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破陣
紅衣老者身體在龍泉爆炸之中轟然碎裂，與此同時，那座紅色小山也轟然碎裂。
“咦？怎么回事？”
盡管紅衣老者已在其“二破龍泉吟”一擊之下身死，但奇怪的是大陣并沒有破。
燕城滿臉陰沉，被龍陽逼到這一步他是萬萬沒想到的。
“小子，毀我法寶，你該死！”
只見紅衣老者身形竟緩緩凝聚，滿臉憤怒的盯著龍陽。
這劍陣源于五鬼陰風劍陣，在燕家先祖的改良下，以五鬼陰風劍陣為基，煉制了五座大山，作為家族基地的同時，也是陣法之源。
陣破，山碎，人亡。
陣在人在，陣亡人亡。
龍陽皺眉，他沒想到這燕家竟然還有后手。
現在他要破陣，就難了，一是五人已有防備，不會再給他機會，二是這回陣樞一定會換給一個法寶還沒碎的人。
這樣的話他破陣就需要打碎剩下的三座小山，然后再破一次陣，那樣才可以。
他望著遠處的三座小山，目光里閃著一絲寒意。
要是直接殺掉燕城，那么這座紫山會怎樣？紫山碎裂，陣是不是直接就破了？
龍陽目光轉向燕城，嘴角顯出一絲獰笑。
那就拿你開刀吧。
呼嘯的風吹起了龍陽金色的長發，少年嘴角那一抹不羈的笑是那么醒目，仿佛被困在鬼陣中的不是他，而他只是游山玩水的一個游客，他只想將這山巔擊穿，看看山后那片美景。
“一破蒼穹指！”
龍陽金色身影瞬間劃過二十丈距離，盤龍脊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金色的槍茫將海水擊穿，發出了令人心驚的呼嘯聲，在這漆黑海底閃出了連綿跳躍的火花，讓人目不暇接。
五鬼陰風劍陣飛速旋轉著，鬼叫狼嚎，陰風呼嘯，將其中的龍陽圍的水泄不通。
周邊幾座大山也隨之散發出或藍或青各色光芒，一片閃爍，給劍陣充能，在這漆黑海底顯得格外醒目。
槍茫擊在燕城身上，毫無作用，不破掉陣樞，其他人是無敵的。
所有傷害都被大陣分攤，堅不可摧。
“看來必須要先破陣才行。”
龍陽動作絲毫不見放緩，黑色劍氣自從得到了大山加持之后變得更為凌厲，已經逐漸對龍陽的身體造成了傷害。
“這次的陣樞是青袍老者！”
龍陽眼神一轉，奔向青袍老者而去。
刷刷刷！
幾道劍氣縱橫而過，將龍陽擊的飛退。
所有人都在防守，這是打算將龍陽徹底困死，不給一絲機會。
“啊！”
龍陽大吼一聲，繼續沖鋒，不知疲倦與疼痛，仿若困獸一般。
“要更快！”
龍陽不斷的擊飛著劍氣，盤龍脊舞個不停，金色槍花蔓延，卻始終碰不到青袍老者。
“放棄吧，一切都是徒勞的。”
燕城冷冷的說道，目光中無悲無喜，黑色劍氣擊出，在龍陽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決不能隕落于此！”
龍陽身上金光萬丈，一槍擊出，擦傷了青袍老者，轉眼小山青光一冒，青袍老者瞬間恢復如初。
“殺！”
龍泉在青袍老者身邊炸開，四道劍氣立馬到達，將爆炸的威力盡皆抵消。
不論龍陽怎么進攻，總是差一步，他難傷青袍老者分毫。
“我難道要死在這了么。”
龍陽氣海逐漸干涸，長時間的戰斗，不知疲倦的進攻，他的消耗太大了。
龍陽眼中雖然露出疲憊目光，但心中此刻卻是異常寧靜，如月亮在朝霞里緩緩升起，總是能永遠保持某種神秘不可測的平靜。
狂風吹過，卷起了紫色山巔的漫天樹葉，山頂的紫色似乎更濃了，槍風襲人，天地間充滿了凄涼肅殺之意，龍陽每槍擊出都卷起陣陣猛烈風暴。
可是狂風越猛烈，黑色劍氣越密，簡直是無窮無盡，此地已是漫天劍氣海洋，似乎要把龍陽金色身影完全淹沒！
金色身影影影綽綽飄蕩在劍氣海洋之中，仿佛隨時就要摔落在地。
龍陽幾乎被劍氣埋葬，冷冷望著席卷而來的劍氣海浪，化為一條大黃狗，頭上長出雙角，神圣而又神秘。
“殺神七式之頭頂千鈞！”
一道金色光芒閃過，如流星般撞向青袍老者。
天地間洶涌的劍氣海洋頓時像是無從借力般，被其神力瞬間擊飛，飄落地面。
“變陣！”
燕城見龍陽此招極快，威勢無窮，料定幾人無法用劍氣阻擋此次攻擊，換到青袍老者位置，硬抗了龍陽一擊。
五鬼陰風劍陣一陣閃爍，幾座小山也發出嘶鳴，幾息之后，才穩定下來。
“必須將其滅殺于此，這絕對是神獸的氣息！”
燕城望著金光閃閃，神圣無比的大黃狗，眼中滿是貪婪和興奮。
得到一只還未成長起來的神獸身軀，那燕家將一飛沖天，不必固守在這彈丸之地。
大黃狗高昂著頭，眼神威嚴無比，就像是這世界的主宰一般。
它前蹄一伸一曲，宛如一只黃金戰馬，頭上雙角散發出攝人心魄的光芒，再次向前沖去，竟是愈戰愈勇！
燕城長劍帶著一陣陣凄厲的呼嘯聲迎風揮出，一道淡淡的寒光流星般直取龍陽，劍氣如虹，激蕩起層層透明漣漪，宛如滿天黑色暴雨，景象凄絕亦艷絕，時間仿佛被拉長，惟有那涌動透明漣漪在深海微光下現出奇幻色彩！
龍陽冰冷的雙眸在燕城猛烈凄絕黑暗的劍氣牽引下，居然看到了一向疏忽了的大自然美態，其中每一株珊瑚、每一道夕陽的馀暉、每一只小魚，都蘊含著一個內在的神秘，一種內在恒久的美麗。
這無盡海底，竟是如此美麗。
只見一道透明光翼漸漸從龍陽身側長出，逐漸凝實，最終成型。
龍陽的速度竟一下加快一倍不只！
龍陽凌空轉彎，避開燕城，直奔青袍老者而去！
“死！”
金光飄過，龍角之下，青袍老者身軀碎裂成灰，青色小山轟然炸開，碎石漫天。
“家主，這小子速度變快了！”
“光翼！它竟然長出了光翼！他到底是何血脈？”
青色老者身體再次凝聚，不過失去了青色小山的加持，他的實力大不如前。
還有兩座！
龍陽毫不遲疑，速度飛快。
“這次的陣樞是藍袍老者。”
金光直沖藍袍老者。
燕城定定凝望那璀璨無比的金色身影，手中黑色長劍如同隨風飄落的葉子般揮出，明明只是揮出一劍，但貫注于劍身的至純靈氣劃過水中，在水中竟然閃出密密麻麻的劍影！
“絕對要阻止他，決不能讓燕家千百年基業毀于我手！”
燕城再也沒法冷靜，龍陽現在的速度，他已經難護陣樞周全。
金光盡處，藍色小山碎裂。
“這次是綠袍老者！”
大黃狗神威凜凜，每次出擊必帶起陣陣風雷，不斷的沖擊著大陣，劍氣在其身上留下無數傷痕，它渾然不覺，眼中只有殺戮。
“今日我要得以永存，但絕不僅僅是茍且偷生，我不在乎能否回到天堂。”
“戰！戰！戰！”
金色身影頂著沖天劍氣，沖破了綠袍老者的身軀。
最后一座小山轟然倒塌。
“現在，輪到你了！”
龍陽冷冷眼神望向燕城和其身后紫色巨山，其余四名老者失去小山加持后，早已氣息萎靡，一蹶不振，僅可勉強維持住大陣而已。
燕城雙眼冒火，又似有淚，燕家千百年的基業啊，四座小山，就這么毀在了龍陽手里。
他沒有臉去見列祖列宗，他現在只有拼死一戰，只為能保住家族。
就算是死，也要保住家族，保住這最后的一座巨山。
“龍陽小兒，今日我拼得一條老命，也要讓你長眠于此！”
燕城拿出一道符咒，噴出一大口精血在其上，將符咒往劍上一貼，黑氣彌漫了整片海域。
這是他所有的本命精血，此戰過后，他必死無疑，擊殺龍陽之后，他便把紫色巨山法寶傳給后人，這樣燕家依然可以在這山上生存。
一切，只為保住燕家，傳承千年的燕家，決不能在我手里滅族，這是燕城現在唯一的心愿。
燕城的氣勢也突破了天仙初期，來到了天仙境中期。
“你這老兒，對自己夠狠，我喜歡。”
龍陽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這老者在舍棄生命保衛家族的一刻，終于得到了他的尊敬。
不過，該殺，還是要殺的。
“來吧，就讓我陪你打完這最后一戰！”
龍陽化為人形，羽翼卻并未消失，盤龍脊緊握在手，渾身上下散發出戰神的氣魄。
“殺！”
燕城揮舞手中黑色長劍，散發出一種無比恐怖的鬼界氣息，如陰曹地府里的絕世閻王，來塵世索命。
“一破蒼穹指！”
屠龍破剛烈天下，經歷實戰錘煉之后更是妙象紛呈，金色槍影不住在空間內變化，每個變化都是那么流暢自然，時而迅猛如炸雷，仿佛萬頭猛虎呼嘯而來，時而溫柔如春風，亦不帶起半分勁氣，仿佛無數蓄勢以待的巨虎盤踞山頭，虎視眈眈，封住了燕城所有的進攻路線。
但是燕城縱橫亞特蘭大上百年，搏殺經驗異常豐富，憑借天仙中期的強橫的靈力壓迫龍陽，強大的靈力如驚濤駭浪般涌出，擊穿了海水，震起了數丈高的巨浪。
龍陽頓感一股強大的壓力，氣海翻涌，長槍翻飛，被擊飛了數丈之遠，久戰的傷口崩出鮮血，持槍的手一陣酸麻。
“不愧是天仙中期！”
“再來！”
龍陽揮槍，迎難而上，毫不畏懼。
“叮叮咚咚！”
槍劍交接處迸出耀眼欲花的芒光，像煙花般好看，又充盈著強烈勁力。
槍風劍氣毫不留痕地劃過四周的樹干，風雷之聲遠去，紫山之上原本堅如磐石的密密樹木一點點傾斜起來，發出咯咯聲響，在這刺耳的聲音中，倒塌的度越來越快，終于在轟隆隆的巨響中，連綿頹然倒地。
“龍陽，就讓你臨死前看看我傲視天下的“玄陰劍氣”！”
燕城兩袖膨脹如鼓，長劍卷起了數道陰影，連串密密的劍氣宛似集聚著什么吸力似的在空中聚集，呼啦啦地往龍陽身前飛去，劈哩啪啦的熾熱煞氣猛然爆起，竟然在龍陽身前聚起了一個不斷閃著黑紫色光芒的大光球，然后猛烈爆炸！
誰料龍陽速度飛快，雙翼輕舞，便躲了開去，隨后槍出如龍：
“二破龍泉吟！”
金色光球直沖燕城，龍陽速度太快，燕城反應不及。
燕城頓時感到全身氣血翻騰，眼冒金星，肉身則似要化成碎粉般飛了出去，地面一片焦黑，像給猛烈的大火燒過，又像天上驚雷下劈，丈許方圓寸草不留，石頭也被熏黑，一片黑色焦土！
燕城渾身被槍氣灼傷，蒼白的頭發發出了難聞的焦糊味道，但他強忍疼痛，拼命朝前如鬼魅般移動，因為龍陽已經如影隨形般殺至。
龍陽迅速出手，漫天皆是槍影，以水銀瀉地的方式，無隙不尋的狂攻而來，把燕城旁邊的樹木石塊震得飛上了半空。
可是燕城依然頑強地躲閃，強悍的身子不停從四散而出的碎石斷木中詭異閃出。
“家主！”
燕家眾人不敢再看，很多都流出了悲傷的淚水，他們已清晰的看出燕城已非龍陽敵手，在得到雙翼加持下的龍陽，速度奇快無比，燕城根本很難傷到龍陽。
燕城凝望著掩面哭泣的燕家人，忍不住熱淚盈眶，心中羞愧難當，隨手從染滿鮮血的衣服上撕下了一塊布條，仔細地把凌亂的白發從額頭緊緊勒在腦后，驀然大吼一聲，傲然運勁把上身粘滿鮮血的衣服震碎，露出渾身傷痕累累的強勁肌肉。
“殺！”
燕城義無反顧的沖向龍陽，勇敢的迎接著屬于他的最終一戰，如飛蛾撲火般悲壯。
龍陽握槍的手微微顫抖，他也被眼前一往無前的老者震撼了，不忍心下手。
但是盤龍脊卻自己動了，一槍，穿透了燕城的胸膛。
“兵魄？”
龍陽有些憤怒，冷冷的望著手中長槍。
“戰士最好的歸宿，就是死于戰場，這是最大的體面。”
一陣蒼老的聲音響起，盤龍脊微微顫抖，隨后聲音消失不見，兵魄又一次陷入沉睡。
“哎。”
龍陽心中發出一陣深深的嘆息，不管怎樣，他只是個少年，很多事，他需要時間去接受，去理解。
數百燕家子弟雙目含淚，心神激蕩，神色悲壯，全部凝神望著傲然挺立的燕城，鮮血不斷從他身上滴落，雖然右手已經無法握住長劍，可是強悍的身子卻屹立如山，仿佛世間無人可以將他擊敗！
陰風散盡，鬼神消散，大陣已破。
陣破，山碎，人亡。
紫色巨山下方突然出現一無邊無際的海底深淵，散發著鬼界的氣息，這氣息無比恐怖，絕不是現在龍陽能抵抗的。
龍陽揮舞光翼，直沖而起，來到了不會被這無邊深淵波及的海域。
紫色巨山轟然碎裂，整個燕家在燕城身死的一刻，都隨著碎裂的紫色巨山，一起沉入了無邊無際這海底深淵，他們伸出雙手，似在求救，但很快消失不見，被無邊鬼氣吞噬。
望著墜入深淵的燕家人，龍陽眼神復雜，他并非無情之人，只是他既然選擇了修仙一途，就必然身不由己。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縈繞在他心中，即使他是神獸血脈，天之驕子，他一樣要做非他本愿之事，殺一些他本不想殺之人。
他不殺人，人便要殺他。
修仙一途，到底為何？
何為天道？
天道即是殺戮？
天道即是立于萬人之上？
龍陽心中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