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難不成還有比土地公更小的?”胖子咧嘴。
“當然有。”南風隨口說道。
南風言罷,三人盡皆愕然。
襁褓中的嬰孩啼哭不止,南風無奈,只能輕輕搖哄,那嬰孩也不買賬,只是大聲啼哭。
“諸葛,已經火燒眉毛了,我們正在想轍,你就別湊熱鬧了。”胖子沖那嬰孩說道。
那嬰孩哪里會理他,仍然伸手蹬腿兒,大哭不休。
“六哥,六嫂是不是餓了?”莫離猜測。
對于莫離言語,南風有心糾正又不愿糾正,事發突然,時至此刻他仍未自巨大的驚愕之中回過神來。
“應該是,該喂奶了。”胖子說道。
“哪里有?”南風無奈搖頭。
“這都什么時候了,能不能說點兒有用的。”呂平川橫了胖子一眼。
“大哥,不是我不著急,是著急也沒用啊,”胖子沮喪嘆氣,“不管人家封他個什么職事,咱都沒轍。”
“不可以不去嗎?”莫離看向胖子,見胖子沖南風努了努嘴,又看南風。
見莫離看他,南風搖了搖頭,“我陽壽已盡,此番若不奉詔飛升,大限來到,只有死路一條。”
“你先前說你體內濁氣盡去…”
南風打斷了呂平川的話頭,“濁氣盡去,本應晉身天仙,奈何他們并不與我天仙品位,不得天仙之位,便是體內濁氣盡去,也難逃一死。”
胖子接口罵道,“他娘的,這都行,傳旨的都走到半路上了,又讓人給攔回去了,這不是明擺著報復你嗎?”
南風沒有接話,胖子說得對,估計自天庭組建以來,從未發生過類似的事情,這是如假包換的報復,這是毫不遮掩的排擠。
“六哥,他們會不會連地仙都不讓你做?”莫離擔心。
南風搖了搖頭,“他們不敢,他們不準我晉身天仙還有借口和理由,若不準我晉身地仙,那就是挾私報復,我若是將事情鬧大,作祟之人定會遭受責罰。”
“那時你已經死了,你拿什么將事情鬧大?”胖子急且無奈。
“我身擁太玄修為,便是死了元神魂魄亦不得消散,元神可以攜帶靈氣,元神在,修為就在,便是下到陰間,我也不會善罷甘休,在他們滅殺我之前,先鬧他們個天翻地覆。”南風好生氣堵,要知道天仙和地仙雖然都是仙家,卻有著天壤之別,天仙是真正的仙家,而地仙只能算是鬼仙,并不入流。
聽得南風講說,莫離恍然大悟。
呂平川接口問道,“你剛才說他們不與你天仙品階尚有借口,為何有此一說?”
南風說道,“晉身天仙除了需要足夠的靈氣修為,還需要積累功德,前者他們不得否認,但后者他們可以大做文章。”
“好沒天理。”胖子嘆氣。
南風剛想接話,卻發現正南方向出現了一道紅色人影,來者穿的是紅衣,身擁紫氣,不消問,是柳如煙到了。
見南風翹首南望,三人循著他的視線看到了疾掠而至的柳如煙。
“好像是離火宮的柳如煙,她怎么來了?”胖子不無疑惑。
“昨夜六嫂自我那里取走了離火靈珠。”莫離說道。
二人說話之時,呂平川看向南風,南風點了點頭,“這是諸葛嬋娟的安排。”
柳如煙雖然不曾施展離火天翼,身法卻仍然極為迅疾,不多時便趕到破廟。
對于眼前的景象,柳如煙貌似并不感覺驚訝和意外,落地之后沖胖子和呂平川抬了抬手,又沖莫離擠出了一絲笑意,轉而快步上前,來到南風面前。
見到南風懷里的嬰孩,柳如煙輕輕嘆氣,亦不說話,只是伸手將那嬰孩自南風懷里抱了過去。
眼見柳如煙轉身欲行,南風急忙喊住了她,“宮主留步。”
柳如煙聞聲回頭,看向南風,眼神和表情不見喜怒,只有平靜。
“可能彌補?”南風問道。
柳如煙沒有立刻回答,沉吟片刻搖了搖頭,“先前謊言欺瞞實屬無奈,我只是不想她丟了性命。”
“宮主,若是可以,你一定要幫幫我六哥六嫂。”莫離懇求。
柳如煙聞言轉頭看向莫離,搖頭說道,“不管是誰,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承擔后果。”
柳如煙言罷,抱著那嬰孩凌空而起,“孩子交與我,你們不需掛牽。”
眼見柳如煙要走,南風仰頭上望,拱手開口,“大恩不言謝。”
柳如煙聞聲低頭,沖南風點了點頭,轉而催動靈氣,帶著那嬰孩往南去了。
待柳如煙走遠,呂平川沉聲說道,“此人先前欲言又止,想必有所隱瞞。”
南風點了點頭,呂平川所說的情況他也注意到了,在他問起可有辦法彌補時,柳如煙猶豫了,這便說明事情很可能有轉機,只是難度極大,無法完成。
目送柳如煙走遠,胖子收回視線,“諸葛原本認識她?”
南風再度點頭,此時天已大亮,太陽升起,辰時很快就會來到。
“元安寧知不知道這事兒?”胖子問道。
南風搖了搖頭。
與胖子想起什么就問什么相比,呂平川問的都是關鍵問題,“知不知道會被封在哪里?”
“此時還不清楚,只有到得天庭才知道。”南風說道。
“你樹敵太多,此去兇多吉少。”呂平川說道。
南風沒有接話,要說兇多吉少,卻也不至于,因為地仙只有元神魂魄,并無肉身實體,死是死不了的,不過境遇肯定好不了,免不得受到冷落和排擠。
“六哥,你曉得天書,能不能自那地仙之上,再修一步?”莫離問道。
南風搖了搖頭。
見莫離面露疑惑,胖子代為解釋,“凡人飛升時是什么品階,飛升之后就一直是什么品階,這個玩意兒可不像入朝當官兒,還能往上升遷。再說他沒了肉身,也沒法兒再練氣了。”
胖子言罷,眾人都沒有接話,尋常道人晉身地仙,已經算很大的造化和成就了,但南風的情況與眾不同,他晉身地仙可不是去延壽享福,而是去受罪坐監,天上的刀俎早就準備好了,此去只能任人宰割了。
“任職當差之后,可能與我們取得聯系?”呂平川又問。
南風邁步向東,站到樹蔭下,待三人跟來,方才出言說道,“據我所知地仙雖能托夢,卻僅限于自己管轄屬地。”
“照你這么說,以后我們想去找你敘敘舊都不成了?”胖子眉頭大皺。
呂平川聞言好生不滿,皺眉說道,“你還想與他敘舊?他毀了玉清,又重創太清,開罪了無數仙家,此去定會遭到報復,當務之急是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便是不能避免,也得設法扭轉改變,如若不然,他將會永沉苦海,再難出頭。”
聽得呂平川言語,胖子終于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急切看向南風,“要不這樣,我去上清宗見燕飛雪,讓她與本宗的前輩仙家說說,請他們照顧你?”
“這條路走不通。”南風擺了擺手,凡事都有得講個憑什么,他與燕飛雪也只是交好而已,對上清宗并無很大貢獻,如何能夠請人家庇護自己,再者,即便燕飛雪有心庇護,上清仙家也不見得買她的賬,這種情況就像有人自朝中做官,老家的同宗族人慘遭滅門,他們一定會震怒出手,但若是平常時候,老家來人打秋風,他們卻不一定會慷慨相助。
見南風搖頭,胖子又道,“大眼睛…”
“她現在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南風打斷了胖子的話頭。
“求人不如求己,我們得了天書,終有一日…”
胖子打斷了呂平川的話頭,“大哥,誰不知道咱們跟南風是兄弟,你要是飛升了,怕是也沒什么好下場。”
所謂集思廣益,有時候與議論紛紛也并無本質區別,三人一直在想辦法,但所有的辦法都被南風一一否決,最終,四人陷入沉默。
沉默最終被胖子打破,“距辰時還有半柱香。”
南風點了點頭。
四人之中,胖子是佛門中人,呂平川是武人,而莫離年幼,三人皆不熟知仙家之事,想的辦法便多有局限,情勢危急,不能寄希望于他們,還得自己想辦法。
眼下陽壽已盡,無法繼續自人間滯留,走是一定要走的,哪怕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證位地仙之后,便無望再度升遷,若是對所證品位不滿,就只能再世為人,重新修行。
但再世為人有個極大的弊端,那就是會失去前世記憶,不久之前自金鼎廟看到的那個駝背老者,就是仙家再世為人,卻修行失敗的先例。
就在此時,胖子的一聲驚呼打斷了他的思緒,“快看。”
南風離開樹蔭,循著胖子視線抬頭上望,只見天上出現白云一朵,云上站著一位書生模樣的年輕天官,手捧卷軸,從天而降。
見到此人的瞬間,南風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天庭授予的果然是地仙位。
眼見天官即將來到,南風帶了莫離閃身來到八爺身旁,急切言語,命八爺日后跟著莫離。
簡略交代過后,那天官已經到得破廟上空。
“我走之后,你們要妥善保存我的肉身。”南風沖呂平川和胖子急切說道。
“你有何打算?”呂平川問道。
“我會設法再回來。”南風低聲說道。
說話之際,那天官已經鋪開卷軸,念誦詔旨,“玉帝詔旨:乾道南風子,練氣有成,證地仙位次,飛升領職,欽語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