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您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這名苦行僧抬頭,用近乎虔誠的目光看著魔宗說道。
“我也不知道你是如何能夠找到我…出現在我的面前。”魔宗異常警惕的看著這名苦行僧,說道。
“很多年前,您出現在漠北,然后您在艱難求生之中修行,修為不斷破境,很快便獲得了漠北主要密宗的支持,只是您可能并不了解,我們這一脈在最初便無比堅定的支持您,奉你為主,并非是因為您的力量和想要一統漠北密宗的魄力。”這名苦行僧看著魔宗說道。
魔宗微微皺眉,道:“并非因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那是因為什么?”
“這和我們密宗的天命卷有關。”
苦行僧尊敬的緩緩說道:“在我們漠北密宗起源的天命卷中有明確記載,有人能夠真正悟得不死不滅之道,跳出輪回。我等便需奉其為主,成為他的護法眾。”
“哦?”
魔宗輕淡的應了一聲,接著道:“那和我又有什么關系?”
“只有當天諭之人出現時,我們密宗的天命卷才會啟封。”這名苦行僧看著魔宗,說道:“當年你出現在漠北,天命卷感應到你的氣息時,才自行啟封。”
魔宗的眉梢微微挑起,他的表情沒有太多的變化,隨著這名苦行僧的述說,他似乎已經猜到了什么。
“天命卷到底是什么東西,我之前怎么不知曉?”他看著這名苦行僧,不急不緩的問道:“既然如此,為什么又要到這個時候才告訴我?你是紅衣宗的持經修經者,就算是漠北密宗之間的爭斗都和你無關,你只管保管經書和修繕經書…你又有什么能力隱藏這卷天命卷,同時讓所有人對我緘口不言?”
“天命卷是我們漠北密宗的所有功法之始,它隨流星從天空墜落,顯化經文,從我紅衣宗開始,諸多修行之法便來自它起初的經文顯化。但在最初的經文顯化里,便有天諭存在,那段經文說只有當天命之人出現時,天命卷才會最終開啟。但經文上同時記載,除非這天命之人成為天下之敵,殺千萬人,否則也不能將天命卷現世,交于這人手中。”這名苦行僧看著魔宗,慢慢說道:“我雖只是持經者,但天命卷是漠北密宗之始,數百年來,雖然諸宗在后來的經文理解有所不同而紛爭不斷,但天命卷最初的經文,卻是無人可以辯駁的法旨。”
“原來是這樣。”
魔宗自嘲的笑笑,“當然我逃入漠北修行,也算是連得奇遇,自持修為進境在當時天下無雙,又博聞強辯,所以才得到你們密宗數個主要宗門的支持,一統了漠北密宗,原來事實上真正的原因,是因為這天命卷。”
“您是天命卷的天命之人,這比任何都要重要。”這名苦行僧看著魔宗,無比莊重的說道。
“天命之人也要先能活下去再說。”
魔宗收斂了笑意,靜靜的看著這名苦行僧,道:“回歸最本源的問題,天命卷到底是什么東西,看你的意思,你是憑借著天命卷才找到了我?”
“正是。”
這名苦行僧再次對著魔宗行了一個大禮,他拜伏在地,等到起身時,他的雙手往上奉起。
一片白色的甲骨出現在了他的雙手手心之中。
魔宗的臉色原本平靜至極。
在殺死了那么多人,又逃出了那股神秘力量的掌控之后,他整個人的心境也和以往不同,如同蛻變一般,他面臨大事更能冷靜的思索,此時即便是比他強大的敵人出現,恐怕也不會讓他的心境產生巨大的波瀾。
然而此時當他的目光和感知落在這片白色的甲骨上時,他的呼吸卻是瞬間停頓,心臟也比平時更快的跳動起來。
這片白色的骨甲上空無一字,明明是白色,然而當他的感知落在這片白色的骨甲上時,這片白色的骨甲上出現了詭異的氣機,他的眼前泛起了一片鮮艷的紅色。
他的感知也朝著這片白色的甲骨之中落了進去,就像是墜入了一片血海之中。
在下一剎那,這片白色的甲骨上出現了一條鮮艷的紅線,這條紅線的前端不斷的游動,一縷實質性的光焰伸出了這片骨甲的一端,朝著他所在的位置不斷的游動。
“這就是你所說的天命卷?”
魔宗花了很大力氣才將自己的感知從這片白色甲骨之中抽離,然后他看著這名苦行僧,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苦行僧看著他的面容更顯虔誠,“是。”
“為何沒有任何的經文?”
魔宗伸手將這片白色甲骨取在手中,他無比謹慎的感知著這片白色甲骨上的氣機,問道。
“當天命之人出現時,天命卷就會真正的開啟,然后它曾經顯化的經文便會全部褪去。”這名苦行僧看著魔宗,他不知道魔宗到底真正明白了沒有。
但他的心中在這一剎那滿是悲苦。
天命卷在很多年前出現,讓漠北許多艱難的生存者的人們從此擁有了強大的手段,能夠從死亡線上逃離,但天命卷同樣賦予了這些人使命。
天命卷和他們存在的意義,便是等待著這名天命之人出現,然后將他們的一切包括這天命卷本身,再奉獻給這名天命之人。
“當您殺往商丘時,這片甲骨上顯化龍形,漠北的天空之中,有數顆星辰都變成了血星。我知道這便是天諭降臨之時,是我必須將這天諭卷交到您手中的時刻了。”這名苦行僧不再抬頭看魔宗。
從漠北不斷趕路到此,再將這片東西交給魔宗之后,他的精氣神都似乎已經消耗干凈。
“如果你們所謂的使命和信仰其實都只不過是別人的安排,就像是謊言,你們該如何自處?”魔宗握著這片白色甲骨,感受著體內已經被他封印的天命血盒的細微變化,他確信自己一開始的猜測便沒有錯誤,他有些感慨的看著這名苦行僧,說道:“我是否應該告訴你們真相?”
這名苦行僧堅持著不要沉沉睡去,他猶豫了一個呼吸的時間,說道:“若是真有真相,我想聽一聽。”
“人族的修行史從數千年前開始,數千年前,為了和洪荒巨獸抗衡,便有人開始修行,那時整個天地便如同從未被人耕種過的土地,無數年積累的天材地寶層出不窮,所以最初時的修行者雖然只是模仿那些強大生靈的吞吸吐納手段,其功法雖然往往存在很大問題,但天地靈氣和這方天地無數年積累的天才地寶都歸最初的那些修行者使用,那些修行者的強大,往往便是后世根本無法想象。”
魔宗淡淡的笑了笑,他伸手撫在這名苦行僧的頭頂,一縷元氣注入了這名苦行僧的身體,這名苦行僧便有了些精神,“這些修行者近乎于神,這些人的力量后來超越了那些洪荒巨獸,所以只是不到千年,這世間最強大的生靈已經變成了修行者,洪荒巨獸近乎消失,這世間的紛爭,便成了這些修行者之間的紛爭。強大的修行者經過了數場大戰,耗盡了無數天才地寶,最終得勝者建立了一統天下的王朝,到了幽王朝時,幽帝橫空出世,但其實已經是末法之始,對于那曾經如神般的修行者世界,到了他所統治的王朝時,已經是強弩之末,這個天地那些難以想象的天材地寶,到他的這個王朝時,也已經快要消耗殆盡。”
“幽帝一統天下,建立了擁有前所未有版圖的強大王朝,但他和他部眾也收刮了整個天下的至寶,可以說是將最后的驚人寶物消耗在了他們的手中。幽帝信奉力量,便只用利用力量統治天下,到最后終于天下皆反,他也被圍攻而死。但他和他部眾的一些法器卻還是流傳了下來。”
魔宗的目光再次落在他手中的白色甲骨上,他微嘲般接著說道:“這片甲骨,也就是形成你們漠北密宗的天命卷,它糾纏有龍氣,又有凌駕于我體內天命血盒的氣機,我所知和所見的幽王朝的記載雖然不算多,但此時想來,它便應該是幽帝的一片骨骸。”
“幽帝當然沒有想過自己會敗亡,但他真正敗亡的時刻到來,無論是他的那些忠誠的部眾還是他自己,都做好了卷土重來的準備。”
魔宗再次笑了起來,他的笑意顯得有些詭異。
“落在漠北的這片甲骨,形成漠北密宗的這天命卷,應該便是來自他自己的布置。”魔宗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的呼出,“他應該是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復生,等到他真正復生足夠強大之后,便有許多人信奉天命卷,持著天命卷來到他身前,為他效命。”
“我當年到了漠北,你們手中的這天命卷所謂真正的開啟,只是因為和我體內的天命血盒的氣機感應。在幽帝自己的布置里,他想著的…應該是他復生之后,他帶著這天命血盒出現。”
魔宗搖了搖頭,道:“只可惜隔了數百年的時光,變數實在太多,即便是他那些所謂的后人,也非他所想,所以最終帶著天命血盒讓這天命卷感應到的,卻不是重生的他,而是我。”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天命。”
魔宗認真的看著這名苦行僧,說道:“這才是故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