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鄉里人懶散,路上東看西看耽誤了吧,段昱自我安慰道,耐著性子等到九點半,總算稀稀拉拉來了幾個人,段昱一問,不是一般的干事,就是村里的組長,一把手一個沒來!
段昱就zhīdào事情不對了,總算明白了丁保國的險惡用心,這分明是要硬生生地打劉愛民的臉啊!鄉長親自主持會議,卻稀稀拉拉來這么幾個人,還都是些羅羅兵,那這會還開得下去嗎?劉愛民也就成了回龍鄉的笑柄,一個鄉長組織開個會都開不成,不是笑話是什么!以后還有誰會聽你的!
想到這里,段昱也驚出了一聲冷汗,趕緊往樓上跑準備去向劉愛民匯報,在門口就看到王有財拿著個水杯優哉游哉地走了過來,他是特意來看笑話的,..走到會議室門口往里面一看,就幸災樂禍地陰笑道:“喲,怎么才來這么幾個人啊?也是,大家都很忙,沒事開什么會啊,這不是吃飽了飯撐的嘛,得,我還是先回辦公室處理事去,等人到齊了再來吧…”。
說著王有財得意洋洋地瞟了段昱一眼,又折了回去,段昱也顧不上理會這家伙,趕緊三步并做兩步跑到了劉愛民辦公室,劉愛民換了件雪白的新襯衣,皮鞋也刷得油亮,頭上還特意打了摩絲,梳得一絲不亂,正焦躁不安地來回在辦公室里踱著步。
一見段昱進來,劉愛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迫不及待地問道:“怎么樣?人到齊了沒有?”,段昱神色復雜地望了他一眼,如實地把情況匯報了。
“丁保國欺人太甚了!”,劉愛民氣得渾身顫抖,可憤怒歸憤怒,他又能怎么樣呢,把這事匯報到縣里去?這樣只會讓縣領導覺得他這個鄉長無能,組織個會議都組織不起來,還要你這鄉長干什么?
完了!徹底完了!劉愛民頹然地坐倒在椅子上,眼睛完全失去了神采,顯然已經被這個殘酷的事實給擊倒了,精心準備的會議卻變成了一個笑話,想在全體干部會議上露臉卻被狠狠地打了臉,這個打擊實在太重了。
段昱同情地望著完全失去了斗志的劉愛民,劉愛民完了,自己的命運只會更加凄慘,看來老天爺對自己的考驗還沒到頭啊,難道就這樣認命了嗎?
不行!自己必須想辦法破這個局,把劉愛民和自己的命運挽救過來,他腦筋急轉,腦海里突然靈光一閃,一下子有了主意,對劉愛民微微一笑道:“劉鄉長,我倒是有個主意,可以讓那些接到會議通知的人不敢不來參加會議…”。
“什么主意?快說!快說!”劉愛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騰地站起來,死死抓住段昱的胳膊催促道。
“那些人為什么敢公然和您作對不來參加會議呢?無非是仗著丁保國的勢,如果我們能借比丁保國地位更高的人的勢,那些人還敢不來嗎?”段昱微微一笑分析道。
“你是說…”劉愛民隱約抓住了什么,段昱也不再賣關子,繼續道:“比如說縣里的張縣長,如果我們告訴大家,張縣長要親自來參加這次會議,他們還敢不來嗎?恐怕就連丁保國也得屁顛屁顛地趕來參會吧!”。
“唉,我還以為是什么妙招,如果張縣長肯這么力挺我,我又何至于落到今天這副田地哦,他是不kěnéng來的,如果我把這件事向他匯報,他只會罵我無能,對我徹底失望了!”劉愛民大失所望,松開了抓住段昱胳膊的手,重新頹然地坐倒在椅子上。
段昱呵呵笑道:“為什么一定要張縣長親自來呢?我們只是借他勢而已,只要我們說張縣長要來參加會議,那些人就不敢不來參會!”。
“還是行不通,這不是騙人嘛!到時候張縣長不來怎么收場?假冒領導名義騙人,傳到張縣長耳朵里那還得了!結果只會更糟糕啊!”劉愛民頭搖得象撥浪鼓一樣。
段昱狡黠地一笑道:“這還不簡單嘛,我們先告訴王有財,就說張縣長要親自來參加會議,要把開會時間推遲一小時,王有財肯定會把消息擴散出去,那些開會的人還不得屁顛屁顛地趕過來?等到會開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再到外面用手機偷偷給你打個電話,你假裝是張縣長打來的,就說是張縣長臨時yǒu侍,來不了了,誰又會懷疑呢?就算懷疑也只能埋在肚子里,難道還真的去找張縣長求證不成?”。
“那些人如果一開始就不來開會,還可以推說是yǒu侍來不了,既然來了,如果聽說張縣長不來了,他們就走,那性質就不一樣了,所以他們就只能留下來繼續開會,這樣這會不就圓滿成功地開下去了嗎?”。
劉愛民眼睛一亮,用力一拍大腿,興奮地站起來哈哈大笑道:“妙啊,這個主意妙!想不到你這小腦瓜里鬼主意還挺多,就這么辦!你趕緊去找王有財去!”。
段昱找到王有財把張縣長要來親自參加會議的消息一說,王有財也嚇了一大跳,回龍鄉可是好久沒來過縣領導了,這縣長要親自來開會可是天大的事,也不敢怠慢,趕緊給丁保國打電話匯報。
丁保國聽到這個消息也大吃了一驚,他雖然不怎么聽張可凡招呼,可最多也就是陽奉陰違,打打擦邊球,官大一級壓死人,如果縣長來了,他這鄉黨委書記卻不出面接待,開會人都沒來,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這消息有假,但很快否定了,他了解劉愛民,劉愛民是書生脾氣,不kěnéng干出編造縣長要來的假消息這樣離譜的事,到時候張可凡沒出現,不就什么都穿幫了嗎,劉愛民一樣收不了場!
所以丁保國立刻指示王有財,讓他趕緊通知那些接到會議通知的鄉各部門一把手和村支書們,務必在半小時內趕到會議室,并通知食堂準備豐盛的午餐,他也會馬上趕回來,準備迎接張縣長。
不必詳說王有財等人如何忙得雞飛狗跳去準備,總之不到半個小時,那些鄉里各部門一把手和村支書們就都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老老實實地坐在那里等著開會了,丁保國也擦著汗快步走進了會議室。
得到了段昱通知的劉愛民這才意氣風發昂首闊步地走進了會議室,他雪白的襯衣,一絲不亂的頭發,氣定神閑的模樣一下子就把還坐在座位上有些氣喘的丁保國比下去了。
看到在座的眾人滿頭大汗,氣喘噓噓的樣子,劉愛民心里就樂開了花,臉上卻故作詫異地問道:“怎么丁書記你也來參加會議了,你頭上怎么出這么多汗啊?天氣不是很熱啊,不是身體出了什么毛病吧?”。
丁保國氣得直咬牙,卻不得不擠出一絲笑容干笑道:“這次的會議很重要,我這鄉黨委書記也要引起重視,所以過來聽聽,過來聽聽,這兩天有些感冒,正在發毛汗呢,對了,張縣長什么時候到啊?”。、其他人也都連忙附和道:“是啊,我們也感冒了,正發毛汗呢,張縣長也該到了吧?”。
劉愛民故作驚訝道:“哎呀,怎么一感冒大家都感冒啊,那可得注意啊,現在流行禽流感,染上了可是要死人的哦!哦,張縣長啊,他剛剛還給我打電話了,說是在來的路上了,讓我們先開會不用等他,他最后來做幾點指示…”。
丁保國被劉愛民擠兌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卻又不好發作,只得尷尬地假咳兩聲道:“是要注意,是要注意,額,既然張縣長讓我們先開會,那就先開會吧,等張縣長來了再請他做指示…”。
看到丁保國這副吃癟的模樣,劉愛民心里簡直就像是三伏天吃了冰激凌一樣爽極了,意氣風華地用力一揮手道:“那我們就先開會!對了,丁書記你是一把手,要不然你先說幾句?”。
丁保國對這次會議毫無準備,要他發言也說不出什么,而且既然張可凡要來,那就是專門來給劉愛民站臺的,他要是喧賓奪主的話不正好讓張可凡找岔子嗎?索性把姿態放高一點,連忙擺手道:“這次會議是你主持的,我就不發言了,你說你說,我在旁邊聽聽…”。
劉愛民就開始了他抑揚頓挫的講話,他也是有些水平的,講話稿又是精心準備的,條理清楚,思路清晰,讓下面的干部對他的評價也高了不少。
平時鄉里開會,大家都是講小話的講小話,打瞌睡的瞌睡,而丁保國也是土匪作風,對這種事不怎么管,每次開會會場就像是菜市場一樣,但今天因為不zhīdào張縣長到底什么時候來,要是被縣長逮到開會的時候開小差那就麻煩了,所以下面的干部都聽得格外認真,還煞有介事地拿出筆記本記著筆記,會場鴉雀無聲,會場秩序出奇的好。
會開到一半的時候,丁保國就有些坐不住了,開始不停地抬起手腕看表,段昱就zhīdào戲碼演得差不多了,真要等會開完了再說縣長不來了那就露陷了,就悄悄地溜出了會議室,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掏出手機撥通了劉愛民的手機。
劉愛民一聽手機響就zhīdào是怎么回事了,煞有介事地按下了接聽鍵大聲道:“張縣長,您好!您快到了吧,那我這就出來接您啊,什么?您縣里有急事,又往回走了啊…好,好,我一定向同志們傳達您的指示,是,是,我們回龍鄉保證完成這次的經濟作物種植任務!”。
掛了電話,劉愛民又做出一副遺憾的樣子對眾人道:“剛才大家都聽到了,張縣長臨時yǒu侍來不了…”見眾人都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又用力一揮手大聲道:“不過張縣長在電話里做了指示,這次的經濟作物種植任務十分重要,大家要把它當做是一項重要的政治任務來完成,要責任到人,簽訂責任狀,不能完成的要追究責任人的責任…”。
聽到張縣長不能來的消息,丁保國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很kěnéng是被劉愛民當猴子耍了,這對要強的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在回龍鄉一向只有他耍人的份,什么時候變成人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