跳腳,抬起腳就想踹,看到自己腳上穿著的是錦緞軟底鞋,頓了頓,還是一臉忍耐的放下了腳,跺了跺,恨恨的留下句“你等著”,跑了。
方菡娘心里直嘟囔,什么萬叔千嬸的,她這個堂姐就不能長點腦子,真不怕遇上拐子?
籬笆那邊看戲的杏花娘嘖嘖幾聲,從簸箕里抓了把糙米灑在雞圈里,一邊諷刺道:“有些人啊,真是半點都不知道好歹!”
方菡娘沒理她。
結果剛跟方六嬸坐會院子休息了還沒半刻鐘,惱人的砸門聲又響起來了。
方菡娘忍無可忍,感覺自己額上青筋都快繃出來了,她深吸一口氣,氣運丹田,聲音直貫云霄:“砸什么砸?砸壞了十兩銀子再賠一扇!”
門外的人似是被驚了驚,動靜一下子沒了。
半晌,才有個略顯滄桑的男聲道:“小方姑娘,在下萬某,并無惡意,只是想跟姑娘商討下關于梅花皂的事。”
方菡娘就知道,遲早會有人查到她頭上。
當然,這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生意。她搭上了縣令夫人這條線,現下縣令夫人又找好了鋪面,下一步估計就是要找個工坊擴大生產了,肯定得招人,到時候,涉及到的人一多,要查她就更好查了。
方菡娘起了身,索性大大方方的去開門,方六叔方六嬸面面相覷,頗有些不放心的一左一右護住方菡娘。
方菡娘哭笑不得,開了門,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考究的中年男子,方艾娘站在男子旁邊,正憤憤不平的瞪著方菡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