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東林首先把黃貴仁案的情況通報了一下,黃貴仁案涉案金額達到了一億二千多萬,涉案鄰縣公安系統干部達到了五十余人,普通干警上百人,可以算是南云省公安系統有史以來涉案金額最大涉案人數最多的貪腐窩案,在座的常委們也都聽得張目結舌,一個小小的縣級市公安局長居然貪污了這么多錢,真可以說是膽大包天了。
秦遠航皺了皺眉頭,這個案子牽扯如此之大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如果讓這個案子的影響繼續擴大下去,無疑會讓人質疑他掌控局面的能力,就瞟了一眼一向緊跟他的政法委書記兼省公安廳廳長蔣偉方,不急不慢地道:“偉方同志,政法口是你分管的,你談談你的看法吧…”。
蔣偉方也被這個案子,..搞得很被動,自然也不想這個案子影響繼續擴大,此時秦遠航又點了他的名,只得硬著頭皮道:“公安系統發生這樣的案子,我這個政法委書記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的態度很明確,像黃貴仁這樣隱藏在公安系統的蛀蟲一定要嚴懲!但是我還是要說,黃貴仁案畢竟只是個案,公安系統絕大部分同志還是好的,是能夠經得起考驗的,要保證南云省大局的和諧穩定,公安系統就不能亂!…”。
秦遠航立刻接過話頭道:“偉方同志的發言很好,出了問題不回避,不推卸責任,這種態度值得我們學習,我們不能因為一個案子就否定一切,南云省總體是好的,發展是穩健的,這從南云省這幾年的各方面統計數據都可以看到…”。
說到這里,他用手指用力敲了敲桌子,加重語氣道:“我們看問題不能以偏概全,不能用個別現象就否定南云省過去取得的巨大成就,那是別有用心!…”。
常委們還是第一次見秦遠航用這樣嚴厲的口氣表態,估計也是被李文軍的逼宮搞火了,才這么急著定調子,自然沒人愿意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觸他的霉頭,就都不說話了,把目光都集中到李文軍身上,看他如何來應對。
李文軍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水,朗聲道:“我來談一點我的看法吧,剛才有個情況東林書記沒有介紹到,這個黃貴仁正是舉報曲龍市常務副市長段昱同志的舉報人,而他舉報段昱同志所羅列的那些證據經省紀委調查組調查都屬于子屬烏有,撲風捉影,是別有用心的誣陷!…”。
說到這里,李文軍特意偏頭看了下首的彭東林一眼問道:“東林同志,我剛才說的情況屬實吧…”,彭東林只得尷尬地答道:“屬實,屬實,對于段昱同志的調查已經基本結束,段昱同志很快就可以恢復工作了…”。
李文軍回過頭來,加重語氣道:“那么問題來了,這個黃貴仁自身不正,為什么還要誣陷段昱同志呢?就是因為段昱同志影響到了他們的黑利益!據我了解,段昱同志出任曲龍市常務副市長以來,一直在為推進曲龍市行政區劃改革后的經濟發展而不懈努力,并且取得非常不錯的成績,在他的推動下,曲龍市棉紡廠成為了apec會議的指定服裝供應商,成功改制扭虧為盈,所以在段昱同志被雙規以后,棉紡廠上千名職工一直在為他奔走喊冤,曲龍市上萬名老百姓為他簽名請愿!…”。
“透過現象看本質,這兩個看似沒有直接關聯的案子說明了什么呢?說明我們的行政區劃改革已經觸碰到了那些貪腐分子的固有利益,讓他們罪惡行徑難以繼續隱藏,所以他們才不惜鋌而走險,誣陷我們的改革先鋒,其最終目的就是要阻撓我們的行政區劃改革繼續推進!這就是這兩起案子的本質!也是我之所以要求常委會對這兩起案子進行深入討論的目的!…”。
這一次的常委會角力,李文軍大獲全勝,聯合了林國華、李克定,讓彭東林無奈倒戈,又爭取到了幾位中立常委的支持,最后順勢提出對省公安廳現有領導班子進行微調,推薦林國華的老部下石光榮為公安廳副廳長,并調整了幾個與黃貴仁案有牽扯的幾個實職處長的職務。
公安系統作為地方政府唯一的暴力機器,任何一個一把手都是要牢牢把持的,這也很大程度關系到一把手掌控局面的話語權,如今卻被李文軍等人插了釘子,對此秦遠航自然是十分惱火,但他棋失一招,讓李文軍抓住了“大勢”,也不得不無奈地接受這樣一個結果。
常委會召開后的第二天,省紀委調查組就宣布了對段昱解除雙規的決定,劉國紅代表調查組宣讀完決定后,神色復雜地同段昱握了握手道:“段昱同志,你的問題已經調查清楚了,是黃貴仁惡意誣告,我代表省紀委調查組向你表示歉意,這段時間讓你受委屈了!也希望你在今后的工作繼續堅持廉潔奉公,另外對于英子姑娘的死我十分遺憾,我們會按規定對她的家屬給予一定的經濟賠償…”。
段昱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英子的死對他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遺憾,所以他并沒有任何獲釋的輕松,相反心情很是沉重,不過他也知道這事不能完全怪劉國紅,畢竟很多事也不是劉國紅能控制的,紀委工作人員在外人看起來很風光,其實他們也有他們的無奈。
走出院子,段昱一下子驚呆了,院子外面黑壓壓的全是人頭,江子強帶著一幫老公安來了,羅堯帶著棉紡廠的職工來了…羅堯手里還拿著一塊扎著紅綢花的紅綢布,見到段昱出來就快步迎了上去,將紅綢布披在了段昱身上,哈哈大笑道:“段市長,我早說了你不可能是貪官,現在真相大白了,我和我們廠的職工來接你回家!…”。
段昱要把紅綢布扯下來,覺得這樣太張揚了,羅堯卻堅持要把紅綢布披在他的身上,固執地道:“要的,要的,紅綢是驅邪的,披在身上今后就再沒有人敢往您身上潑臟水了!…”,正推讓間,一溜長長的車隊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