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知道沈幼乙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他清楚就算自己窮困潦倒沒有混出什么出息,沈幼乙也會毫無怨言的跟著他。實際上沈幼乙就是那種表面上很敢做自己,有自己的思想,但骨子里仍然是非常傳統的華夏女人。
有俗語來說,就是那種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又勤儉持家待人謙和的傳統華夏女人。
這樣的女人當然很好,不過固執起來也很難以理解,基本沒辦法靠語言勸說,成默只能無奈的嘆氣,“我就想看著你穿的漂漂亮亮不行嗎?”
見四下無人,沈幼乙抬手展示了一下她身上的連身裙,笑著說道:“可以在網上買啊!又便宜又好看,質量也很好,你看我這身就是雙十一在網上買的,現在國產的東西不僅款式新,質量也很好,還是使用的新江長絨棉呢!”
成默打量了一下沈幼乙那不科學的身段,不由自主的搖頭感慨道:“那是你身材好,普通人可穿不出你這種韻味。”他想起在京城遇到的那些女生的穿搭,沉吟了一聲說,“我覺得你要換上一身Prada,絕對會更引人矚目。”
沈幼乙搖頭,她稍稍朝前傾傾了身子,在成默耳邊輕聲說道:“我不想引人矚目,我只想美給你看......”
那柔柔的聲音被清新的風吹進了耳朵,叫成默的心魂搖蕩了起來,像是被溫熱的羽毛撩動的渾身發癢,頓時他就覺得臉頰發燙,有只小獸在心中蠢蠢欲動。
沈幼乙也察覺到了成默的眼神直勾勾的,瞳孔仿佛里有火焰在燃燒,她有些慌亂的轉身向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頭也不回的說道:“走吧!你不是說明天要去看謝旻韞的外公嗎?我們去看看有沒有什么合適的禮品買。”
去禮品店買了一副很新潮的電子山水畫,接著又去煙酒店買了華夏傳統的拜年禮品,叫IFS的員工把買來的七七八八的東西全部送到房間里去之后,成默便把雅典娜叫了下來,一家人開始逛超市,買菜買零食,然后是做飯用餐。
因為成靈鹿喜歡煙花,吃過晚飯成默又帶著成靈鹿去湘江邊放了煙花,這天晚上成靈鹿終于愿意讓成默抱了,對于成默來說堪稱史詩級的進步。不過糟糕的是回到酒店,他又度過了一個孤枕難眠的夜晚。
初三這天,成默跟雅典娜和沈幼乙說了一聲,便提著昨天和沈幼乙在IFS禮品商店里挑選的那幅電子山水畫還有煙酒去了社科院。時隔多年,成默再次回到他和謝旻韞初次見面的地方,心情已然能夠掙脫痛苦的枷鎖,他注視著陰郁天空下的躍進湖,能夠輕而易舉的進入當時的回憶。
不那么沉重的。
只是心里卻始終有種不可思議的虛幻感,仿佛他離開這里的時間不過短暫的一瞬,而他和謝旻韞之間的故事,是一句剛剛寫下的詩行,墨跡都未干。
保姆車駛過湖邊的瀝青路,穿過初春的冷風,他來到了推動了命運輪轉的大門前,與記憶沒有半點偏差,只是這一次無需敲門,姜軍便給他推開了門。玄關掛的還是那幅《太乙近天都》,一個保姆樣子的中年婦女站在門口,已經給成默備好了拖鞋。
成默穿上拖鞋雙手抱著電子畫進了門,頭發花白的王山海依舊坐在沙發上,茶幾上的榧木棋盤已經擺好了,看到成默有些驚訝的說道:“怎么就你一個人?莫不是打算在我這里坐上幾分鐘就跑?”
成默猶豫了一下說道:“不知道帶哪個。”
王山海“哈哈”大笑,抬手點了點成默說道:“你這小子,和你爹一點都不像啊!看不出來.....”
成默也沒有給自己辯解的意圖,輕聲說道:“可能.....我確實不是一個好男人吧!”
王山海也沒有繼續調侃成默,笑道:“你的情況我也有所了解,不用在我這里矯情,快過來陪老頭子下棋。”
成默將那幅電子山水畫和裝了煙酒的禮品袋放在沙發邊,便走到了王山海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幾年不見老頭子頭頂的頭發又稀疏了不少,精神也不似以前那般矍鑠。
“院長爺爺......”
“叫外公。”王山海不容置疑的說。
成默猶豫了一下,看到王山海懷里的那只正在打瞌睡的黑貓,還是輕聲喊道:“外.....公......”
王山海又開懷的笑了起來,像個小孩子般拍起了巴掌,“這才對嘛。”
成默也笑了,在王山海的注視下,擦拭棋盤,整理棋桌,接著便是請王山海猜先。
王山海也不客氣,直接了當的說道:“還猜什么猜,當然是老頭子先下。”說完王山海直接落了子。
成默當然不會像謝旻韞那般錙銖必較,慢慢的和王山海一邊聊天一邊下棋。其實棋走的很隨意,他幾乎沒怎么思考,畢竟王山海的棋力已經大不如前,反倒是聊天比下棋更重要一些。和面對謝繼禮不一樣,成默沒有在王山海面前提及謝旻韞,更多的是說這些年來自己的見聞,說自己的成長。
他的人生算不上漫長,但可以敘述的事件卻多如繁星。
王山海也從成默的經歷中提煉了一些問題,教育成默要肩負起自己的責任,作為天選者必須對普通人負有義務,可以不拘小節,但大義始終要在。他也說了自己的一些往事,說那個窮困潦倒的時代,讓社會風氣也變得卑鄙,因為貧困意味著需要用更加迫切的態度面對現實。這是華夏脫貧攻堅的偉大之處,它帶領的不只是讓人們走出貧困,更是走出道德困境。
成默虛心受教。臨近晚飯的時候,他起身告辭,王山海沒有挽留成默,也沒有要求成默有空多來看看他。反而說他這樣的老頭子沒什么好記掛的,意味深長的叮囑成默牢記使命,頗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風范。
在成默上車的時候,王山海還抓著他的手,塞了個像是裝著張卡的紅包,成默想要拒絕,王山海說是給成靈鹿的壓歲錢和給他的結婚禮金。
王山海沒有明說是給成默和誰的結婚禮金,成默猜應該是謝旻韞,也就沒有再推辭。
回到九十三樓的總統套房時,沈幼乙已經做好了晚飯,正在上菜,雅典娜和成靈鹿像一大一小兩個乖寶寶樣坐在桌邊盯著滿桌的佳肴垂涎欲滴。看到成默進來,成靈鹿立刻揮舞著她手中的小勺子說道:“小狗爸爸回來啦!開飯啦!開飯啦!”
驚喜來的如此突然,叫成默楞了一下,他自動忽略了“爸爸”前面的“小狗”兩個字,臉上壓抑著難以控制的喜悅,快步走到了桌邊將女兒抱了起來,問道:“小鹿你剛才喊我什么?”
被成默抱起來的成靈鹿“咯、咯、咯”的笑著,還以為成默要把她拋到空中,立刻手舞足蹈的開心的喊道:“飛飛!”
“狒狒?”成默將成靈鹿舉的高高的,“不是狒狒,是小狗后面的那兩個字。”
成靈鹿揮動著雙手像是揮動著翅膀,又白又嫩的小臉上全是笑容,“小狗飛飛。”
成默將成靈鹿輕輕的拋了起來,讓她感受了一下滯空的感覺,落下來的時候成靈鹿一邊叫一邊笑,開心的不行,笑成了一朵花。
反復了這樣幾次過后,已經擺好碗筷的沈幼乙說道:“別陪她瘋,先吃飯。”
成默“哦”了一聲,略帶遺憾的將成靈鹿放在了她的幼兒椅上。成靈鹿還不肯松開成默的手,不停的叫著“飛飛”。
沈幼乙扭頭看向了成靈鹿,表情嚴肅的說道:“小鹿,讓爸爸吃飯,你也得好好吃飯,不好好吃飯,等下就不讓爸爸帶你放煙花去了!”
成靈鹿馬上就松開了抓著成默胳膊的手,還瞪著她的圓滾滾的眼珠子,注視著成默像是怕被沈幼乙聽見一樣,低著頭在成默耳邊小聲說道:“吃飯飯.....吃完飯飯,放煙花.....”
這樣子可把成默給萌哭了,他怎么可能拒絕女兒的要求?飛快的答應,摸了下成靈鹿的小臉,便落座吃飯。
今天的菜式依舊豐富,并且還是主打的湘南菜,搞清楚雅典娜的口味的沈幼乙特意做了“大蒜回鍋肉”、“火焙小黃魚”、“壇子肉”、“手撕包菜”、“辣子雞”、“剁椒魚頭”......
因為知道雅典娜食量驚人,分量和種類都不算少,一張大大的大理石圓桌幾乎都擺滿了。從賣相上來說不如大飯那般好,但口味著實是又香又辣,加上沈幼乙特意為雅典娜煮的糯米飯,無論是拌上回鍋肉的湯汁還是淋上剁椒魚頭的湯汁,都是極品美味。
不要說雅典娜了,就連從前不怎么吃辣的成默都贊不絕口,連干了好幾碗糯米飯。成靈鹿不能吃辣,只能吃點清淡的粗糧和水果,今天看著三媽化身干飯人,她也比平時多吃了不少。
等吃完飯,成默拿出了王山海給的紅包遞給了成靈鹿,“乖女兒,拿好了,這是爺爺給的壓歲錢.....”
聽到“壓歲錢”還看到了紅包,成靈鹿稚嫩的小臉蛋上全是笑容,接過紅包轉身就遞給了沈幼乙,奶聲奶氣的說道:“媽媽,收錢錢啦!收錢錢啦!”
沈幼乙從成靈鹿手中拿過紅包說道:“那你還不謝謝爸爸!”
成靈鹿歪著身子躲進了沈幼乙的懷里,在沈幼乙的臂彎里偷偷看著成默,用稚嫩的童聲細細的說道:“謝謝爸爸!”
聽到這聲“爸爸”,成默感覺自己的心臟莫名其妙的顫抖了起來,激動,欣喜,感激…各種情緒涌上心頭,一時之間竟有些五味雜陳。隨之而來是一種責任感,他想到自己童年的經歷,就絕對不愿意自己的女兒再經歷一遍,暗中下決心一定要讓成靈鹿幸福一輩子,誰要敢欺負她,他一定會揍的對方連親媽都不認識。
心情激蕩又愉悅的成默卻故作懊悔的說道:“早知道給‘壓歲錢’就能叫爸爸,我找就給了啊!”
沈幼乙看了眼手中寫著金色“吉祥如意”的紅包,問道:“是王院長給你的啊?”
成默點頭。
“好像是張卡。”沈幼乙說。
“打開看看唄。”
沈幼乙將紅包打開,將一張印著二維碼還帶有芯片的卡片拿了出來,上面寫著“華夏數字貨幣”。沈幼乙拿出手機打開“數字貨幣錢包”掃了一下,立刻彈出了10,000,000元的數字,這可把她嚇了一跳,驚呼道:“這么多!”她抬頭看向了成默,“是不是得退回去?”
成默到沒有很大驚小怪,笑著說道:“拿著吧。剛好用這個錢做首付,重新買套好點的房子。”
還在吃菜的雅典娜好奇的問道:“什么是‘壓歲錢’?”
“這是我們華夏的一個傳統,說是古時候有種妖怪叫做‘祟’,‘鬼鬼祟祟’的那個‘祟’,它每到過年的時候就會出來害人,傳說中這個叫做‘祟’的妖怪只要在熟睡的孩子頭上摸一下,孩子就會發燒,還會變傻,人們怕‘祟’來害孩子,就在大年三十的夜里點著燈不睡覺,就稱之為‘守祟’。后來在嘉興府有戶姓管的人家,夫妻倆老年生了個女兒,視為掌上明珠,到了年三十的夜晚,他們怕祟來害孩子,就拿出八枚銅錢給孩子玩。孩子用紅紙包了八枚銅錢拆開又包上,包上又拆開,就這樣睡著了。半夜里,一陣妖風吹開了房門,吹滅了燈火,一個黑白色的小妖怪用它的手正要摸孩子的頭時,枕邊的包著銅錢的紅紙竟裂出一道亮光,‘祟’縮回手尖叫著逃跑了。管氏夫婦把用紅紙包八枚銅錢嚇退祟的事告訴了大家。大家也都學著在大飯后用紅紙包上八枚銅錢交給孩子放在枕邊,果然以后祟就再也不敢來祟害小孩子了。人們把這錢叫‘壓祟錢’。又因‘祟’與‘歲’諧音,就漸漸被叫成了‘壓歲錢’了。”成默說,“不過這只是民間傳說而已,按照《資治通鑒》的記載:時楊貴妃生子,玄宗親往視之,喜賜貴妃洗兒金銀錢。這里說的洗兒錢除了賀喜外,更重要的意義是長輩給新生兒的避邪去魔的護身符,賜錢給新生兒的風俗逐漸從宮廷流傳到民間。宋元以后,正月初一取代了立春日,被稱之為春節。原來屬于立春日的風俗也移到了春節。于是春日散錢的風俗就演變成為給小孩壓歲錢的習俗.....”
聽到成默的敘述,雅典娜舉著筷子說道:“那我不是也要給壓歲錢?”
成默還以為雅典娜是指的給成靈鹿壓歲錢,笑著說:“也不一定非要給錢,給禮物也是一樣的。”
雅典娜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繼續干飯。
成默便又和沈幼乙說起了買房子的事情,原本沈幼乙是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再買房子的,但成默說他和雅典娜也要住,沈幼乙也就沒有再多說什么。
后來的幾天春節假期成默幾乎沒怎么出門,等上班第一天,成默就打了電話給希施,讓她聘請一個強大的律師團隊對所有污蔑沈幼乙的公眾號和特別極端的個人展開訴訟,并要求律師團隊高調在微博上進行宣傳,務必要震懾所有無腦噴子。
接著成默又打了電話給長雅的吳校長,接到成默的電話吳校長頗感意外,不過他知道一些成默的背景,完全沒有提沈幼乙的事情,十分客氣的和成默寒暄了起來。成默并沒有什么和吳磊聊天的意愿,直接了當的說道:“吳校長,我打電話給你,沒有什么別的事情,就是想要捐兩千萬給學校!”
吳磊也是老油條聽到“捐款”兩個字,并沒有上套,打著官腔說道:“記得母校是個好事啊!我們母校也以有你這樣的優秀校友為榮.......”
“我代替沈老師捐的,要求就是把學校的大禮堂改成‘沈幼乙大禮堂’,實在為難圖書館改成沈幼乙圖書館也行。”
“這個.....這個.....”
吳磊顯然是被成默的要求給嚇到了,半天都沒有說出句話,成默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吳磊的緊張,他腦海里已經出現了頭頂掛著幾縷頭發的地中海胖墩滿腦門汗水的模樣。
“這個事情......真不是我們學校能決定的,你得先通過教育局。”
成默也沒有為難吳磊的意思,淡淡的說道:“既然您這樣說,就告訴我誰能拍板,我直接給他打電話就是。”
吳磊聽到成默不咸不淡的語氣,在電話那頭思忖了良久,像是橫下了心,嘆了口氣說道:“行吧!行吧!這件事你就交給我來運作吧!”
成默心道吳磊能在四十歲出頭就混上長雅校長,看人的眼力見還是有的,很是贊許的說道:“那就麻煩吳校長了,至于捐款的數額我就再加三千萬,五千萬好了。”
“兩千萬夠了,兩千萬夠了。說實話長雅也不是大學,不需要搞研發,不缺這個錢。”
成默愈發的覺得吳磊會來事,語氣柔和了起來,“捐多少那就請您看著辦了,我這里無所謂。”頓了一下,他又說,“另外還有有關唐老師的事情,我覺得他這個老師教學能力是有的,但是他的性格實在太小人了,沒有君子之風。作為教書育人的老師,他缺乏人格魅力.....”
“您說的是,您說的是,那我.....那我把他開除?”
“開除也不至于,讓他去教九班吧!算是一種磨練。”
“這個主意好。”電話那頭的吳磊松了口氣,“我也會警告他的。”
成默“嗯”了一聲,想了想說道:“等捐款的事情弄好了,我請吳校長吃飯,到時候您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我提提。”
“那個....那個.....”吳磊校長小心翼翼的問道,“我想問問謝旻韞同學是不是犧牲了?”
“你怎么知道的?”成默狐疑的問。
“今天網絡上有新聞報了......規格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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