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四個人的冬季(7)
成默站在廣場邊緣的婚紗攝影店屋檐下回頭，順著付遠卓的視線朝著中央T形舞臺的方向望了過去，果然，在T臺背后的準備區域看到了雅典娜的身影。雖然后面站著的全是身高腿長顏值不錯的模特，其中不乏和雅典娜一樣金發碧眼的白種人，但站在一群鶯鶯燕燕中的雅典娜依舊鶴立雞群，主要是她的氣質和長相勝過周圍的模特實在太多，面容有種冰冷的天真，身材又具備女性的成熟，在加上那種冷淡的疏離感，就特別的抓人眼球。
“怎么可能？”成默驚訝到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語，如果不是堅信雅典娜不是那種會跟蹤丈夫抓奸的無聊女人，成默這個時候唯一的選擇就是感覺抱著腦袋趕緊跑路。轉念他就意識到了這是個巧合，可為什么雅典娜會一個人偷偷跑到婚慶公園這邊來當模特？
成默有點琢磨不透雅典娜的想法。
戴著墨鏡和口罩的顏亦童凝視著雪色白紗的雅典娜，真心覺得美的讓人無言以對，她有些吃味的說道：“雅典娜是不是為了試婚紗專門跑來當模特啊？”
成默楞了一下，這個角度有點清奇，遲疑了須臾才回答道：“應該沒有這個必要吧？”
顏亦童叉著腰理直氣壯的問：“你有提過陪她去試婚紗嗎？”
成默有點心虛的回答：“沒有。”
“我就知道！”顏亦童冷哼了一聲，“你們男人啊！吃到嘴了就不管不顧是吧？我估計你連婚禮的事情都沒有考慮過對吧？真是莓良心！”
成默心想：別說雅典娜了，這些天就連沈幼乙都沒有能碰幾下，不過自己還真沒有思考過婚禮這個問題。在成默看來，無論是他還是雅典娜都不是講究這些的人，就像他和謝旻韞也是領了結婚證再發點喜糖就算完事，一切從簡，于是和雅典娜也就順理成章的沒有想過要搞盛大點。
此時顏亦童問起，讓成默有點懵，因為他確實沒有詢問過雅典娜的想法，他認為他們之間有這種默契。
不過成默還是覺得這不像是雅典娜做事的風格，雅典娜真要想穿婚紗的話，一定會直接跟他說，可他也不能保證自己的“覺得”百分之百正確，因此他不那么肯定的說道：“這.....如果她真想穿婚紗，直接跟我說就是.....沒必要來當模特吧？”
“哼！”顏亦童抬腳踢了成默一下，“雅典娜就不要面子的么？這種事情還需要女方來開口？當然是得你們男人主動啊！你不提這茬，別人雅典娜又不好意思一個人去試穿婚紗，那不就借著當模特的機會試個過癮？”
顏亦童的說法成默一想，好像也有點道理，他推了下眼鏡，有些郁悶的說道：“可能是我考慮不周吧！”
顏亦童又沒好氣的踢了成默一腳，“真是要被你氣死啦！”
付遠卓笑著調侃：“不.....我說顏亦童，又不是你結婚，你這么激動干什么？”
顏亦童理所當然的回答道：“我這不代入了雅典娜，一下就很生氣了么？”
付遠卓“嘻嘻”笑道：“那你也代入的太深了吧？”
顏亦童模仿經紀人凱文翻了個白眼，“要你管。自己不也是條單身舔狗！何必狗咬狗？”
付遠卓無奈苦笑。
成默打斷兩個人的互相攻擊，將他們推向了路邊停著的那輛橙色蘭博基尼URUS旁邊，“顏亦童不是還要趕飛機的嗎？付遠卓你就趕緊送她去吧！”
付遠卓“哦”了一聲，繞到了駕駛座那邊開門上了車。
顏亦童站在馬路牙子上，抓著門把手問道：“那你打算不打算弄個婚禮？”
成默搖了搖頭，想起沈幼乙和成靈鹿，他嘆了口氣說道：“我還沒有和雅典娜商量，和她商量了再決定吧！”
“行吧！”顏亦童點頭，“如果要舉辦婚禮的話一定要提前跟我說，我好請假回國。”
“嗯！”
“走了。”顏亦童回頭拉開車門上了車，隨即按下了車窗。
成默揮了下手，說道：“工作順利，旅途愉快。”
“記得一定要提前說啊！我還能幫你找點靠譜的化妝師和婚禮策劃！”顏亦童說。
成默笑著說了聲：“好。”
駕駛座的付遠卓給成默做了個電話聯系的手勢，橙色的蘭博基尼越野車就緩緩的駛出了路邊的停車位，向著遠處駛去。
成默目送蘭博基尼遠去，又走回了婚紗攝影店的屋檐下，他站在墻角遠遠的看著雅典娜走上了T臺，頓時臺下無數的人都舉起了手機開始拍照和錄制視頻。她也沒有刻意的走什么貓步，就這樣隨意的走到了T臺的盡頭，再不經意的轉身，卻有種自然而然的女王氣場。
當雅典娜走下臺的時候，忽然間，臺下的觀眾們就開始鼓掌，然后在雅典娜消失在大眾的視野中后，不少人就放下了手機不再拍攝下一個模特。
成默的心情很奇怪，歉疚、不解，還有那么一些些擔憂。
他知道自己是害怕失去她的。
一個實力強大無匹還家世極其優渥的美麗女人，莫名其妙的跑到了一個華夏的二線城市做著不入流的模特。這本該是那些窮困潦倒顏值普通的烏客蘭女人才會做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在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身世顯貴的天選之女身上。
雅典娜出人意表的舉動，讓成默感覺到了緊張。因為就連他自己也知道，和雅典娜比起來他不過就是皓月邊的渺小螢火，想看看雅典娜最有力的追求者——拿破侖七世。別人是主宰著歐羅巴的神將，而自己不過是連天榜前五百還沒有進的“普卻信”。按道理來說，他這樣的男人，還是個道德低下的渣男，連給雅典娜提鞋都不配，卻離奇的被女神所青睞，真的是挺匪夷所思的。
成默感覺到了壓力，人生并不是電影，不會是吊絲迎娶了白富美就一定會有個團圓的結局，實際上電影在最甜蜜的時刻完結，最合適不過。倘若繼續演下去，很可能就得快進到為了爭取多點補償打官司的劇情。
現實中三星長公主不就是落到如此下場嗎？
成默當然不是覬覦雅典娜的財富和實力才想要和雅典娜結婚的，可要說這其中沒有財富和實力的因素也是自欺欺人。他自己清楚自己對雅典娜的愛并不是那么的純粹。甚至還沒有雅典娜對他的愛那么純粹。
然而誰又能保證雅典娜對他的愛始終如一呢？原本成默想要今天和雅典娜聊聊他醞釀已久的想法，可現在他有些猶豫了.......
成默站在轉角，一直到雅典娜結束了婚紗走秀乘坐出租車離開，才悄悄的上了勞斯萊斯，讓姜軍繞了條路，加緊趕回IFS。
果然還是姜軍要快一些，成默回到酒店房間的時候，雅典娜還沒有回來。廚房的方向響著鍋碗瓢盆的碰撞聲，房間里還回蕩著成靈鹿的歡笑，奢華而冷漠的總統套房，頓時充滿了煙火氣息。
這令人眷戀的氣息，讓成默覺得做一個普通人確實也是很美好的事情。
成默先走到了廚房，跟沈幼乙打了個招呼，才去到房間看女兒。
此時戚惠正在房間里陪著成靈鹿，她雖然沒有給成默好臉色，卻也沒有刻意不理會他這個主顧了。看到成默，在床上亂跳的成靈鹿，馬上就“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立刻就舉起了雙手，熟絡的叫道：“爸爸！爸爸！”
成默愉快的伸出了手，輕聲的喊著“小鹿”，將她抱了起來。
“煙花花，煙花花”
女兒揮舞著白白胖胖的小手在成默的眼前揮舞，示意要看煙花，成默搖晃著女兒，輕聲說道：“可是還沒有到晚上啊！要到晚上才能看煙花哦。”
“那.....那晚上....要煙花花.....”
成默點頭。
成靈鹿立刻就在成默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抱著成默的脖子說：“要好多好多煙花花！”
被女兒親了一下，成默心里美滋滋，認真的允諾道：“小鹿要多少，就有多少。”
這時客廳里傳來了開門聲，成默立刻抱著成靈鹿出了房間，只見洗去臉上濃妝，素面朝天的雅典娜神情淡然的走了進來。
成靈鹿乖巧的小聲喊道：“三媽，三媽......”
雅典娜只是點了點頭，就徑直向臥室走了過去。
成默抱著成靈鹿跟在身后說道：“回來啦。”
雅典娜“嗯”了一聲，沒有解釋自己去向的意思。走進主臥室的時候，她握著門把手轉身對成默說道：“我換了睡衣就出來吃飯。”
那意思似乎是在要成默別在跟進來，他也就不好再朝里面走，裝作若無其事的應了聲“好”，目視著房門關上，才心頭惴惴的走向了餐廳。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讓成默開始反思，他想是不是自己這些日子，天天寵女兒去了，讓雅典娜有了不滿？
等到吃飯的時候，成默便一直小心翼翼的觀察雅典娜，可又覺得雅典娜似乎和平時沒有太大區別。晚上成默帶成靈鹿去放煙花，雅典娜沒有去，一家三口變成了一家四口。
一晚上成默偶有幾次心不在焉，都被心思細膩的沈幼乙給捕捉到了，在回酒店的時候，她主動說道：“我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我和小鹿還是回家去住吧。”
成默心中略驚，卻毫不猶豫的蹙著眉頭，不滿的說道：“為什么要這么說？”
沈幼乙若無其事的說道：“春節也過完了，我也得工作啊！寫作可是我的事業，我不可能放棄的。”
“在酒店不一樣可以寫？你不是都把筆記本帶來了嗎？”
“可能是在家里習慣了，換了個環境，什么字都寫不出來。”沈幼乙凝視著成默，微笑著毫無芥蒂的說，“放心，我白天還是會帶著小鹿過來，給你和小雅做飯。反正從家里到酒店也近，開車不過十分鐘時間，剛好我上來的時候也能順便買菜。”
成默一秒鐘都不敢遲疑，他實在沒辦法讓沈幼乙再受一點委屈，在保姆車溫暖的燈光中回看著沈幼乙，他握住了沈幼乙那柔軟的手，誠懇的說道：“小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今天主要是在思考網絡上那篇有關謝旻韞的報道才會有些恍惚的。”
沈幼乙連忙搖頭，“不是，我不是責怪你，也沒有多心，就是覺得老這樣不太合適.....大家稍微保持一點距離，我也會過的舒服一點......”她撇過頭，紅著臉頰輕聲說，“反正，你知道的，我肯定一直都會在那里等你。”
成默笑了笑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小新，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一切聽我的安排好不好？”
沈幼乙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順從的點了點頭。
這天夜里成默沒能睡的安穩，琢磨了一夜雅典娜究竟是怎么想的。一大早他就坐在房間里監聽著雅典娜的動向。快九點的時候，他就聽到了雅典娜出門的聲音。
為了不被雅典娜發現，成默沒有明目張膽的跟蹤雅典娜，而是選擇了讓姜軍弄了臺軍用的微型平板電腦，這臺微型電腦可以通過手機，定位和監聽華夏境內的絕大多數手機。雅典娜的手機不過是臺普通的華為手機，并不在保密手機之列，成默只要登錄軟件就可以通過系統追蹤雅典娜的一舉一動。
上了車，成默先找到了雅典娜的位置，根據地圖顯示，她就在距離步行街不遠的人民路。成默讓姜軍換了臺不起眼的國產比亞迪，按圖索驥的到了雅典娜的所在地，才發現紅點閃爍的位置依舊是一所影樓。成默戴上了耳機打開了監聽，就聽見了略微混亂的嘈雜聲音。
“大家抓緊時間，瑩瑩，趕緊把模特的衣服按順序準備好！”一個有點尖利的女聲喊道，接著她的聲音柔和了下去，“成雅，小姐今天我們的拍攝主要是在棚內，為了趕進度，中午的話我們就一起吃盒飯.....”
“沒問題。”雅典娜說。
“那我現在就安排人給你化妝。”
成默扭頭隔著貼著太陽膜的車窗向著旁邊的西臘風格小樓看去，白色的小樓掛著彩色的霓虹燈招牌，別有生趣的“小象映畫”在上午的陽光中閃爍。玻璃櫥窗里立著穿著婚紗的模特，還有巨幅的婚紗彩色照片。
“難道真是像童童說的，雅典娜只是為了來試婚紗？”成默凝望著照片上穿著西裝的帥哥和穿著白色婚紗的美女心想。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雅典娜始終在影樓里沒有出來，但成默能從對話里聽到雅典娜始終在進行拍攝，也知道了早上那個和雅典娜對話的女人叫段小姐，是影樓經理。快到中午的時候，拍攝才暫停，然后是用餐時間。成默看著穿著“餓了么”藍色棉服的人送了外賣進去，他很想攔住那個快遞員問看看雅典娜吃的好不好。
不管吃的好不好，盒飯雅典娜肯定吃不飽。然后一點的時候，拍攝繼續，一直到下午四點的時候，段小姐才叫了停，并給雅典娜結了三萬塊錢的工資。
結完工資，段小姐又說要請雅典娜吃晚飯，雅典娜沒有答應。聽到這里成默知道雅典娜準備回去了，連忙叫姜軍開車。
第三天，雅典娜同樣來了這家“小象映畫”，不過這次是去義大利小鎮出了外景。成默仍然全程跟在附近，其實他在酒店同樣也可以監聽雅典娜，但他總有點不放心，害怕有不長眼的沙雕想要占雅典娜便宜，被砍了頭，所以一直都藏在距離雅典娜不遠的地方，好能及時救下對方的狗命。
不過幸運的是，這樣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回了酒店雅典娜照樣不說她在干什么，成默也假裝一無所知，他在考慮自己該不該主動向雅典娜提起婚禮的事情。
第四天，雅典娜還是來到了“小象映畫”。聽段小姐的安排今天上午是棚內，下午是外景。成默坐在車里，一邊拿著《天體物理中的輻射機制》閱讀，一邊監聽著里面的情況。
這天果然沒有前幾天那么幸運，中午的時候一輛紅色的法拉利拉法拉著引擎的轟鳴停到了“小象映畫”的門口。高調的剪刀門打開，從上面下來一個梳著分頭，穿著黑色TomFord西裝的男子從上面走了下來，直接進到了“小象映畫”的里面。
雖然什么事情都還沒有發生，成默就預感到了不妙，他一邊祈禱小伙子千萬不要想不開做傻事，一邊趕緊放下了書，將沒有塞進耳朵的右側耳機也塞了進去。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他聽到了一個陌生的男子用英文說道：“成雅小姐，有沒有意愿去尚海、杭洲那邊發展？”
“不，不用。”雅典娜回應以中文。
男子則改成了中英文夾雜的裝逼范，“那邊的model雖然很多，但是像您這樣出眾的還是很unusual（稀有）的，我覺得您要是簽一家好點的brokerageagency（經濟公司），絕對能成為超模，相信我！”
“我對當模特沒興趣，我只是為了......”
坐在比亞迪里的成默屏住了呼吸，他想聽雅典娜說出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