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危險的雙子座(1)

　　（感謝“斯圖加特的輪子”的萬賞，二合一更新，晚上盡量還更一章，如果今晚沒能更，明天就加更）

　　沈道一抓著成默的手腕向教室門外走去，并順手在門口提起了一個紅色的背包掛在肩膀上，兩人走出教室，于是里面就只剩下了在黑板上咧著嘴笑的藍胖子。

　　成默輕輕帶上門，狹長的走廊里響起了空曠的回聲，雨點密密麻麻的拍打聲和沈道一穿著高跟長筒靴在水磨石地板上敲擊聲，演繹出了踢踏舞的輕快節奏。

　　沈道一拉著成默向側面他剛剛來時的樓梯口走去，那里也是出口。

　　“去哪里？”成默問。

　　“欸？剛才可是你說的不管做什么都會陪我的？不會這么快就要后悔吧？”

　　“我只是問問目的地。”成默無視沈道一語氣里的不信任，心平氣和的回答。

　　“去高僑大市場，哪里有文具批發店，可以買到丙烯顏料噴霧罐。”見成默似乎很順從，沈道一十分愉快的回答到。

　　她的聲音聽上去和沈老師的十分不一樣，甜膩而魅惑，不像沈老師的溫柔而清淡。假使耳朵也有味蕾，那么沈道一的聲音應該是汽水，又甜又沖，在口渴的時候讓人欲罷不能；而沈老師的聲音則是熱可可，香滑暖心，天冷的時候如溫熱的擁抱讓人情難自已。

　　成默瞬間就猜到了沈道一的真實意圖，“你打算在教學樓上面完成一幅作品？”

　　“我覺得你這個提議不錯，等完成了，一定是個震撼人心的bigsurprise....”沈道一的臉上很興奮，嘴角像月牙一般的浮動著笑。

　　成默搖頭，“你想要完成多大的面積的涂鴉？面積小了沒意思，如果要震撼，必須是一棟樓的整面墻，這樣的話，一個晚上似乎時間不太夠。”

　　這時兩個人已經走進了樓梯間，沈道一像是害怕成默跑掉一般，一直緊緊抓著成默的手腕，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走下樓梯，像是一個豎著移動的“林”字。

　　沈道一頭都沒有回，“不試看看怎么知道？今天下雨，晚上黑的早，我們大概七點就可以開始工作，到明早五點鐘，足足有十個鐘頭，如果只是一個不太復雜的畫，應該沒有問題。”

　　“是在平地上作業我相信可以，但你得考慮到學校的樓大概高有二十米高，光是安全問題就得花不少時間解決，我們不可能用外墻施工用的吊籃，那個設備太大，運不進來，只能用攀巖設備，你會攀巖么？”

　　“當然會，我可是戶外運動達人。”沈道一的語氣里充滿著理所當然，她回頭看了成默一眼，仿佛對成默的疑問有些不滿。

　　“可我既不會攀巖也不會涂鴉.....幫不上你什么忙.....”

　　“你別啰嗦了.....”沈道一有些不耐煩的打斷成默的話，不過見成默皺了一下眉頭，她立刻就換了輕松點的語氣，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說道：“到時候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好了！想要打消我的念頭是不可能的，我腦海里現在已經有了這幅畫的雛形了，只要付諸行動，把顏色填充進教學樓正面那片巨大的墻上就OK......”

　　成默似乎對沈道一情緒起伏明顯的語氣一無所覺，淡淡的說道。“我并不是打算改變你的決定，而是希望和你商量出一個效率更高的方法.....至少我能多起點作用的方法.....”

　　沈道一站在教學樓一樓側面出口的雨棚下停住了腳步，臺階下面是一攤有一攤面積不一的積水，細細密密的雨絲不斷的在水洼中制造著漣漪，掉落了大半葉子的梧桐、高聳的旗桿和陰云下的教學樓在水紋的褶皺中泛開，雨中的校園像是躲藏在大山深處的世外桃源。

　　“看樣子你很喜歡我妹妹啊！”

　　成默搖頭，“我覺得用喜歡這個詞不準確。”

　　“嗯？”沈道一有些驚訝，立刻她又帶著調侃笑道：“但我知道我妹妹很喜歡你這個學生哦！”

　　“對我來說沈老師就像我的家人。”成默很認真的回答。

　　“家人！？”沈道一輕笑，她松開了抓著成默手腕的那只手，走下了臺階，踩碎了一片積水中的美麗倒影，進入了蒙蒙的細雨之中，她一邊跑一邊大聲的說道：“快點，我們從操場那邊的欄桿過去....”

　　成默的鞋子可不能踩水，于是他跨過了變的有些渾濁的積水，跟在沈道一的身后向著操場跑去。

　　從教學樓到操場的邊緣兩個人沒有說一句話，一直到側對著主席臺的鐵欄桿處，長雅的圍欄和其他地方的圍欄不太一樣，不是那種頂端尖銳，讓人望而生畏，因此放棄攀爬的那種鐵欄桿，而是由一根根高高的，頂端向內彎曲的鐵桿所組成，這樣的欄桿不僅便于攔住想要飛過墻的足球，也讓學生們根本沒有爬出去的機會。

　　不過沈道一帶著成默輕車熟路的走到了鐵欄桿的拐角，欄桿內側不遠處是操場主席臺，而外側則是高聳的弧形水泥墻，這里是長雅操場和師大體育場交匯的一隅。

　　沈道一先是轉動了一下拐角處最粗的那根鐵欄桿，于是鐵欄桿和水泥底座發出了稍顯尖銳的摩擦聲，鐵欄桿在摩擦聲中旋轉下沉，直到鐵欄桿的頂端從上面橫著的圓形鋼管里完全脫出，沈道一就輕而易舉的把差不多兩根手指粗細的鐵桿從水泥底座中抽了出來，于是鐵欄桿的拐角就漏出了一個可供人通過的出口。

　　“這是我讀書的時候，足球部的學長留下的秘密通道，當時我有個朋友在足球部當經理，她告訴我的。”沈道一將刷著藍漆的圓形鐵桿放在一旁，跨步上了并不很高的水泥底座，然后側身過了圍欄。

　　成默跟著沈道一過了圍欄，旁邊則是師大體育館的水泥圍墻，圍墻與圍欄短暫的共線段形成了一個狹窄的通道，不過很顯然這里沒有什么人會來，濕漉漉的地面上堆積了一些垃圾，海報、塑料瓶、布片還有癟了氣的足球凌亂的散著，像是兩棟樓宇之間的死胡同。

　　等成默過來，沈道一就重新把欄桿裝好，隨后她帶著成默沿著師大橢圓形的碗狀體育場邊緣走，沒走多遠就來到了體育場的南入口，一旁就是師大的學生宿舍。

　　沈道一將掛在肩膀上的背包遞給成默，“幫我背一下。”徑直走到了一輛停在墻邊的黑色川崎Z1000旁，伸手將掛在龍頭上的安全帽取了下來，拋給成默，“戴好。”

　　沈道一轉身把頭盔拋給成默的時候，濕漉漉的頭發在空中甩出了一個漂亮的拋物線，不少發絲貼在臉頰和脖子上，更顯得魅惑，她又偏著頭用手揉搓了一下頭發，似乎想要擠干瀑布般秀發里的水分。

　　接著沈道一拿起另一個黑色的頭盔，套在了自己的頭上，隨后雙手握住了兇悍的川崎Z1000的把手，撩開了大長腿，黑色的及膝長筒靴在空中舒展出了驚人的美妙線條，踩在了腳踏上面。

　　這個動作實在帥到炸裂，沈道一承載著青春健美的身軀被黑色連體皮衣裹的像是來自未來的機械人，蜿蜒的身體曲線和鈦合金黑的機車部件組成了機械與肉體的極致之美。

　　不過成默卻沒有被這勾魂奪魄的動作迷住，他只覺得頭大，這種重型機車開起來實在太危險了，即便帶了頭盔，萬一出了啥事情也是兇多吉少，可為了取得沈道一的信任，他又不能叫沈道一坐他的勞斯萊斯。

　　只能先取下眼鏡擦了擦鏡片上的水，在把頭盔套在頭上。

　　沈道一左手捏住離合，發動摩托車，造型犀利的讓人屏住呼吸的川崎Z1000發出了一聲高昂的咆哮，左右兩側的銀色排氣管就噴出了兩股淡淡的煙霧。

　　沈道一一只腳撐著地面，一只腳踩著腳踏，轉頭對站在一旁的成默說道：“上來。”說完她就伸下了摩托頭盔的面罩。

　　成默看著川崎Z1000車尾高高的后座，猶豫了一下。

　　沈道一像是看穿了成默的心思，甕聲甕氣的嘲笑道：“你是在怕什么？是怕我占你便宜？還是怕我的車技不過關？”

　　成默沒有說話，只是將面罩打了下來，有些別扭的抬高腳，跨過后座，坐了上去。

　　“抱緊我，抱不緊，被甩掉了我可不負責.....”沈道一說。

　　成默無奈，只能趴在沈道一挺直的后背上，并伸手環住了她柔軟的腰部。

　　機車發出一聲壓抑的咆哮，沖進了細密的雨幕，向著沿江路飛馳而去.....

　　江輪在寬闊的湘江江面乘風破浪，兩岸是連綿不絕的綠色線條，秋天的雨水簌簌，成默的視野里穿梭著紅色和白色的尾燈光弧，像是星河流螢。從天而降的水珠不歇的砸在疾馳而過的車身上，綻放出瞬間即逝的花朵，降落在滾滾東流的湘江水里，宛如回歸了母體。

　　黑色的重型機車在迷蒙的雨幕中像是黑色的光，如同流矢一般在車河中穿行，當行至飛架湘江的猴子石大橋時，成默看著遼遠的灰色天空和沒有盡頭的長河，濃云萬里吻合著蜿蜒的山麓，自己在機車上如蝴蝶般輕盈，這一刻他覺得他在飛翔。

　　沈道一的車開的實在太快，快到成默覺得渾身的溫度在冰冷的空氣和雨點中飛速的蒸發，只有緊貼著沈道一的背脊，他才能感到一絲溫暖。

　　他只能抱緊沈道一。

　　像是擁抱著黑色的死亡在飛翔。

　　成默也想到過沈道一開車會很猛，但沒有想到會這么猛，一般來說開車走環線，至少也要半個小時才能到高橋大市場這邊，然而沈道一騎摩托車載著他到高橋大市場只花了十七分鐘。

　　沈道一將車停在了人行道上，身側的整個一條街都是兩層樓的平房，所有的店鋪掛著的招牌都顯示是經營文具用品的。

　　成默從川崎Z1000上下來的時候，還覺得有些腿軟，這種害怕并不是因為恐懼死亡，而是把自己的生命交給別人，那種無法掌握的不確定感，如果是成默自己騎摩托，就算他開的不怎么樣，也不會害怕，但坐別人的車，即便那個人開的再好，心里還是慌。

　　沈道一停好車，摘下頭盔，似笑非笑的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成默說道：“勇氣可嘉，居然沒有叫我開慢點”

　　實際上成默環著沈道一腰的手一直按在銜尾蛇手表上，隨時都準備激活載體，這才是成默沒有開口的重要原因。

　　“如果我開口叫你開慢一點，你一定會開的更快。”成默也摘下了頭盔淡淡的說道，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比沈道一還要濕的多，沈道一的皮衣上像是打了蠟，光滑可鑒，雨水完整的滴在上面，完整的滑過衣服的表面，不像成默，雨點掉在他身上，直接就被衣服吸收了，此刻他感覺自己衣服脫下來能擰出水來，這叫他有些后悔沒有穿雨衣。

　　“你還挺了解我的。”沈道一將頭盔掛在龍頭上得意的笑了笑。

　　成默搖了搖頭，“很膚淺的了解，我希望能更深入進你的內心。”

　　沈道一瞇著眼睛，咬著嘴唇，擺出了一副勾引成默的樣子，“為什么想要了解我？是不是喜歡上我了？可是我們年齡相差這么大。”

　　“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但我覺得我有必須對你直言不諱的事情......”

　　沈道一伸手輕輕的按住了成默的嘴唇，無比嬌羞的說道：“是要交換秘密了嗎？請等一等.....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成默撥開沈道一按在自己唇上的手，“我不急，我會等你主動說的。”

　　“好呀！說不定我什么時候高興，或者喝醉了酒的時候，就愿意跟你吐露秘密了呢？”說完沈道一就向著身邊這家叫做“筆藝閣”的文具店走去。

　　大概是暴雨導致沒什么客人，兩個人進去的時候，里面很安靜，只有三個女人正坐在門口的柜臺里玩手機，一個20歲左右的年輕女性站了起來，“兩位需要什么？”

　　“隨便看看。”沈道一并沒有直接說自己是來買丙烯顏料噴霧罐的。

　　“那你們先看看，我們店里都是做高端產品的，一定適合你們的需求！”年輕女性看著性感又靚麗的沈道一說道，她的眼睛里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種羨慕。

　　沈道一點頭，拉著成默在一排一排的貨架上瀏覽起來，筆藝閣的面積很大，算是一家比較高端的店鋪，大部分畫材都是進口貨，有價格還算美麗的日韓貨，也有貴出天際的歐美貨，各大牌子的畫材幾乎都有。

　　顏料無論是種類，牌子，規格還是色號都特別齊全。光彩色粉筆一欄就好幾個牌子，好幾種檔次，顏色也夠多。

　　沈道一一邊走一邊種草，跟成默絮絮叨叨的解說各種顏料，什么300塊加上二三十快可以買法格納、貝碧歐的藝術家級，除此之外固彩可以考慮溫藝12色，自己配一個溫莎紫也到不了300…也可以買它的旅行套…有個挺百變金剛的小盒子，也到不了300.....

　　說著說著兩人就走到了丙烯顏料噴霧罐的貨架，整個一排都是涂鴉噴漆，沈道一研究了一下，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西班牙產的高光，這是里面最貴的一種的了，國產的只要十多塊一罐，而這種要差不多五十塊一罐。

　　她拿了一瓶在手上，轉頭對站在一旁的銷售說道：“美女這個我要的多.....能不能便宜點？”

　　“你要多少？”

　　“嗯.....”沈道一想了一下說道：“二十箱....”

　　聽到二十箱，銷售員的態度一下熱情了起來，“二十箱？不知道店里面還有沒有這么多貨，你需要些什么顏色，我去幫你找一下.....”

　　“砂黃、北極藍、群青、淺藍、紫羅蘭、亮紅、亮黑、布蘭克白.....”沈幼乙一口氣說了十種顏色。

　　銷售員拿筆記錄了下來，然后看著沈道一說道：“如果你要二十箱的話，我可以根老板娘說一下，給你打個八折.....更多折扣就沒有了，畢竟這個牌子是進口貨，我們拿貨價就不便宜，不像國產的，你要是拿國產的，我可以給你的折扣更多一些。”

　　沈道一笑著說道：“八折就八折吧！”

　　“那行，您等一下，我現在就去倉庫給您備貨。”

　　沈道一點頭，女銷售轉身就朝門口的柜臺快步走去，就在這時，沈道一迅速的拉開了成默身上的背包，拿起貨架上各種顏色的涂鴉噴漆朝背包里扔。

　　成默被沈道一的瘋狂舉動嚇了一下，睜大眼睛說：“你這是干什么？”

　　“偷東西啊？還用問？”沈道一看著成默驚訝的樣子，臉上很莫名其妙，像是成默在明知故問一般。

　　“這個.....沒必要吧？”成默一個頭兩個大。

　　“沒必要？那你出錢啊！”沈道一雙手一攤十分無賴的說。

　　成默搖了搖頭，“我出錢就是。”

　　沈道一“嘿嘿”一笑，將背包的拉鏈拉上，“我不管，背包里的噴漆你一分錢都不能出，給我安全的帶出去，至于那二十箱噴漆，是我談的價，你按照原價買，多的兩折歸我，還有背包里的噴漆錢也歸我......”

　　成默無語。

　　沈道一抓著成默的手搖晃起來，“你答不答應嗎？”

　　成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