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和北魏的民間都有很多陶制的人偶,有些陶制的人偶用作于擺設,但更多的是小孩子的玩物。
在北魏,很多集市上就有最受小孩子歡迎的套圈兒的游戲,許多陶偶就像是士兵整整齊齊的列陣在地,而小孩子用藤圈套,套中哪個,哪個就可以作為戰利品收走。
這些陶偶制造十分粗糙,甚至連面目都不清晰,但很多小孩子卻喜愛,甚至以收集為樂。
這名店主人此時手中托著的這兩個人偶也是五官不清,除了材質截然不同,一個像是用青玉雕成,而另外一個像是天然的藍色琉璃,除此之外,看上去和那些小孩子喜歡的陶偶也沒有什么差別。
然而當這兩個各自只有兩寸長的人偶出現在這名店主人手中的剎那,一道恐怖的氣機瞬間在這片天地間爆發,四方的云氣突然朝著這名店主人的頭頂收縮。
無數道雷聲在天空之中響起。
這個小鎮里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在他們抬頭朝著天空看去之前,一道明亮的光焰已經落在了魔宗的身上。
整個天空的元氣就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揉捏在一起,然后化為一道光柱砸在了魔宗的身上,但在這個過程里,小鎮之中卻是風平浪靜,就連特別的風聲都沒有。
一切都很尋常,除了這個直接被炸碎的茶鋪。
然而這道明亮的光焰墜落的剎那,一切卻都已不同。
小鎮里幾乎所有人才剛剛抬起頭來,他們這個抬頭的過程還沒有完成,他們的整個身體卻是突然靜止。
他們的身上出現了無數的光點,在下一剎那,他們的身體驟然崩解。
轟的一聲。
就如悶雷砸地。
在這聲聲音響起之時,整個小鎮里除了店主人,店伙計和魔宗之外,再無活人。
小鎮里其余所有的人,都在這數分之一息的時間里被殺死,身體粉碎。
小鎮里所有房屋的門窗也被隨之而來的沖擊波震碎,許多院墻上出現了大小不一的孔洞,許多甚至直接倒塌。
煙塵之中,魔宗弓著身體站立在地,他身體周遭數丈范圍的地面往下凹陷了數尺,讓他顯得更加低矮。
他的身上不見傷痕,但身體周圍卻還有許多電弧光一般的光亮在不斷的閃爍。
店主人頭上原本已經很稀少的頭發突然根根掉落。
他原本是個禿子,頭發稀稀拉拉,顯得又老又邋遢,但此時頭發掉落,徹底變成了一個光頭,再加上他平靜冷漠的眼神,驟然為他增添了數分鐵血的色彩。
他看著弓身而立的魔宗,心中沒有絲毫意外的情緒,在他想來,魔宗自然能夠擋住自己這一擊。畢竟按照之前的所知,魔宗應該便是這個世間真元修為最為強大的存在。
只是他手中有這個世間尋常修行者根本無從知曉的殺伐圣兵,而且他們是兩個人,魔宗卻只有一個人。
“啵”的一聲輕響。
他手中兩個人偶之中,那個藍色琉璃般的人偶亮了起來。
這個人偶本來是藍色,但是亮起的光焰,卻是一片金黃,和純金一樣的金黃!
這個小小的人偶的眉心之中的金光最為熾烈,就像是要睜開一只豎眼。
一股毀滅性的氣息從它的眉心之中泄露出來,與此同時,隨著金黃色的光芒在它的臉上展現,它原本的五官也瞬間清晰起來。
人偶很小,它的五官當然更為細小,然而隨著這股毀滅性的氣息泄露,它的五官卻顯得分外的威嚴肅穆,充滿了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王者氣息。
“唰!”
沒有任何的征兆。
這尊人偶體內的氣息似乎還在顯化,但是一片金色的火焰已經直接出現,直接落在了魔宗的身上。
嗆啷一聲。
魔宗的身上響起了一聲如同利劍出鞘般的聲音。
他的身體也大放光明。
他的身體在大放光明之中挺直。
他的身體之外就像是披上了一層光輝凝成的神鎧。
四周的天地之中,那些可用的元氣方才似乎已經被這名店主人抽吸干凈,但他卻偏偏不斷的抽取來莫名的力量化為奇異的光輝,凝成神鎧。
只是魔宗并不輕松。
他堪堪將這些金色的火焰擋在身外,這些金色的火焰也沒有消失,他的耳中竟是響起了真實的摩擦聲。
這些金色的火焰就像是無數鋸刀一般在切割著他身外的元氣。
這些金色的火焰還擁有著難言的重量,他的身上只是附著著這一層火焰,但就像是背負著一座小山,就連他的身體關節里,都發出了響聲。
“殺!”
店主人看著魔宗,平靜冷漠的眼眸之中多出了一絲警意,他喉間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喊殺聲,雙手兩個人偶拍在了一起。
這兩個人偶看上去完全就是堅硬的玉石雕琢而成,但當這兩個人偶拍擊在一起,這兩個人偶竟然奇異般嵌合,兩個人偶變成了一個人偶。
這個在他手心之中的人偶變成了深沉的黑色,閃爍的幽光從他的手掌邊緣和指縫之中如水般流淌出來。
幽光如水,很溫柔的纏繞在他的手掌周圍,那些幽光的末端,也如絲般距離他的手掌最多數尺,然而與此同時,轟的一聲,一股更為可怕的毀滅性氣息就在魔宗的身體周遭爆發。
無數更為幽冷死寂的黑光在魔宗的身體周圍直接出現。
無數朵黑色的蓮花在虛空之中驟然綻放,在魔宗的身周形成了一片蓮海。
這些蓮花當然不是真正的蓮花,但每一朵都顯得很真實,就像是剛剛從蓮池里采摘下來。
隨著這些黑蓮的出現,那些金色的火焰瞬間變成了黑色,一道道火焰瞬間硬生生的切入了魔宗身外的光輝之中。
即便有著魔宗體內真元源源不斷作為補充,魔宗身外的這層光輝依舊如同墻上干枯的苔蘚般層層剝落。
每一片光輝的剝落,都會在魔宗的身外變成一道可怕的沖擊波。
這個小鎮之中那些殘存的房屋和院落在沖擊比之中紛紛倒塌,然而令人覺得異常心悸和強悍的是,那片圍繞著魔宗的黑色蓮海卻是紋絲不動。
然而就是這片看似無比強悍的黑色蓮海之中卻是莫名的出現了一道裂縫,隨著魔宗的右手微抬,數十朵黑色蓮花悄然偏移,一道灰色的元氣極為淡渺的飄逸而出,但瞬間變成可怕的劍意。店主人的瞳孔瞬間收縮,他一聲厲喝,將體內殘存的真元盡數貫入手中的人偶之中,與此同時,他身前的店伙計豁然轉身。
這名店伙計渾身的肌膚,包括他臉上的肌膚此時都徹底變成了青銅色。
他的雙手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朝著魔宗的這道劍意拍出。
他的雙手之中青銅色的元氣翻滾,奇異的結成一個缽形。
他手中這個青銅色的圓缽驟然碎裂成無數鋒利的碎片,朝著四面八方飛射!
與此同時,魔宗襲來的那股灰色元氣,卻無一絲往外泄露,反而是朝著他的手心聚斂。
這名店伙計的整個身體微微動蕩,但依舊如同山巒般不可撼動。
但也就在此時,店主人卻是發出了一聲駭然的驚呼。
那片黑色的蓮海并未因為有大量新生的力量的灌入而變得無法撼動,數十朵黑色的蓮花依舊發生了偏移,一道降魔杵般的影跡從中飛了出來,落在那名店伙計的掌心。
啪的一聲,剛剛聚攏在店伙計手心的那股灰色元氣碎裂開來,與此同時,這名店伙計的雙手也碎裂開來。
這名店伙計面上的肌膚微動,剛剛蕩漾起一股不可思議的神色,但在下一剎那,這些臉部變化的線條也變成了一道道裂紋,朝著他的頭顱之內鉆去。
啪的一聲,他的頭顱也碎裂了開來。
沒有鮮血涌出。
碎裂的頭顱閃耀著古怪的青銅色光焰,就像是真正的金屬碎片一般,順著他的肩膀兩側滾落下來。
“怎么會這樣?”
店主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他并不畏懼死亡,然而此時黑色蓮海之中的魔宗卻依舊讓他感到了無法抗拒的恐懼。
他雖然發出聲音,但此時恐懼得連胸口的血肉都在抽搐,讓他甚至無法呼吸。
“原來是一人主攻,一人主守,他就像是你的近侍。”
魔宗站在黑色蓮海的中央,他身外的神輝并未更加強盛,但隨著對方力量的衰落,那些甚至已經侵入他血肉之中的黑色火焰不斷潰散,黑色蓮花也不斷的崩碎,消失。
黑色的蓮海開始潰散。
他的目光穿過這片潰散的黑色蓮海落在這名店主人的身上,然后又落在這名店主人的雙手之間,“這件應該就是幽王朝遺留下來,讓我感應到氣息的法器。”
“為什么會這樣?”店主人往后再退,他心神徹底失守,只是重復了一遍剛才已經說過的話,他腳步不穩,幾乎摔倒在地。
“想要在死前解惑,那至少也要回答我一些簡單的問題。這件到底是什么法器?”魔宗看著他,淡淡的說道。
“這是毀滅戰偶,是昔日幽帝鑲嵌在戰車之首的殺伐重器!”店主人幾乎嚎叫起來。
“因為這些法器超越你們的修為,這些法器并非是你們祭煉而出,來自幽帝,你們得到的,只是使用它的方法。”魔宗松開左手,他的左手之中握著那片白色的甲骨,他有些感慨的搖了搖頭,道:“我的修行境界在你們之上,若是我也能夠控制一部分這種法器的氣機,那你們控制這些法器便不再完美,這也是我敢主動找上你們試試運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