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錯了,真的,她大錯特錯了。
哪怕柳夕這種從不認輸的性格,這次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想多了,也想差了。
還以為十二月到底會有什么陰謀詭計,或者在盤算著什么驚天動地的計劃,竟然連她都看不懂了。
結果秋長生一句話,就讓她茅塞頓開,或者說醍醐灌頂。
他們是巫族啊!
是啊,他們是巫族,哪怕體內已經融入了人類的基因,但本質上還是巫族。
是巫族就別用腦子,腦子只是裝飾品,拳頭才是硬道理,用腦子的巫族是會被人看不起的…
柳夕揉了揉腦袋,她覺得有些心累,更有些難堪。
這事如果傳到修道世界,那她柳夕仙子冰清玉潔人設就徹底崩塌了,簡直是毀天滅地的災難。
不,比天崩地裂還要可怕。
試想一下,柳夕仙子下山巡游,一群小修士畢恭畢敬的向老祖問安,柳夕仙子矜持又威嚴的點點頭走后。結果那群小修士立刻在后面小聲叨叨:
“誒,你們知道嗎?聽說柳夕老祖差點被巫族后裔的陰謀給算計了?差點陰溝里翻船呢。”
“真的嗎真的嗎?”
“仔細說說,仔細說說,一個字都別漏掉…”
“對對對,道友,我這里有一壺百年窖藏的靈酒,你先喝兩口潤潤嗓子,慢慢說不急。”
柳夕用力甩了甩頭,把那些可怕的情景甩出腦海。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她只能學那支聯合軍的幾位首領,干脆利落直接抹脖子算了。
于是她惡狠狠的威脅道:“這件事只能爛在你肚子里,要是哪天我聽到修道世界有什么風聲,我們兩的仇就結大了,你也死定了。”
秋長生:“…那萬一是你自己不小心說出去的呢?”
柳夕瞪眼:“怎么可能?”
這種毀人設的糗事,她死都不可能說出去的。
秋長生堅持道:“萬一呢?”
柳夕想了想,認真的說道:“那你也死定了。”
秋長生“哦”了一聲,沉吟了許久才嘆道:“柳夕仙子真是賞罰分明,佩服佩服。”
柳夕有些狐疑的問道:“你是不是在心里罵我?”
秋長生連忙否認:“不不不,絕對沒有,你想多了。我是在想,有沒有什么辦法,防止你萬一自己說漏嘴了,然后卻來打死我。”
柳夕“哼”了一聲:“那你想到了沒有?”
秋長生微笑道:“想到了。”
“什么?”
秋長生卻沒有回答,只是說道:“以后告訴你。”
柳夕不滿的嘟囔道:“裝神弄鬼。”
不過她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疑惑道:“十二月將計就計把我們騙來巴拉望島,還剛好是巴拉望的科隆島,目的是什么呢?如果十二月并沒有察覺我們真實身份,依然以為我們是張揚和韓敘,只不過認為張揚和韓敘是國安局異能組的人。他們這么費盡心思大費周章的帶我們來到科隆島,到底是為什么呢?”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秋長生笑道:“反正他們又沒有禁止我們出去玩,還給了我們錢。”
柳夕眼前一亮,點頭道:“有道理。”
兩人決定之后,先洗漱了一番,換上了各自房間里準備好的衣服,拿上錢和手機,然后聯袂出了酒店。
科隆島是由火山噴發而形成的,島上聳立著一座座高大的火山。科隆小鎮不大,經濟比較落后,街道雖窄,不過路面很干凈。
柳夕和秋長生隨便找了一家飲品店坐了下來,叫了兩杯熱橙汁。
柳夕喝了一口,突然說道:“我感受到世界規則了。”
秋長生愣了愣,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抬頭望著窗外的藍天白云,沒有說話。
柳夕笑了笑,繼續道:“你的證道契機是什么?如果不方便說,那就算了。”
秋長生神色古怪,沒有馬上回答,反問道:“你感應到證道契機了?”
柳夕豎起手指指了指天上,低頭繼續喝橙汁。
秋長生立刻懂柳夕的意思,她的證道契機就在這方天地,就在這個沒有靈氣的末法世界。
他恍然大悟,難怪天道宗那個以護短出名的老頭子愿意把柳夕丟到這個末法世界來,原來是為了讓她證道!
柳夕停留在金丹大圓滿境界已經超過了三百年,雖然她本身的戰力不遜色于一般的元嬰初期修士,但她卻始終無法突破金丹境。
這在修道世界幾乎都成了一個笑柄,雖然沒有人敢真正當著天道宗弟子的面笑話。
堂堂天道宗七大真傳弟子之一,渡劫期老祖的關門弟子,居然只是一個無法突破金丹境界的廢物,這不是笑話是什么?
當然,會有這種可笑想法的,都是一些上不了臺面的修士。稍微有點見識的修士都知道,一旦柳夕突破金丹境界,晉升成為元嬰修士,那絕對是最強大的元嬰修士之一。
在金丹大圓滿停留了三百多年,修道基礎該何其深厚?錘煉的精氣神又該是何等恐怖?
秋長生嘆息道:“證道契機啊…”
見秋長生欲言又止,柳夕奇道:“怎么?”
秋長生忽然笑了:“我還沒找到呢。”
柳夕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不說就不說,當我是傻子呢。沒找到證道契機,那你這個元嬰修士是怎么來的?”
秋長生笑而不語。
他不說,柳夕也拿他沒辦法,只是嘟囔了一句:“小氣。”
所謂金丹大道,是因為只有成功晉入金丹境界后,修士才算是真正踏上了天地法則的大道上。
然而大道三千,法則無窮盡,每個人都必須要有取舍,不可能堅守所有的大道法則。
許多大道法則甚至是相互悖逆的,或者看似相近卻截然不同。就像面前出現了無數的岔道,只能選擇其中一條一直走下去。一旦選擇了就無法后悔,堅守本心相信自己選擇的是正確的道路,可以直通彼岸。
稍有猶豫或者彷徨,面對天劫時,輕則道毀重傷,重則神魂俱滅。向道之心都不堅定,如何逆天而行?
而所謂的三千大道只是一個統稱,真正的大道法則何止三千,而是無窮盡也。
金丹真人,指的是真正接觸到三千大道的修士,唯有了解世界規則和本源,才是真人。
了解世界規則和天地大道,然而選其一而修之。這個抉擇,就是踏入元嬰境界的證道契機。
換句話說,只要是元嬰修士,都選擇了一條大道。否則,根本無法晉升元嬰境界。而且晉升元嬰時的天劫,便是天地法則對其的拷問。一旦修士向道之心不夠堅固,稍有懷疑或者猶豫,立刻就會被天劫擊殺,永世不得超生。
秋長生在修道世界時明明已經是元嬰初期境界,卻對柳夕說沒有找到證道契機,這不是忽悠人嗎?
柳夕心里腹誹:小氣鬼、奸狐貍、秋賤人,不說就不說,誰稀罕啊?
但很快她心里又得意起來,她也沒告訴秋長生她的證道契機是什么,只說了和這方末法世界有關,算不上吃虧。
秋長生當然知道柳夕心里不高興,不過卻沒有解釋,轉過話題說道:“根據我的推測,十二月的基地,應該是建在前輩們的藏寶地上。”
柳夕點點頭,這一點她早就想到了。如果不是為了那些前輩們留下來的寶藏,十二月怎么如此巧合的把基地建立在科隆島?
從古至今,巫族后裔一直尋找并且摧毀修士留下來的法寶,從來沒有放棄過。十二月一定是找到了以前修士留在科隆島的寶藏,卻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沒有摧毀,而是選擇在此建立基地。
秋長生又說道:“一般說來,巫族會直接摧毀修士的法寶,而不會選擇留下來。既然前輩們如此大手筆的托付鄭和將這批法寶遺物藏在科隆島上,相信應該留下了相應的手段,保證巫族就算找到了藏寶點,也無法摧毀這批寶藏。”
柳夕接過話頭說道:“所以巫族就在藏寶點建造了一個基地看守寶藏,防止被后續到來的修士取走寶藏。同時,他們還成立了一個什么組織,目的由兩個,一是負責看守寶藏,二是負責擊殺前來取走寶藏的修士。”
秋長生和柳夕對視一笑,兩人同時想到十二月。如果不出意外,十二月應該就是負責看守修士寶藏的組織。
十二月成立的時間,遠遠比世界上任何一個有據可考的異能者組織更久遠。然而翻遍華夏史書的柳夕卻能大概猜到十二月成立的時間,應該是在明朝前后。
原因很簡單,明朝前的所有歷史傳說和史書文獻中,并沒有出現類似于十二月相關的記載。相反在明朝后期和清朝前期的一些野史和游記中,卻偶爾有相應的記載。
再加上十二月將基地設在此處,顯然不是巧合,看守修士寶藏的守衛,必然是十二月無疑。
柳夕來之前,查閱過國安局異能組檔案室內所有十二月相關的資料。其中有一點很有意思,十二月組織內永遠是十二個人,而且每一個人的異能都不一樣,從來不會出現兩個火系異能者或者兩個水系異能者。更加有意思的是,這十二個成員的能力,正是對應十二祖巫的能力。
秋長生繼續說道:“我從龍虎山天師派得到了前輩修士們寶藏的線索后,曾經沿著鄭和七次下西洋的路線一路排查,最后卻始終無法推算出寶藏的確切下落。鄭和島究竟是那一座島,經過了這么多年,也無法最終確認。后來我從衛無忌手里弄到一批玉石,施展了千機門秘法上窮碧落下黃泉,才終于確定了寶藏在科隆島。”
他看著柳夕說道:“這說明兩個問題,一是十二月有辦法屏蔽和壓制法寶的靈力波動,二是這些法寶不知道為什么,已經開始靈力消散了。”
柳夕的臉色微微一沉,她已經明白秋長生的意思了。
秋長生接著說道:“如果是第一種情況,我們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混入十二月,然后再混入十二月的基地之中,至少也要知道十二月的基地在哪里。只要找到地點,我們自有辦法取出寶藏。如果是第二種…一切皆休。”
柳夕斷然道:“不可能。雖然法器如果一直沒有修士灌注法力維護,最終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靈氣消散,但哪怕是最低等的法器,靈力消散的時間至少也在萬年以上。考慮到這個末法世界沒有天地靈氣補充,也最少可以支撐3000千左右。鄭和下西洋到現在,連一千年都不到,前輩修士們留下的法寶怎么可能靈氣消散?”
秋長生嘆息道:“這就是我最擔心的一點,說明十二月已經找到了辦法摧毀寶藏里的靈氣。所以我們一定要快,現在進入寶藏,可能還能得到一些殘留的法寶。再晚幾年,恐怕只剩下一堆渣子了。”
柳夕沉吟了片刻,說道:“他們既然把我們帶到了科隆島,想必目的就是為了把我們帶去基地。否則,何必多此一舉。”
秋長生笑道:“我不這么認為。”
柳夕微微一愣,念頭一轉,頓時明白秋長生的言下之意。
是啊,十二月都已經懷疑他們是國安局異能組的臥底,怎么可能還把他們帶入基地?即使真要帶他們去基地,也只是一個空基地,不會有其他十二月成員存在。
不然的話,那不是明擺著被人一鍋端了嗎?
衛無忌設計了這么大一個計劃,華夏一定和菲律賓政府達成了協議,不干涉甚至配合華夏政府一舉搗毀十二月,鏟除十二月在菲律賓經營無數年的基業。
對于一個國家來說,領土內有一個全世界都在通緝的恐怖組織,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那十二月是什么意思?”
秋長生笑道:“他們會直接帶我們去藏寶點。”
“啊?”
柳夕莫名其妙。
秋長生笑了:“對于巫族的陰謀和計劃,你想的越簡單越好,越簡單就越容易猜到他們真正的目的。”
他說著拿出銀月為他們準備的手機和錢,笑道:“你看,他們連錢都給我準備好了,不就是讓我們出去玩嗎?”
秋長生剛剛說話,便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一身當地人的打扮,清清爽爽的走到兩人面前,熱情的問道:“先生小姐,你們要坐游輪出海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