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公孫衍
“小姐，您別怪我老婆子啰嗦，我們這里喝酒有習慣，只能在這里喝，不能帶走。”老板娘貪婪的眼神一脧顧玉青身上低調不失奢華的衣裙首飾，說道：“在這里喝，要收酒碗費三十文。”
“茶葉蛋四顆，二十文，兩碗清茶五文，大壺的菊花釀一壺八十文，一共是一百三十五文錢。”
一壺菊花釀才八十文，你一個酒碗費就要三十文，你搶啊！
還有，京城知味齋的茶葉蛋才買一文錢一顆，你這四顆竟就要二十文，這簡直比孫二娘的店都黑啊！
吉祥覺得自己再也按耐不住了，嚯的抬頭朝老板娘看去，咄咄的目光里帶了刀刃一般凌厲的氣勢。
老板娘正咧嘴得意的笑，迎上吉祥的目光，不禁舌頭一閃，渾身打了個冷顫。
怪了，日頭低下，怎么這小姑娘的眼神這么瘆得慌，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轉而想到那句老話，強龍壓不住地頭蛇。
這些年，她之所以敢像今日這般欺壓這些來來往往的賓客，還不就是仗著這個理。
如此想著，明明心里被吉祥的眼神嚇得打哆嗦，可還是強自梗了脖子，身子一挺，說道：“姑娘你也別瞪我，所謂入鄉隨俗，就是這個道理，你們喝的起就喝，要實在是窮的屁股拿瓦蓋，不喝也罷，我做生意一向公允，絕不勉強。”
吉祥聽她說話難聽至極，心中早就竄起萬丈怒火，只是沒有顧玉青的命令，她不敢擅自做主，只咬牙朝顧玉青看去，只要小姐一個眼色，她定是要這婆子好看。
正在此時，一個冷冽的男子聲音在那婆子背后響起，“窮山惡水出刁民，怎么這皇城腳下，寺廟門前，也有刁民。枉費清泉寺上日日鐘聲回蕩，竟也滌蕩不了你那貪婪的本性，好一個巧言善辯的賊婆。”
顧玉青聞言，目光越過那婆子，一個如玉公子的翩翩身形便落入她眼中。
公孫衍！
顧玉青頓時心下大驚，他怎么會在這里？
公孫衍是驃騎大將軍公孫牧的幼子，弓馬騎射詩詞歌賦可謂樣樣精通，尤其下的一手好圍棋，再加上他眉目精致，面容俊俏，又有好的出身，在京城的貴女圈中炙手可熱。
兩世為人，顧玉青對公孫衍卻知之甚少。只知他喜歡云游四方，到處找人對弈，素日并不常在京都將軍府，更不參加各類宴席聚會，算是半個江湖人吧。
上一世，顧玉青也只在皇后娘娘的宴席上見過他一次，這一世相見，只怕公孫衍也未必就認得她。
但一來自己識得他的身份，二來他又是在為自己打抱不平，顧玉青遙遙沖他點頭一笑，算作答謝。
隔著公孫衍的身子，一個小小的身影落入顧玉青眼中，正從遠處走來，顧玉青不禁嘴角微揚，收了目光。
老板娘被公孫衍的聲音一驚，轉眼朝他看過去。
此時，在茶水鋪喝茶的村民也都紛紛側目公孫衍，目光閃爍間，大家都是一臉好奇再加上一副等著看熱鬧的期盼心。
人群里，不禁有人忍不住嘀咕，“這公子長得好生俊俏！”
這種話公孫衍早就聽得耳朵都起繭了，自然不為所動，只指了那老板娘說道：“你這么刁惡，合該送你去京兆尹的監牢里吃幾日牢飯去。”
老板娘突然被人指責，自然是火氣直冒，可看公孫衍的衣著行頭說話口氣又不像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公子。
皇城根上，天子腳下，隨便落塊石頭都能砸著個大官來，誰知道他是什么來頭。
盡管心中不甘，可到底語氣還是弱了幾分，“公子這話可就冤枉我了，買賣買賣，一個愿買一個愿賣，向來公平。”
公孫衍冷的一哼，厭惡的瞪了老板娘一眼，說道：“你也配說公平二字！”
老板娘被公孫衍的話戳得胸口直疼，可就是拿不出方才對顧玉青她們說話時的那股氣勢來。
瞪了瞪眼睛，像是放棄什么一般，身子一垮，扭臉看顧玉青，“小姐，稍等片刻，你要的東西我馬上送來。”
既然惹不起這公子，她總躲得起。
只是，公孫衍根本不給她躲得機會，張嘴就道：“這小姐只要兩碗清水四顆茶葉蛋，至于你說的菊花釀，她不要！”
老板娘邁出的步子一頓，瞪著公孫衍說道：“她要不要的，與你何干。”一面說，一面揚聲吩咐店里雇來的長工，“給這位小姐上大壺的菊花釀。”
財路被擋，老板娘也顧不上公孫衍究竟是什么身份。
公孫衍眼中波光一閃，哼道：“與我何干？我沒遇上，自然與我無關，我遇上了，便與我有關！”語氣霸道：“我說了這姑娘不要菊花釀，便是不要！”
顧玉青不禁細看公孫衍。
她倒不知，翩翩如玉氣質如蘭的公孫衍，是這么個凌厲的性子。
此時顧玉青可以肯定，公孫衍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誰，卻愿意為她討一番公道，可見真有幾分行走江湖的俠客風范。
正說話，一個清脆的女聲突然橫插進來，“娘，我回來了，給清泉寺的師傅們送野菜，正好趕上師傅們吃罷午飯，給了我幾個白面饅頭，留給弟弟吃吧。”
吉祥一愣，這不就是剛剛她救得那個小姑娘嗎？
她管這奸惡的老板娘叫娘？
瞅瞅那小姑娘，再瞅瞅老板娘，吉祥猛然發現，她們長得還真挺像，剛剛怎么沒有瞧出來呢。
意識閃過，吉祥忽的想起顧玉青方才攔下她時目光中篤定的笑意，頓時后知后覺，原來小姐那個時候就看出來了啊！
顧玉青一直隱忍不發，一來的確是不想將事情鬧大惹了端王爺的眼，二來，她也想看看那小姑娘的品行究竟如何。
他們一路行來，因為不識方向，耽誤了不少時間，后來又為了一壺菊花釀與老板娘多番逶迤，顧玉青算時辰，多半她是能等到那小姑娘回來的。
果不其然。
只是沒想到，這中間會遇上公孫衍，倒是計劃之外。
小姑娘一面說著話，一面將背后的背簍摘下立在墻邊，抬眼就看見坐在角落的顧玉青，登時眼睛一亮，欣喜道：“小姐？你們怎么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