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楚曉婭又來了。
和昨天的提前預約不同,今天楚曉婭是直接來的,來了就要見楚市長。
聽完李子藤的通報,楚天齊微微一笑:“有什么當緊事,火上房似的。”
“應該還是水泥供應的事,我見楚局長來的時候,都是氣喘吁吁的,估計只要是步行的地方一定都走的飛快。”李子藤給出回復。
“至于嗎?”“嗤”聲反問后,楚天齊語氣一緩,“既然她急成那樣,那就過來吧,否則也顯得太不體諒她了。”
答了聲“好的”,李子藤退出屋子。
很快,屋門推開,楚曉婭進了屋子。
“咔咔咔”來在近前,楚曉婭虎著臉說:“怎么辦?現在怎么辦?”
楚天齊看著對方,反問:“你這是怎么啦?大早上虎著個臉,我沒得罪你吧?”
楚曉婭可沒心情玩這種文字游戲,而是直接道:“又停了兩個縣的。”
“昨天下午你已經說過了。”楚天齊一副輕描淡寫語氣,“沒什么大不了的,聽喇喇姑叫還不種豆子了?”
楚曉婭強調著:“是又停了兩個縣,是今天停的,和昨天的是兩回事,制裁加碼了。加上先前停的六個,一共是十個,這就占了所有市縣區的一半。他們還叫囂,如果不立即答應他們的條件,就每天停兩個,直至全都停完。”
楚天齊“哦”了一聲:“又停了兩個呀。要按他們的說法,只要再有五天,就把定野市所有縣區市都停掉。那我就奇怪了,他們專門在定野市收購了好幾個廠子,不就是專為了占領甚至壟斷這個市場嗎?要是全不供應了,他們那么多水泥怎么辦?”
“好我的市長呢,人家水泥怎么辦,這個不用咱們操心,咱們要想想自個的工程才對。現在已經是九月份,施工期越來越短,很快每日施工時間也會縮短,現在我們耽擱不起呀。”說著話,楚曉婭坐到對面椅子上,“照這么下去,施工企業別出事就是好的。”
“看見沒?展翅高飛就是摸透了咱們這個軟肋,才一再把刀子往里邊插。”楚天齊一副看透世事的口吻,“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要撐住,否則刀子勢必要越插越深,直到插在心臟上。退一步講,即使他把這刀子拔出來,也會帶出一腔鮮血,也會留下一個血窟窿,不知何時才能痊愈。”
“市長,那你說怎么辦?”由于太急,楚曉婭語氣不免生硬。
“怎么辦?全身憋住氣,讓他無處插刀,逼他最好收手。如果他還執迷不悟,還要插刀不止,那么刀子也會反彈回去,會插得他自己一身鮮血。”楚天齊邊說邊做著手勢。
若是以往,看到對方如此滑稽的舉動,楚曉婭一定會“咯咯”發笑。可現在她愁有千萬,哪還笑的出來?便直接追問:“我不是要這些比喻,而是要實打實的辦法,我們具體該怎么辦?工程不能就這么停著吧?”
“怎么辦?按合同辦呀。合同上怎么寫的,咱們就怎么操作。”楚天齊說的理直氣壯。
“合同上寫的是,‘任何一方不按規定履行義務,另一方都有權選擇合作伙伴’,雖然現在我們在理,可我們的伙伴在哪里?又有哪家伙伴有這么大的胃口,可以一下子供應這么多水泥?人家也都是按定單生產的,生產能力也有限制,這才是最關鍵的。再說了,全國同類廠家倒是不少,但都遠在千里之外,甚至幾千里。”說到這里,楚曉婭甩出一句沒好氣的話,“總不能拿飛機運水泥吧?”
“飛機運?如有必要的話,這也不是不行。這種時候,不能只講經濟效益,而要考慮綜合效益,要講大局。不蒸包子蒸口氣,我們是正當防衛,明白不?”楚天齊語氣很是強硬。
楚曉婭被氣笑了:“真拿飛機運?這錢誰出,企業會出嗎,怎么可能?要真是那樣的話,市領導也該放話了,恐怕省領導也會過問,你真要出這樣的名?這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這個代價你都未必承擔的起。”
楚天齊也笑了,但卻是冷笑:“照你這么說,哪咱們只有舉手投降嘍?”
“如果有好辦法,如果能夠弄來水泥,我們當然不用這么委屈求全。可現在哪有這么多的水泥?而且隨著展翅高飛停供規模擴大,隨著停供天數增加,這種缺口會越來越大,怎么能一下子堵住,還得保證不再出現缺口?”說到這里,楚曉婭反問著,“市長您有嗎?”
“辦法總是人想的,方法總比困難多。還是那句話,現在不要過多考慮錢的事,羊毛出在羊身上,既然他們違約,那這個違約責任必須要負,他們必須要承擔賠償責任。”楚天齊說的很肯定,但隨即就態度模糊,“咱們一塊想轍,大家群策群力,一定會有辦法的。”
“全定野市幾乎都被展翅高飛壟斷了,我是沒有這種辦法,也沒有這種魄力。”楚曉婭又甩出冷話。
“你沒有?交通局長會沒有辦法?”奚落的反問后,楚天齊又道,“既然你沒辦法,那就回去等消息,我來想。”
楚曉婭馬上面露欣喜:“市長您真有辦法?等到什么時候?哪里有水泥,供應多少?”
“有辦法就通知你,安心等候,讓工地先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也不要死等,不要白白浪費時間。”楚天齊給出回復。
聽到對方如此含糊,剛剛燃起的火苗隨即熄滅,楚曉婭語氣中滿是擔憂:“市長,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是出了什么差錯,上頭要是怪罪下來,這個責任可不小。”
“做好自己份內工作就行,責任不要你來負。”楚天齊說的很不客氣,然后又補充道,“水泥我來想辦法,整個工地管理那可是你的責任,你不能推脫也不能懈怠。”
今天楚天齊這么不講理,就是一根筋,于是楚曉婭也不再廢話,而是氣咻咻的站起身,沒好氣的說:“我的責任自會盡到,只是希望盡快能有水泥供應。”
楚天齊沒有接話茬,而是揮了揮手:“那就趕緊督促、要求去吧。”
楚曉婭站著運了運氣,嘴唇動了幾動,終于什么也沒說,轉過身,“咔咔”、“蹬蹬”的走去了。
“咣當”,關門的聲音也響了好多。
“這是干什么?拿門撒什么氣?有能耐沖著水泥廠撒去。”看著關上的屋門,楚天齊數落著。
稍微停了停,楚天齊拿起手機,在上面撥起了數字。
“叮呤呤”,固話卻搶先響了起來。
楚天齊略一遲疑,放下手機,拿起了聽筒:“什么事?”
聽筒里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市長,成康市水泥已經第四天斷供,所有公路施工現場都停了工,有的標段三天全停,現在別的工種根本就沒法開展。好多企業已經找到成康市局,要市局想辦法,市局又來找我,魏市長今天都找我了,讓我趕快改變現狀,恢復生產。周圍水泥廠都是展翅高飛的,我根本找不來水泥,只有繼續向市長您求援了。”
楚天齊埋怨著:“看到了吧,以前都不當回事,現在麻煩來了。當初要是不讓他們一家獨大,又哪有這樣的事?可越是這樣,我們越不能讓步,否則就沒有了底線,以后絕對會一直被動挨打。”
“市長,這么說您有辦法?”對方難掩的欣喜。
“辦法總是人想的,方法總比困難多。”楚天齊又打起了官腔。
對方停了一會兒,顯然對楚天齊此話心里沒底,但卻沒敢像楚曉婭那樣表達不快,而只是謹慎的提醒著:“還請市長多多費心,我們可都盼著您力挽狂瀾呢。”
“做好你份內工作。”說完,楚天齊直接掛了電話。
伸手去拿手機,楚天齊還準備撥打那個號碼。
“叮呤呤”,固定電話再次響起。
苦笑著搖搖頭,楚天齊放下手機,拿起了電話聽筒:“王書記,有什么吩咐?”
“市長,哪敢吩咐您?是向您救援呢。樵山縣…”聽筒里傳來王永新聲音,和管麗穎說著同樣的內容。
“好,好,對,就要這樣。咱們就是要告訴定野市,告訴姓楚的,展翅高飛公司不是面捏的,不是誰想欺負就欺負的。”張鵬飛邊剔牙縫,邊對著聽筒說著,“你問明天怎么辦?制裁繼續呀。我們已經聲明過,每延期一天,就多停兩縣,按照執行就行了。…擔心?有什么可擔心的?我們這是按商業規律辦事,又不是胡攪蠻纏,誰讓他非要往死路逼我們呢?…對對對,我們是正當防衛,是對強權的抗爭。”
掛斷電話,張鵬飛“哼”了一聲:“媽的,還想跟老子斗。”
罵過之后,張鵬飛臉上的譏誚之情忽然收住,并且漸漸消失而去,繼而換上了憂慮神色。
這可是三號下午五點多了,從第一天制裁算起,已經整整五天,好多工地也停工了相同的天數。按說對方應該屈服才對,可現在怎么還硬繃著呢?是瘦驢拉硬屎,還是有什么陰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