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在大貨車前,楚天齊發現,大車上男女已經到了車頭前面,便也跟了過去。
車頭前,男人幾乎平趴在地上,女人依舊蹲下,用手電筒照著車下。
楚天齊先是蹲下,然后學著那個男人,半趴在地上。
這次離的近,又是平視,看的更為清楚。
大貨車左前輪胎實際是陷進一多半,車軸也有一少部分陷在里面。而那個塌陷的部位,是一個不規則的半圓坑,坑的面積大概有五六平米的樣子,深度看不到。坑的四周路面下究竟有多大隱患面,還未可知,應該肯定小不了。
“哎,真他娘倒霉,什么雞破路。”男人罵著,從地上起來。
“怎么辦呀?”女人直起腰,聲音沙啞著。
“怎么辦?先報警吧。”男人說著,拿出手機,“媽的,沒電了,肯定是進了水。”說到這里,男人看向楚天齊。
楚天齊也已起身。他明白對方的意思,但卻說出了另外的話:“這車加的太高了,至少超重兩三倍。”
男人忙道:“車是加的高點,平時的確也超載,不超載不掙錢。可是剛才在市郊區卸了一多半,現在這點貨根本不超載,是這個破路太次了。”
在男人說話時,楚天齊來在車旁,掀起了苫布一處下沿,借著女人適時照過的手電光,看到車廂里的貨果然很少。
可能有求于人的緣故,男人并沒責怪大個子的無禮舉動,而是直接提出了要求:“我的手機進水了,打不好電話。你穿的新雨衣,手機應該沒問題。能不能借我打一下,或是幫我報個警?
楚天齊一笑:“我已經報過警了,交警應該很快就來。”
媽的,用個電話都不行,真他娘沒人品。男人把對方的說辭當成了借口,但也只能在心里罵,而嘴上卻不能說什么。當然他甩了臉子,和女人到了一邊,大概商量著如何自救呢。
“滴…嗚…滴…嗚…”,警笛聲由遠而近,來車方向出現了一輛警車。
男女二人不禁一楞,伸長脖子,看著警車奔來方向。
楚天齊則沿著路邊,向來車方向走去。
警車停在了白色越野車后。
楚天齊來在警車旁時,楚曉婭已經與下車的警察交涉著。
領頭壯警察楞了一下,趕忙敬禮:“市…”
楚天齊擺擺手:“現在怎么弄了?”
“接到局領導電話后,我們302交警馬上從駐地出來,先行做了封閉路段、繞行提示處理,也向路段區域收費站通報了情況。留下專人在警示區提醒,我就帶人趕到現場了。”壯警察認真回復著。
轉頭看向大車方向,發現那兩個男女正向這里張望著。楚天齊對著警察說:“司機愁壞了,你先過去看看。”然后又低聲補充了一句,“別說我的身份。”
“是。”壯警察本要敬禮,想起楚市長吩咐,便趕忙收手,快步向大貨車走去。
剛才還下著很猛的中雨,現在小了好多,看樣子馬上還會再小。
正這時,302公路路政人員駕車趕來現場。見過副市長、局長,也奔到了現場的現場。
很快,公路養護、通行費收費等凡是在附近的部門都先后趕來了。
“滴…嗚…滴…嗚…”,又是警笛長鳴,一輛白色越野車閃著警燈,呼嘯而來。
警車很快停下,車門打開,跳下一名警察,警察身著一級警督警銜服裝,正是定野市公安局長孫廷武。孫廷武快步跑向楚天齊,來在近前一個立正。
楚天齊擺手阻止了對方敬禮,直接道:“怎么弄?”
孫廷武回復:“我已經安排了兩輛吊車和一輛平板運輸車,吊車很快就到,我剛才在不遠的地方還遇上了,平板拖車稍晚一些,不過已經從市里出來,應該不耽誤運輸故障車。”
“那好,先去前邊看看。”楚天齊伸手示意了一下。
答了聲“好”,孫廷武跟著楚天齊、楚曉婭走向大貨車,同時也在心里犯嘀咕:這倆人怎么都在路上?一起出來野游?八成有說法。
楚天齊、楚曉婭自是不知孫廷武心中想法,他們更惦記的是趕快處理相關事故。
大車附近已經圍了好多人,全是公安、交通及下屬部門的人。有人在查看現場,有人在向司機了解情況,還有人打開苫布,檢查著車輛實際載重情況。
男司機看到來的眾人,先是盯了楚天齊一眼,然后馬上看向孫廷武:“這位領導,你是局長吧?我這車上一點都沒超載,全是這破路給弄的。感謝局長派這么多人來,還幫我調清障車,你真是我們老百姓的主心骨,有你來我就踏實了。現在來的這些人也都是好人,都是熱心腸。就是這路修的太破,不知道交通局長是干嘛吃的,市領導的眼都…”
“瞎嘚嘚什么?問你什么說什么,不問別胡說。路上出這事,根本賴不著市領導和交通局長。”孫廷武硬梆梆頂了一句。
沒想到拍馬屁拍到馬蹄上,司機趕忙解釋著:“局長,我沒說你,你是大好官,為老百姓著想,像你這樣的領導我們都愛戴。我是說,管交通的市領導和交通局長不干人事,他們是…”
“閉嘴,沒人拿你當啞巴。”雖然孫廷武嘴上訓斥,面色鐵青,其實心里也正腹誹呢。
何止孫廷武,其實現場大多數人都想笑,可又不敢笑。有人實在忍不住,只能拿咳嗽掩蓋。
最尷尬的就是楚天齊和楚曉婭了,被人這么指責、奚落,卻又不能言聲,只能老實的聽著。雖說現在的事與二人關系不大,但畢竟是發生在自己的任上,又是被人當面指責,兩人臉上都不禁火辣辣的。還好有孫廷武說話,否則不知那個司機該如何吐槽呢。
見這個公安局領導不懂好賴話,司機便不敢再說拜年話,但還是講說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領導,那么我這損失,該找哪里包賠?”
“該怎么處理,自有相關部門與你銜接。”孫廷武訓斥著,“人沒事就是最大榮幸,你不慶幸罷了,反倒扯這些東西,真是不知足。”
沒想到說什么都不對,司機便閉了嘴,但臉上卻掛著復雜的神情,顯然是擔心沒人管自己的損失。
雨勢越來越小,已經成了標準的小雨,也正向停止的趨勢發展。
“嘟…”厚重的笛聲傳來。
人們都轉頭看去。
來路方向上,兩輛吊車亮著燈光,向前駛來。
看到吊車的一刻,人們心情都為之一松,都希望快點把事故車拖走,只不過出發點又有著不同。
兩輛大吊車停在現場,司機從駕駛倉跳到地上,到了事故車近前,來回左右觀察,進行著磋商。
此時此刻,無論副市長還是局長都只有聽著的份,兩位司機師傅才是真正的指揮員。而且在這種場合下,人們也不會隨便發聲,都會讓內行人做內行事的。
經過現場分析、講說、論證,兩位吊車司機確定了起吊方案。然后在交警配合下,把吊車上的油絲繩系到了貨車上。
要求其他人等離開一定距離,兩位吊車司機經過多次配合,期間也修正了起吊方案。經過兩上多小時的工作,終于把事故車吊離現場,放到了已經趕來的平板拖車上,然后三輛大車都離開了。
自有人處理事故,包括處理事故車,楚天齊則更關心路面破損情況。
此時,有挑在高處燈光照射,路面塌陷部位又清晰了很多,除了看到那個大坑外,還可看到大坑周圍路面的斷裂縫隙。由于剛才起吊貨車時的操作,塌陷部位面積又擴大了一些,大概不到十平米的樣子。只是暫時不敢靠近,看不到塌陷部位究竟有多深。
交通、公安人員專有攝錄人員打開設備,開始做動態或靜態記錄。
交通局技術人員要求眾人散開,他則利用專業方法,多次求證路面牢固性。然后讓專人拿著專用工具,敲擊已經堪堪連接的部位。
“咚咚”、“咚”、“嘩啦”、“撲通”、“轟隆”,各種聲響交替響起,塌陷部位逐漸擴大。
只到最后,整個大坑縱向長度在十米左右,橫向寬度有七、八米的樣子。
站在已經安全的坑邊路面上,楚天齊看的更清楚。他發現,大坑里面也并非完全塌陷到底,但顯然還挺立的地方也不能使用,必須進行徹底清挖。而且暫時未被砸塌的個別部位,也需要再次進行清除。
塌陷緊鄰橫跨南北的涵洞,顯然是涵洞旁的回填夯土工作沒做好,路面也有漏水。隨著車輛的碾壓,雨水的滲入,里面便一點點塌陷,直至有今天一折。去年剛剛竣工,通車還不到一年的公路,今天就被一輛正常荷載汽車壓塌,勿庸置疑,這絕對是一起嚴重的質量事故。
雖然今天公路塌了,但從某種程度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對許多部門和許多人都是好事。否則,塌陷進去的就不僅僅只是一只輪胎,而該是許多鮮血,甚至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