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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玩蟋蟀的學問

  幾人找到酒店,訂好房間后,蕭鵬帶著狄瑋去蟋蟀市場看行情,楊猛則懶得動彈,在房間里沖涼休息。

  話說寧陽的蟋蟀市場真的太繁華了,至少幾千人在這里購買蟋蟀,這還是剛入秋。今后只會更多,寧陽蟋蟀市場最多一天能有兩三萬蟋蟀愛好者在這里購買蟋蟀。

  “這斗蛐蛐還真火啊。”狄瑋感嘆道,他現在坐在輪椅上,蕭鵬推著他東溜溜西看看。。

  蕭鵬點頭:“自古以來,斗蛐蛐算是文人心頭之好,書法家黃庭堅曾經總結出蟋蟀的‘五德’,而這讓更多的文人雅士都喜歡上了養蛐蛐、斗蛐蛐,甚至為它寫詩作賦歌頌。《聊齋志異》里面還有一篇《促織》的故事呢。”

  “五德?”狄瑋不解:“這蟋蟀還能有什么德行,能讓古時候的文人墨客喜歡蛐蛐?”

  蕭鵬掰著手指頭說道:“總體來說五點:鳴不失時,信也;遇敵則斗,勇也;傷重不降,忠也;敗則不鳴,知恥也;寒則歸宇,識時務也。”蕭鵬掰著指頭說道。

  狄瑋皺緊眉頭:“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蕭鵬解釋道:“‘鳴不失時,信也’是說它到點就叫喚,這是守信用,講誠信;‘遇敵則斗,勇也’,說的是兩只雄蟋蟀遇到一起肯定得掐架,非常勇敢;‘傷重不降,忠也’,是說蛐蛐斗到最后,一條腿都被咬斷了,也沒見哪個蛐蛐投降的;‘敗則不鳴,知恥也’說的蛐蛐贏的吱吱叫喚,輸的一聲不吭,知道丟人,知道羞恥;最后的‘寒則歸宇,識時務也’這就有點哲學的味道了。”

  “哲學?”狄瑋不解。

  “對,蟋蟀又叫‘百日蟲’,一般來說壽命也就三個月多點,到了天冷的時候,不管雄蛐蛐雌蛐蛐,都鉆土里去了,雌蛐蛐產卵之后自己就死了,雄蛐蛐直接不吃不喝,絕食而死。意思就是我壽數到了,識天命,不給天地找麻煩,自個鉆土里死了,尸體還給土地做養料,化作春泥更護花,這不是識時務么?”

  狄瑋聽了半天,雙手一拍:“靠,這么一說,難怪那些文人雅士都愛斗蛐蛐了。”

  蕭鵬卻道:“關鍵是你讓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做別的也做不了啊,你讓他們去玩摔跤?那不得讓人虐出翔來?”

  狄瑋聽了哈哈大笑起來:“你還沒說這古法斗蛐蛐和今天有什么不同呢?”

  “你以為用了古時候的徐子玉蛐蛐罐和過籠,那就算是古法斗蛐蛐了?”蕭鵬不屑道:“光用的設備就非常講究,除了蛐蛐罐和過籠外,還有水槽,半圓形瓷制水槽,直徑約三公分,高0.7公分,槽內深0.3公分,東西要做的精致小巧,掛著釉,描著花,上面有圖案,這是專門喂蛐蛐喝水用的,就這么一個小水槽,便宜的都要幾百塊。而且也不是所有的雄蛐蛐都可以斗的,跟拳擊比賽一樣,賽前是要稱重的,得按照重量級來。稱重所用的工具叫做‘稱’,其實就是秤,秤桿是用象牙制作,比筷子還細,配一個小紅木框,把蛐蛐放在里面稱重,能精確到萬分之一兩!分成兩、錢、分、厘、毫,差一毫都不行!一般來說,六厘左右的蛐蛐是正常的,也最容易找到比賽對手。到了八厘重,那就是大蛐蛐了,都能賣出高價,但是過癮歸過癮,可是找同重對手就難了。現在科技進步,都是使用電子稱重了。”

  狄瑋聽了之后目瞪口呆:“這斗蛐蛐還有那么多講究?”

  “這算講究?這只是基本知識,就拿押注來說吧,你以為是誰贏了誰拿錢?還真不是!比方說三局兩勝的比賽,你可以壓第幾局贏,什么樣的勝法搭配。千奇百怪的花樣都有。而且正式開斗之前,你的蛐蛐不能自己養,這是害怕有蛐蛐主人給自己蛐蛐吃興奮劑喂藥的,所以在比賽之前五天,比賽雙方都要把自己的蛐蛐拿出來,給一個具有公信力的公證人來替你養著,古時候的促織店就是干這活的。隔著五天之后才能開斗。拿出來就比的?那都不正規!”蕭鵬點上一根煙,看著路旁賣的蛐蛐,一個一個小罐,這可都是錢啊。

  狄瑋拍了拍蕭鵬:“那個,我聽說在墓地生活的的蛐蛐最厲害,因為他們能啃人尸體,所以更厲害,這是真的假的?”

  “假的。”蕭鵬直接打斷了狄瑋的幻想:“蟋蟀的主要食物是動物的根莖葉果實和種子之類,主要是吃素的,雖然有時候也吃點小蜘蛛什么的,但是那是餓極了沒食物的情況導致的。有些人捉到蟋蟀養著,只喂小蜘蛛之類,說這樣讓它們更兇,這不是扯淡么?你天天吃米飯,突然有一天開始讓你天天吃饅頭,你能適應么?”

  狄瑋聽了搖頭,蕭鵬繼續道:“所以說,那都是以訛傳訛的,不說別的,你就看這寧陽吧,幾乎全部都種玉米,但是你自己觀察,會發現這里的收成并不好,經常會有缺苗現象,原因很簡單,這里種的玉米可以說就是為了養蛐蛐的,都知道寧陽蛐蛐好,為什么還都是來人到這里買蛐蛐不是來抓蛐蛐?”

  狄瑋這才發現這個問題:“你不說我還真沒發現,對啊,來這里直接捉蛐蛐不就行了,為什么還要買呢?”

  “你去玉米地里捉捉試試,一會兒就讓人拿鐵锨把你拍出來了!你這是在人家地里搶人家錢呢!他們能放過你?”蕭鵬淡淡說道。

  “呃,你怎么知道的?”狄瑋發現關鍵點了:“我發現你對斗蛐蛐很了解啊。”

  蕭鵬嘆口氣:“幾年前,我們想來這里抓蛐蛐回去賣,結果給拍了滿頭包。”

  狄瑋一愣:“你和楊猛么?你們的身手也讓人拍了?跑還跑不了么?”

  蕭鵬臉色更綠了:“在這里抓‘野撬子’那可屬于是人民的戰爭!整個村的男人抓我們兩個,我們往哪里跑?那可真是挨了一頓胖揍啊。”‘野撬子’就是指跑到這里來偷捉蟋蟀的人。現在想起那時候的事,蕭鵬還覺得汗毛直立。

  狄瑋想了想那畫面,倒也笑了起來:“蕭鵬,我看你倒是很會斗蛐蛐,不然咱倆每人買幾‘把’蛐蛐,回去斗斗玩,明早咱們趕早來?”

  每天早晨,集市上好蛐蛐最多,選擇也多。像蕭鵬他們現在大下午時間,都是別人挑剩的。狄瑋是打算好好在這里待幾天。每天早晨都去挑一下。最起碼要湊一‘把’蛐蛐。

  狄瑋剛才說的‘把’是玩蟋蟀的行話,一‘把’是十只小罐,一個小罐一只蛐蛐,現在有愛好玩蛐蛐的,一個秋天,都能玩個幾百‘把’。買到斗性好戰斗力強的蟋蟀,那養起來可是個精細活,喂要喂專門配置的飼料,喝水要喝草尖上的那一滴露水,甚至專門雇傭人采集這露水,甚至雇傭專人養蛐蛐。當然,那也不是隨便就可以雇傭到人的,要雇傭專業的‘蛐蛐把式’。這也是自古流傳到今天的行業。

  蕭鵬也好久沒有斗蛐蛐了,看到了寧陽看到這么多玩蛐蛐的,自然心里癢癢,干脆說到就去做,狄瑋直接買了玻璃斗盆,蕭鵬隨手拔了幾根黃狼草,十塊錢一只的蟋蟀每人買了二十只,湊齊兩把,裝載兩個手提編織筐里,兩人回酒店斗蛐蛐去。

  那玻璃斗盆的形狀類似于運動場的四百米跑道,兩頭圓圓。中間一個玻璃閘門,要斗的蟋蟀分別放兩邊,先用黃狼草挑撥蟋蟀的頭須,讓它更有斗性,挑逗的差不多時,拉開閘門,兩只蟋蟀就會撕咬到一起。

  兩人斗著玩,也沒有那么多講究,開斗前也沒稱重,反正都沒有大蟋蟀,看起來都是六厘到七厘之間,斗著玩就是了,不過就這樣,蕭鵬也把狄瑋殺了個丟盔卸甲,這狄瑋就是純外行。

  像蟋蟀打斗之前,蕭鵬都習慣把蟋蟀放在手上,讓它向上爬行,爬到頭時另一只手接上去讓它繼續爬行,這叫‘游蟋蟀’,就好像人在要進行激烈運動之前,做一下預備活動;蟋蟀進入斗盆后,用黃狼草挑逗蟋蟀觸須的手法也很有講究,高手的觸撥,能讓蟋蟀感到敵人挑戰,變得十分的興奮,扇動著翅膀大聲鳴叫,向前一沖一沖的移動,顯示出要向敵人展開戰斗的姿態。但是新手的觸碰,會讓蟋蟀覺得天敵靠近,還沒開打,自己的氣勢已經輸了一大半!

  像狄瑋這樣的外行逗蟲的結果,很有可能是開閘之后,蟋蟀不叫不開牙。在比賽中,如果在規定時間內不叫不開牙,那是直接會被判負的。

  正所謂‘七分蟲品,三分調養’,也正因為判負規則,很多有錢人玩蟋蟀,都會雇傭專門的草師幫自己挑逗蟋蟀參賽,好的草師出場費可是高的很!他們能讓蟋蟀的斗志昂揚。

  和狄瑋比了兩把,最后蕭鵬的結果是19勝1和,和的那局還是兩只蟲都不叫不開牙,碰到這樣的懦夫蟲,蕭鵬也沒辦法。

  蕭鵬把蟲罐往旁邊一放:“狄瑋,你這水平還跟人玩蛐蛐?你去是丟人的?”

  狄瑋眨了眨眼:“蕭鵬,鵬哥,你教教我怎么斗蛐蛐吧?”

  蕭鵬伸了個懶腰:“我懶,你去找猛子去,他比我還會玩蟋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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