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提了,我都差點兒來不了,”胖子隨口說道,言罷,伸手扶住長樂,關切的問道,“咋樣,沒事兒吧?”
長樂面色蒼白,額頭見汗,想必已經傷到五臟肺腑,聽得胖子胖子言語,緩緩搖頭,“你怎么穿成這樣兒?”
“啊?”胖子先是一愣,轉而咧嘴訕笑,“這個…這個…這事兒三言兩語說不清楚。”
言罷,唯恐長樂追根究底,急忙尋找由頭想要岔開話題,環視左右,發現南風戴著眼罩,便放下一只鐵錘,“讓我看…”
眼見胖子想要伸手揭他眼罩,南風急忙搶先開口,“你來的正是時候,殺了它們,一個不留。”
胖子與天鳴子有相似之處,都是好大喜功之人,也都喜歡聽好話,南風這么大一頂高帽子罩過來,瞬時熱血沸騰,他此時已經晉身紫氣,靈氣可以外放,也不彎腰抓握,而是右手下垂,將那玄鐵重錘吸附入手,轉身沖那一干異類高聲怒吼,“犯我天威者,雖遠必誅,說吧,你們想怎么死?”
胖子無甚文采,懂得的典故和詞匯也不多,這可能是他能想到的最有氣勢的話了,只不過用在此時卻有些詞不達意。
但不知為何,那些異類聞言卻面色大變,亦不接話,紛紛轉身看向那領頭的黑牛。
在此之前那黑牛幻化的老者正在抬頭觀望滯留空中的八爺和老白,見到下屬眼神,便隨口說道,“你們已經重創對手,李掌門既然有心出戰,你們便先行退下吧,他們若是不成,你們再來。”
李朝宗聽得這番言語是什么心情南風不知道,但他卻是好生歡喜,先前之所以給胖子那么大一頂高帽子,并不是鼓動他上前拼命,而是為了恐嚇這些異類,這些來歷不明的異類不但修為甚高,在動手之時還曾試圖施展妖法,只是攻防迅速,一直沒有尋到機會,與它們打,壓力太大,若是能將它們嚇退,李朝宗一干人就容易對付了。
這些妖人本就心生怯意,得了頭領授意,立刻抽身后退。
胖子一言嚇退眾人,好不膨脹,揚錘叫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走的慢了,一個個都給你們砸成肉餅。”
眼見過了這么些年,胖子還是這般不著調,長樂暗暗皺眉,但他本就沉默寡言,自不會說什么,而是撕下衣擺,為南風環腰包扎。
南風倒是沒感覺胖子說的有什么不好,胖子騎乘老白凌空而至,旁邊還有八爺伴飛,氣勢本來就足,此時越是張狂,越顯得心里有底。
李朝宗沒想到這些妖人會臨陣拆臺,但此前他的確說過不用它們插手,而今妖人退下,他也不便阻止挽留,只得隨口說道,“諸位遠道而來,李某身為南主理應保護周圍,還請諸位于一旁掠陣觀戰,容我等上前探其虛實。”
李朝宗說的是場面話,其中也暗藏嘲諷,但南風卻自其中發現一條重要線索,那就是李朝宗自稱南主,南主是南道主的簡稱,客人若是自西面來,主人就是東道主,若是自東面來,主人就是西道主,李朝宗自稱南主,說明這些妖人是自北面來的,而之前那黃鼠狼死后所化金光,也是往北去的。
身為領頭人物,李朝宗自不能一開始就親自下場,便歪頭上望,以眼神授意其中一個鷹犬下場。
眼神所至,立刻有人縱身躍出,“大膽肥彘,好生張狂。”
胖子雖然不精文墨,卻也知道彘就是豬,他兒時就胖,一直遭人嘲笑,但兒時無能,遭到辱罵也只能忍氣吞聲,此時長了本事,罵他就不成了,聽得武人辱罵,氣怒非常,“你再罵一句!”
那武人年紀當在四十歲上下,好斗之心不減,自不會畏懼退縮,連罵三聲方才作罷。
“等死吧你,”胖子高聲罵道,言罷,歪頭撇嘴,“你一個不夠我打,再來幾個,一起上。”
眼見胖子這般,長樂和南風所想完全不同,在長樂看來,胖子太過狂妄,不夠穩重,但南風卻知道胖子此舉大有深意,胖子的八部金身已有火候,居山紫氣傷他不得,但是只要一出手,對方立刻就會發現他刀槍不入,既然一錘子就露底兒,敲一個實在浪費,必須趁機多敲幾個。
眼見胖子自己托大,不等李朝宗授意,便有武人主動下場出戰,嗖嗖嗖嗖,下來六七個。
當年梁國鳳鳴山一戰,南風一戰成名,威名遠播,但胖子此前一直籍籍無名,便是打架也只是在南蠻邊疆幫助呂平川,中土除了少數佛門僧人,江湖中人多不知道有他這么一號人物,而今八個居山高手同時下場,皆以為勝券穩操,無不抱著痛打落水狗之心,眼見胖子瞠目,便有人嘲諷,“先前狂吹大氣,而今怕了不成?”
“怕你老娘兩張嘴,”胖子精神抖擻,右手反揮,雌錘脫手將大門砸倒,待得雌錘飛回,拎錘前沖,“老子以一敵八,不死不休,誰跑誰是王八!”
南風和長樂離大門較近,大門轟然倒塌,激起偌大煙塵,長樂傷了肺腑,連連咳嗽。
南風抓過長樂寸關尺,延出靈氣助其通氣散瘀,胖子此舉自然是為了讓比斗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以便于眾人觀戰并為他揚名,不過此舉還有另外一個作用,那就是令眾人礙于顏面,在落于下風之后也無法抽身逃走。
都說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像什么往往不是什么,胖子像蠢人,但他不是。
此時外面仍有大量看客滯留,眼見大門倒伏,紛紛擠了過來,自門外的街道上推搡擁擠,翹首觀戰。
就在此時,后院傳來了一聲高喊,“英雄以一敵八,當真豪氣沖天,若是當真不懼,蕭某也愿出戰,與你湊個至尊之數。”
南風聞言陡然皺眉,這發聲之人乃李朝宗麾下兩個洞淵高手之一,此人拿話擠兌胖子,以胖子性情,怕說會立刻應允,但洞淵不比居山,胖子不明就里,很可能會吃虧。
果不其然,那人喊罷,胖子立刻興奮應許,“八個都打了,也不差你這一個,來,一起上。”
那人亦不猶豫,立刻縱身躍出,飄身而至。
胖子也不磨蹭,待此人站定,立刻弓步沖出。
見他沖出,那九個武人立刻環繞散開,首尾相連,將他團團圍住。
短兵相接之前,胖子嘴唇連動,不消問,這是在念誦梵言咒語,將八部金身施到極致。
尋常招式多是攻防兼備,但胖子自恃有八部金身護體,所用招式便有攻無守,一出手,立刻被對方發現多處破綻。
胖子以一敵九,這九人恨其囂張,發現破綻哪里還會放過,立刻欺身圍攻,恨不得一個回合將他殺死方才解恨。
既是與人爭斗,對手自不會束手待斃,想要殺傷他人,就免不得要承擔被他人殺傷的風險,故此,武人比拼對戰,遵循的都是同樣的準則,那就是搶在對方殺傷自己之前,將對方殺傷。
眾人自忖能搶在胖子鐵錘近身之前將胖子殺掉,結果到得最后時刻卻發現刀兵加身,胖子竟然毫發無傷。
此時先機已失,來不及抽身也無力自保,只能引頸受戮,是生是死全在胖子一念之間,誰死誰活也只看胖子想殺誰了。
胖子沒有既定目標,殺誰方便就殺誰,左右開弓,雙錘齊出,先將正前方的兩人當頭砸死,又向左揮錘,再殺一人。
這些武人都是綠林中人,常年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打打殺殺經歷的太多,已經養成了習慣,眼見胖子的腦袋脖頸等要害盡數暴露在外,竟然忘記了抽身后退,而是本能的出招攻其要害。
胖子見狀竊喜不已,再出雙錘,又擊殺兩人,
余下四人見勢不好,哪里還敢繼續嘗試,急忙抽身疾退。
胖子雌錘脫手,凌空將其中一人打的鮮血狂噴。
待得收回雌雄,環顧左右,卻發現幸存的那三個已經逃到了三丈開外。
唯恐三人跑掉,胖子急忙叫罵激將,“誰跑誰是王八養的。”
包括那洞淵高手在內的三人驚魂未定,聽得胖子叫罵也不還口,紛紛轉頭,求計于李朝宗。
李朝宗面色陰沉,眼見三人求計,微微皺眉,轉而左手微抬,自前胸上下劃過。
李朝宗的舉動自然逃不過南風的眼睛,此時李朝宗想必已經發現胖子橫練功夫了得,所做手勢是在指點三人攻擊方位,只要是橫練功夫都有罩門,按理說罩門可以選在任何一個穴道,但是想將橫練功夫練到胖子這種地步,罩門必定會在人體正中一線,也就百會,顫中,會陰三穴。
三人會意,交換眼神,分散開來,欺身再上。
那洞淵高手握拳收臂,匯聚靈氣自胖子右側欺身而上,攻胖子頭頂百會。
另外一人使判官筆,雙手抓握,刺胖子中路顫中。
最后一人身形瘦小,持拿長劍,到得胖子身后跪地后仰,長劍上舉,試圖自胖子胯下穿過,攻其會陰。
南風雖不知道胖子罩門在哪里,卻知道肯定不在這三大重穴上,八部金身乃佛門神通,不同于尋常橫練功夫,罩門可以自周身穴道中隨意選擇。
不過便是如此,擔心仍然難免,百會又稱天門,為大穴中的大穴,對方又是洞淵修為,紫氣灌頂,胖子怕是經受不住。
眼見對手到來,胖子還是先殺最順手的,一錘將正前方攻中路的對手砸死。
為求同時出手,那攻下盤的武人自胖子背后逼近,后進前出,偷襲倒是得手,卻未能全身而退,胖子將那攻中路的武人砸死之后,一低頭,發現下面又竄出一個,順手將他也給打死了。
與此同時,那洞淵高手的右掌也擊中了胖子的頭頂,凜冽的靈氣蘊含著巨大的力道,胖子受力,站立不穩,單膝跪地。
南風和長樂見狀駭然大驚,本想立刻上前援救,未曾想胖子竟然不曾受傷,而是趁機揮錘砸斷了對手的左腿,待對手歪倒,直身站起,又補一錘,將那人當頭砸死。
至此,九名紫氣高手盡皆殞命,南風亦如釋重負,長出了一口氣,胖子所用的八部金身為佛門神通,特有的練氣法門只有八階,與道門九階有所出入,紫氣可能出現在第五重的后期,亦可能出現于第六重的初期,但五重八部金身不可能抵御的住洞淵高手的全力攻擊,由此可見胖子的八部金身已經練到了第六重。
數日之前他曾經在回歸途中偶遇藍靈兒,據藍靈兒交代,胖子兩個月前還不曾晉身紫氣,這表明胖子晉身紫氣是在將藍靈兒扔在海島之后的這兩個月內,如此快速的晉身紫氣,定然是得到了巨大的助力。
胖子對五行不甚精通,也不認得藥草靈物,自東海偶得靈物的可能性不大,這家伙此時穿了一身新郎官的衣裳,難不成是走了桃花運,被哪個神仙家里嫁不出去的老閨女給看上了?亦或者是被哪個缺胳膊少腿兒的瞎眼女神仙看上了,再不然就是被哪個道行高深的女妖怪給看上了。
之所以不往好處想,是因為以胖子的條件,好閨女也不可能看的上他。
三個回合,盡誅九名紫氣高手,此舉可比南風當日在鳳鳴山所為威猛太多,要知道當日南風殺的多是居山以下修為的尋常武人,而胖子殺的卻全是紫氣高手,而且是在三個回合之內。
愣神許久,門外的看客方才回過神來,驚叫高呼,鼎沸爆棚。
胖子大顯神威,自己也好生激動,右臂高抬,舉錘邀戰,“誰?還有誰不服,再來打過。”
自然不會有人接他話茬,胖子激動之下往復走動,繼續索戰。
這一走,露餡了,確切的說是露光了,先前那攻他下盤的武人用的是長劍,雖然不曾找到他的罩門,卻將他褲襠給劃開了,不該露的全露了。
南風此時在裝瞎子,自然不能出言提醒,長樂是個悶葫蘆,也不愛說話,胖子激動之下自己也不曾察覺,就穿著開襠褲在那兒晃,“誰,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