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省政府出具的委托書,楚天齊當天便回到了沃原市。
這件有些奇葩的事情,早已傳遍了沃原市公務員系統,人們都知道楚市長又多了個新名頭——總銜接,而且是“省”字頭的。
對于這件事,贊賞的人有之,主要以支持修路的人為主。這些人覺得,省政府這是充分支持市里工作,是以實際行動回應人民關切,是把最合適的人用到了最合適位置。
有贊賞就有譏諷,這部分人同樣對修路并不熱心,或是對楚天齊本人不感冒。他們覺得,這是省里給楚天齊下的套,是在使喚傻小子,成功了是省里功勞,失敗了也有現成替罪羊。
除此之外,事不關己者有之,說風涼話者有之,唱衰者有之,不一而足。
剛開始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楚天齊思想也有過反復,甚至想要退回呈命,但經過交涉以后,他下定決心,必須要把這事辦成。修這條路,既是經濟發展的需要,也是人民的需求,同樣還是自己為民服務的夙愿。現在省里不但同意啟動此事,還認可由自己操作,這確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自己還有什么理由不去努力?
回到市里以后,楚天齊立即見了書記、市長,就有些問題進行了深入溝通,還制定了許多預案,以備不時之需。
在楚天齊回市里的第二天,由秦懷親自帶隊,肖云萍、劉福禮、楚曉婭等諸多廳、處級官員隨行,共三十多人的定野市官員隊伍到了沃原。
如此大規模來訪,既是兩市關于打通定風山項目的重要對接,也是表示對楚天齊經辦此事的絕對支持。
在整個對接現場,兩市主官再次表態,全力支持天齊市長的工作,并要求相關部門大力支持。對于推諉扯皮、敷衍塞責的部門和官員,將追究部門領導和當事人責任,如有阻撓、下黑手行為,更是嚴懲不貸。
面對兩市這樣的支持,楚天齊別無選擇,只能勇往直前。本來他就不準備退縮,也不打算中途改弦易轍,這樣只是讓他的決心更加堅定,信心也更足。
兩市對接以后,前期相關工作繼續去搞,只不過不再先圖進度,而是把相關基礎工作再做扎實。同時做好本職工作準備,以備未來可以騰出更多時間。
楚天齊除了安排定風山項目事宜外,還對分管工作進行了安排,專門找了下屬部門領導,對一些重要事項進行跟進,還到幾個重要現場進行視察。近段出差就耽誤了一些時間,馬上又要出去,勢必還會影響日常工作,必須在出差期間,保證后院不能起火。
利用一周時間,抓緊把相關工作安排停當,楚天齊踏上了奔赴晉北省的征程。
就在出發的前一天,一個消息傳來,又改變了楚天齊的計劃。
經過這幾天思考,楚天齊打算去晉北省后,直接找省委書記。說起與省委書記的淵源,還要從就任安平驛縣長說起,當時就是省委書記親自過問的。在后來的時候,楚天齊還去拜訪過省委書記,只是機緣不巧,省委書記臨時出差。不過書記在出差的時候,專門留下話來,說是楚天齊隨時可以找他。但這次的消息就是,省委書記調任沿海省份省委書記。
既然省委書記調離,楚天齊便決定按對等原則去找。自己受省政府委托,那就是代表河西省政府,就直接去找晉北省政府好了。
中午時分,楚天齊到了晉北省省會,住進了省政府賓館。
跨省找領導,想來不會一帆風順,更不會一蹴而就,找個根據地很重要。這里離省政府較近,便于來回往返,也便于緊急趕路。另外這里也是眾多政府機關招待之所,還便于了解一些動向,甚至與省政府領導偶遇。
住下以后,楚天齊沒有急著去省政府,而是細細的思考整個過程,推測著可能遇到的情況,準備一些實用的預案。
來之前本來想著向一些人員打探情況,想想還是算了。自己在晉北省認識的人,要么已經調離,要么就是人微言輕,更重要的是不知其立場如何,難免弄巧成拙。既然自己有河西省政府任命,可以先按正常程序去找,只不過自己的身份有些尷尬,否則直接找上門去既可。
第二天,上午八點半,楚天齊到了晉北省政府。
院門處的程序相對簡單,例行的登記、出示證件、簡單詢問。
通過院門,一路前行,楚天齊到了政府樓大廳,直奔安保登記處。
“同志,請問你到哪里?”白臉安保人員說了話。
“我找省政府孟副省長,這是我的證件。”楚天齊說著,取出身份證,遞了過去。
接過證件看了看,白臉安保人員又說:“你是河西人,是公干,還是私事,是領導的親戚,還是朋友?”
楚天齊又把工作證遞了過去。
盯著工作證,白臉安保人員嘴唇翕動著,并沒有出聲,默念了上面內容。然后拿著證件,上下打量著對方,狐疑的問:“這個沃原市是縣級市?”
楚天齊先是一楞,隨即明白對方意思,便耐心的回答:“沃原市是河西省下轄十二個地級市之一,以前設有地區,后來地市合并,只有沃原市。”
白臉安保人員“哦”了一聲,緩緩點頭,卻又繼續詢問:“你今年三十五歲,看職務就是副廳級,那么你是哪年參加工作的,就說你走仕途多少年吧?”
都是年齡小惹的禍。楚天齊暗自腹誹著,耐心的回復道:“十二年。”
“你從省政府起的步,做領導秘書?”
“鄉里。”
“鄉里?”疑問過后,白臉安保人員叨叨著,“一般人員、副股、正股、副科、正科、副住、正處、副廳,一年半升半級,這也太…”
黑臉安保人員也插了話:“你認識孟副省長嗎?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雖說理解這兩人的工作,也理解他們的心理,但被這么審問和懷疑,楚天齊還是很不高興,便沉聲道:“這需要和你們匯報嗎?對每個來訪者都是這么詢問嗎?”
白臉安保面孔一板:“同志,這是省人民政府,是全省最高行政機關,保護省政府安全是我們的職責所在,請你理解。”
本來不準備在這里拿出證明,但看安保人員的樣子,不調查清楚顯然不能放行,于是楚天齊取出委托書遞了過去:“看看這個。”
白臉安保人員接過紙張,看到上面內容,便是一楞,隨即張大了嘴巴。
黑臉安保同樣面帶驚訝。
怎么樣?嚇傻了吧。楚天齊嘴角掛上一抹笑意。
與黑臉安保對望一眼,白臉安保說了話:“說,誰派你來的?”
聽對方語氣,楚天齊不由一楞,但還是冷聲道:“河西省人民政府,上面不是寫著嗎?不是有省政府印章嗎?”
“還有什么能證明是河西省政府派你來的?”白臉安保虎起了臉。
“這還不夠嗎?”楚天齊也不禁帶了火氣。
黑臉安保一臉審視:“如果是真的,當然夠,可你怎么證明它是真的?”
“還要怎么證明?”質問之后,楚天齊語氣一緩,“你們可以和河西省政府聯系,進行核實。”
“與河西省政府聯系?我們可不敢,我們都是本本分分的服務人員。”白臉安保搖搖頭。
黑臉人員只蹦出兩個字:“不敢。”
“那要怎么樣?我現在可是證件齊全。”楚天齊臉色陰沉著。
“怎么樣…”話到半截,白臉一拉黑臉衣襟。
黑臉會意,和白臉走出幾步,卻又瞟著楚天齊方向,低聲耳語起來。
過了一會兒,白臉安保回到了桌子后,說道:“這里是省政府,安檢比較嚴格,請你多多理解。這樣吧,你和孟省長聯系一下,和他秘書聯系也行,讓他們放話,我就可以放你進去。”
按說對方這個說法也不過分,可楚天齊并沒和相關人員提前溝通,也就不知道這兩人電話。便說道:“我沒記他們的號碼,你告訴我一下。”
白臉安保搖搖頭:“不能。”
“那我問一下別人。”楚天齊說著,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對方關機。
又撥打了一個,沒人接。
看著對方打電話的神情,白臉安保沖著東側使了個眼角。
黑臉安保接收到同伴信號,立即走到遠處,對著對講機喊話去了。
聯系了兩個大樓里人都不通,楚天齊想到了找柯揚問電話,可轉念一想,又放棄了。雖說柯揚是縣長,可未必知道副省長或秘書電話,尤其未必正好知道孟副省長的。再說了,自己打過去這樣的電話,也未免太沒面兒了。
又重撥了一通那兩個號碼,還是剛才的情形。于是楚天齊把手機向前一遞:“這是柳副秘書長和陳副秘書長電話,一個關機,一個無人接聽。你告訴我一下號碼,孟省長或是秘書的都行。”
白臉安保根本看都不看,而是“嗤笑”了一聲。
正這時,一陣腳步聲響,五個安保人員快步走來。五人手中都拿著膠皮棒,眼中滿是警惕,黑臉安保也在其中,當先之人體格敦實。
“老實交待,誰派你來的,誰指使的?”敦實安保的聲音悶聲悶氣。
看著現場的架勢,楚天齊眼中頓現凌厲,冷冷的掃視身旁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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