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講究的是什么?
口碑!
這個時代可不像前世一般,有各種鋪天蓋地的媒體轟炸,而是講究的口碑效應。
信義,確實是現代人無法體會到的一種契約精神。
中國在改革初期,也就是一九九幾年的時候,那個時候依舊是信義行天下。你無法想象,那些行走在農村的商人,大家互不相識甚至于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便可以賒東西。
比如說一個村子里來了商販,村子里的人與商販互不相識,但只要記一個名字便可以將東西帶走。
若換成現在你試試,誰敢那么干!
開鏢局,要的就是口碑!口碑傳天下,吃的是天下人的飯。
鏢局繼續在前面走,張百仁與張須駝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里跟著,過了一會那王五回頭,瞧著二人有些氣急道:“你們怎么還跟著,不要命了?”
若在平日里,鏢局倒也不介意捎帶上兩個普通人,但眼下事到關鍵時刻,鏢局并不想將無辜的人牽扯進去。
瞧著依舊跟在車隊后面的兩個人,王五有些氣急,聲音都大了幾分。
“我說這位兄弟,冰天雪地茫茫不見人煙,說不定什么時候鉆出來一只狼蟲虎豹亦或者是吃人的妖精,不小心便要命喪黃泉,成為腹中餐,反倒是不如跟著各位有幾分希望、活路。再說了大道朝天各走一邊,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誰規定這條路只許你們走,卻不許我們走的道理?你說我們跟著你,我們還說你擋我們的路了呢!”張百仁開啟了蠻不講理模式,此時換了角色,帶入一個普通人,反倒是很有意思,張百仁前所未有的體驗充斥于心頭。
“你…”王五氣的指著張百仁說不出話:“好心不識驢肝肺,稍后若被波及喪了性命,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王五氣急敗壞,口氣雖然不好,但卻是情真意切,叫張百仁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只見人惡,不見人善,我以前接觸的都是什么世界”張百仁暗自嘀咕一聲。
“不是你接觸的世界不一樣,世界還是那個世界,只是都督的心、眼光不一樣了!”張須駝似乎看懂了張百仁話語里的意思,眼中滿是感慨,他有些同情張百仁。
世人都只看到了其風光,威壓天下不可一世,但是誰又知道張百仁背后的辛酸?
五歲之前在塞北饑一頓飽一頓,還要擔心受怕,唯恐突厥鐵騎忽然南下自己小命不保。
然后以五歲幼齡,一個人提著一把劍自荒蕪的漠北走出,為了護持自家村莊開始了殺戮之路。
一個五歲孩童闖蕩天下,在險惡的世道活下去,誰能想象到他經歷了什么?
父親不要、母親遠走,幾任妻子相繼撒手人寰,自己守護的朝天國破家亡,他心中承受的痛苦,絕對沒有外表看起來那么平靜。
撥開那一層鮮亮的外表,是一顆血肉淋漓的心,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張百仁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圣姑,心中氣機不斷涌動流轉,竟然涌現出一股迫切、沖動的欲望,就像是一個正常男子看到了自己心儀的姑娘,恨不能得之而后快。
“王五,你莫要吵了!”此時一道渾厚的聲音在車隊前方響起,便見一壯漢緩步在雪中走來:“此去已經沒有岔路,他們想退回去也難了,倒不如與咱們一道上路,也好照應一番。”
來人一襲古樸的胡人騎射服裝,顯得干練精明,四十多歲的年紀卻已經見到了略帶花白的胡子茬。
踏雪無痕!
這男子腳踩在大雪上,卻不曾留下任何痕跡。
確實是踏雪無痕!
張百仁一雙眼睛看著來人,心中贊了一聲:“此人勁道已經入了妙境,周身氣勁如意如一,只差一個機緣便可得見至道。可惜,現如今李唐繁華鼎盛,此人此生不知還有沒有突破的希望。”
“大鏢頭!”王五對著男子恭敬一禮。
大鏢頭點點頭,然后抱起雙手對著二人行了一禮:“在下李鐵,大家相逢便是緣分,可惜二位不聽勸告,之前二位若岔道而走,便是一路平安。如今與我等一道行走,卻是麻煩上身,殊為不值當!或許有生死殺身之憂,可惜了!”
張須駝聞言接過話:“鏢頭說的哪里話,咱們也是沒辦法,這大雪封路,山中狼豺虎豹皆出來覓食,更有那妖精暗中害人,我等也是沒有辦法。若自己岔路而走,或許死得更快。”
“大鏢頭不必擔憂,我們兄弟洪福齊天,都不是短命的人,這不出門就遇見了貴人?”張百仁笑瞇瞇道。
李鐵聞言嘆一口氣,然后道:“也不知將你們帶上是對是錯,若抗不過劫數,反而會害了你們。”
“上路吧!”
多說無益,李鐵也不想多說,徑直一擺手一群人繼續前行。
此時張須駝與張百仁跟上隊伍,瞧著在大雪中行走的圣姑,張百仁仿佛真的如凡俗花癡一般湊了上去,舔著臉道:“姑娘,有禮了。”
“原來是你這書呆子”女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張百仁,一雙眼睛仿佛扇子一般,彎曲成了月牙狀。
“呵呵!”張百仁輕輕一笑:“尚未請教姑娘芳名。”
“你這登徒子,哪里上來便有請教人家姑娘芳名的!”女子一雙眼睛瞪著張百仁。
“我聽人家喚你:圣姑;那我日后也喚你圣姑吧!”張百仁似乎第一次知道了被人拒絕的滋味。
女子聞言不置可否:“有什么事嗎?”
“沒事,就是閑著想要和姑娘聊聊!”張百仁不緊不慢的跟在圣姑身邊。
圣姑眼中波光流轉,一雙眼睛看著張百仁:“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這…不知豬蹄子怎么講?”張百仁愕然。
“只想占女生便宜唄”圣姑道。
張百仁撓了撓頭,不知這大豬蹄子與占女生便宜有什么關系。
不過圣姑既然那么說,張百仁也不會去大煞風趣的反駁,反而是點點頭:“姑娘真是風趣。”
“你這書呆子離我遠一些,我可不是你們那些漢家女子,沾惹了我們苗疆的姑娘,只怕你死字不知道怎么寫的”圣姑呵斥了張百仁一身。
一邊王五此時也大步走過來道:“就是!你這書呆子,一輩子最大出息也不過是帝王的走狗,圣姑是何等人物,也是你能覬覦的?”
“走開!走開!”王五一把將張百仁推開,叫張百仁自討沒趣,只能苦笑一聲,對著圣姑抱了抱拳,然后登上了鏢局的馬車。
“可真冷啊!”張百仁哈了一口熱氣,對著那鏢頭道:“有酒嗎?”
“我等行走江湖,是不許喝酒的,不過如今天冷,你又不是我鏢局的人,到可以破例”李鐵笑著拿出了一只泥封的探子,放在了張百仁身前。
“承情!”張百仁抱著壇子,打量了一會才訝然道:“這酒有些年頭了。”
“那是當然,這酒可是圣姑親手釀的,十年的梨花雕!”王五在一邊憤憤不平,雙眼看著酒壇子眼熱。
“原來是圣姑親手釀的酒,那我可要親自嘗嘗”張百仁撕開泥巴封印,剎那間一股酒香撲鼻,飄出十里。
“不錯,好酒!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美酒,想不到圣姑當真心靈手巧!”張百仁笑瞇瞇的喝了一口。
“你這書生語氣忒狂,這酒便是極品,就算大內御酒也比不過,什么叫就算是!”鐵軍卻是不忿,他是圣姑的粉絲死黨,此時聞言不開心了。
“哈哈哈!哈哈哈!”張百仁放聲大笑:“一等美酒,需貯存億萬年,以天地間的各種先天靈物為釀造,釀成之后貯存億萬年時光,待到其內美酒盡數成為膏腴,便是極品美酒。”
“你書生語氣忒狂,億萬年美酒,天才地寶釀造,怕是三皇五帝都不曾喝過”大鏢頭李鐵感覺有趣,打趣了一聲。
“三皇五帝沒有喝過,但我喝過啊!”張百仁下意識道了一句。
“哈哈哈!”
“哈哈哈!”
眾人已經笑的是前仰后合說不出話,圣姑捂著肚子道:“那你且說說,億萬年美酒是何等滋味?”
回憶起東華帝君留下的美酒,張百仁百般滋味涌上心頭,口中美酒猶若泔餿,卻是道了一聲:“妙不可言。”
“你說了極品美酒,那一等美酒呢?”圣姑看不出喜怒。
“這梨花酒埋葬千年,便是極品美酒”張百仁道了一聲。
“到時候我等骨頭渣子都爛沒了”李鐵笑著道。
“你若不想喝,盡管放下就是,我等凡夫俗子,最愛喝這等酒水!”王五瞪了張百仁一眼:“能喝到圣姑釀下的酒水,是你的福分,你竟然還挑三揀四。”
“是是是,確實是我等的福分”張百仁也不爭辯,笑瞇瞇的將酒水一飲而盡,然后哈了一口熱氣:“好酒!”
確實是好酒!
當得上是美酒二字。
“確實是美酒,隔著十里,我等便已經聞到了酒味!”遠方鐵蹄聲響,大地在不斷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