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聞劍閣祖師魂歸九天之時留下四柄神劍懸于昆侖絕巔的星空之上。
無數年前摘星與觀星對峙那一夜,繁星如幕的夜空里流墜千年難得一遇的星辰雨,無數顆星辰隕落昆侖絕巔,將那綿延無盡的昆侖神脈砸出一片天坑。
星隕之處便是后來長滿浣花的天池。
洛長風詢問過天池內況。
據觀星老人所言,那年星辰隕落天池之后,劍道修為天下獨步的摘星客請來第一世家江家術字門前輩強者深入天池,將那經受空間消磨而堆落于天池之中的隕石鑿鑄成一座倒立于昆侖神脈深處的星隕巨塔。
除江家幾位參與建筑石塔的前輩外,無人知曉那座倒立于昆侖神脈之中的星隕塔高約幾何。
觀星老人也不得知。
只知道隨著星辰掉落天池的四柄神劍,便從那時開始與無數劍閣名劍一樣被藏在天池之內的星隕塔之中。
赤霄,天嵐,湛盧,莫邪…四神劍并未曾列入天機閣神兵榜,可洛長風隱約猜想,藏于星隕峰頂天池之內的任意一把神劍威力都不會在神兵榜中龍淵與南弦之下。
否則千年后重踏昆侖的觀星客不會如此忌憚!
只是有一點洛長風苦思不解。
他想不通觀星老人為何會假借他們之手入天池取劍。
以其神引境界的至強圣人修為去留昆侖七十二峰,豈不比通過論劍獲得浣花池洗劍資格來的更加直接了當?
帶有疑慮的洛長風與師兄隨著窺探不出心思的觀星老人在這昆侖七十二峰腳下天墉城落腳。
雨后新城的天空湛藍無比,一抹七彩虹橋悄然掛上城門方向的天邊。
七彩虹橋下有位身披紅色袈裟手持金蓮的行僧徐徐入城。
一雙踏足千里縫補的草鞋。
一件蒙落塵埃的佛持蟬衣。
一串觀想諸佛的一百一十顆密宗念珠。
一臺成就金身的掌心蓮花。
那僧慈眉善目,于七彩虹橋下宛如徹見本性的大光明佛,充滿了神圣的味道。
那僧自然不是真正的圣人。
那僧甚至不參禪不禮佛。
那僧曾坦言,自己入佛門不過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所以那僧只有一念的佛性。
來自西方破碎鏡中緣世界的僧名一念,是佛宗當代佛持,持金蓮的佛持。
天墉城南‘王家客棧’門前,有位白衣白發身形修長的年輕俊美男子負手而立。
男子微微抬頭,明亮而不失銳氣的眼眸盯著客棧門前酒招旗上普通至丑陋的四個字眼,心想著這王家二字一定是醉酒之后的涂筆畫鴉。除了那深深隱藏在酒意筆鋒下的微弱劍意之外,任是十天顯圣書山墨顏那般的流字門書法大家也看不出絲毫獨特處。
白衣白發男子并未在門前久作停留。
嘴角露出一抹微嘲后便是舉步進了王家客棧。
他來尋一個人。
或者是說是來見識一個人。
一個從未久仰大名對他來說卻如雷貫耳的人。
俊美而透露著貴氣的白發男子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
以手腳麻利而在天墉城諸多客棧聞名遐邇的店小二一眼便是瞅見了這位周身上下無不透露著王道貴氣的俊美男子,心中暗喜尋思著生意上門了的店小二陪笑道:“這位公子想要點兒什么?”
白衣白發的俊美男子沒有說話。
他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眼前年齡約莫與自己相差無幾的小二。
失落的是,他并沒有從這位小二身上看出任何與眾不同。
放在人群中很難一眼辨別的普通五官,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普通身形。沒有貴氣沒有痞氣更加沒有江湖氣的普通氣質。
當真是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一個人!
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所探聽到的信息是否真實。
他心中輕嘆。
指了指對面的位置,白衣白發的俊美男子示意小二座下。
店小二的目光有些茫然。
客棧侍候了不亞于十年之景的他還從未體會過這種待遇。
他名王小二。
王家客棧是爹爹一生奮斗僅剩的家產,也是他此生立志要傳承并興盛的目標。
身為王家客棧唯一繼承人的他哪怕只在爹爹一人之下,也從未盲目的產生自我優越感以王家公子少爺自居。
雖然這算是他的自知之明。
秉承著客人至上的王小二小心翼翼極不自然地坐在那白衣白發俊美男子的對面。
手中桌布略顯緊張的擦了擦手。
“公子有何吩咐?”
“我想看一樣東西。”
“公子說笑了,客棧里能有什么可入公子貴眼的東西。”
“也是!雙柄無形之劍,視之不可得見,運之不知所觸,經物而物不覺,鋒芒含而不露。劍身映月而顯,這會兒…確實什么也看不到。”
“小二聽不懂公子所言。”
“那我就再說明白些。”白衣白發俊美男子看了王小二一眼笑道。
“世人只知劍閣掌門摘星老人座下有位修王道劍而名噪天下的弟子牧云劍城,卻不知昆侖山劍隱峰里鮮為人道哉的一位藏劍門師兄。
這位師兄極為普通。不僅容貌普通,就連劍道修為也極其普通。以至于至今為止劍閣弟子無數次比劍以來,他從無勝績。
可最令人奇怪的是,這位從無勝績的藏劍門師兄竟也從無敗績。即便是與劍閣四門金銀銅鐵令主乃至持王道劍的牧云劍城比劍,也未嘗敗績。
他收形斂體,隱藏智慧,遇弱則弱,遇強則更強。
他名王小二。
是劍閣小輩之中當之無愧的劍道天才!可與王道劍一較高下的劍道天才!
在昆侖劍隱峰里,藏劍門弟子更喜歡親切地稱他為小王師兄。
你說這個人,會不會就在這王家客棧里?”
手指如雨滴敲打著桌面,白衣白發俊美男子眼神之中隱藏著鋒芒。
王小二微愣。
青梅時節昆侖洗劍,最近的天墉城里確實比往日熱鬧了許多。
客棧來往住宿歇腳的修行者徒倍而增,對于他來說,本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可現在,他卻高興不起來。
王小二的坐姿有些僵硬。
不知是因為身份被揭穿還是別的什么,總之他坐在桌前一動不動。
白衣白發年輕俊美的男子笑著起身,負著修長的雙手離開了客棧。
“我叫帝無淚,浣花洗劍那日希望能看到你的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