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緒的雙眼快速眨了眨,又恢復了原樣。
楚天齊冷哼一聲:“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高峰,把他搖起來。”
高峰聽到吩咐,沒有說話,而是直接蹲在地上,“嘎吱嗄吱”搖動著床上的升降軸。不多時,隨著床的半面慢慢上升,程緒被搖了起來。
看著程緒緩緩向一邊歪去的身體,曲剛吼了一聲:“程緒,別裝了,你就是滑到床下,也沒人扶你。”
程緒的身體依然滑倒向一邊,但卻沒有掉下床去,而是歪斜著仰靠在那里。
此時墻上的監控電視發出亮光,屋子里的高亮度燈泡關閉了。
監控電視里出現了好幾個畫面,在楚天齊再次按動搖控器后,一個大畫面占了整個屏幕。畫面中出現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身穿看守所統一制式囚服,正在桌子上寫著什么。不一會兒,畫面中男人放下手中鉛筆,站起身來,轉頭四顧著,然后又拿起了一本書。他一邊看書,一邊嘴在不停的動著。
楚天齊一會看向電視屏幕,一會兒又注視著程緒的臉上。
程緒目光由開始的茫然,逐步轉向專注,最后是緊緊的盯著屏幕上的畫面。
輪番把四個畫面放大一次,又把畫面變成了那個穿囚服的男人,楚天齊說道:“程緒,看清楚了,這可是適時監控畫面,剛才咱們幾人也在監控中。現在畫面中的人,你肯定不陌生吧,那是你沒有藥死的王興旺。王興旺只是昏迷了幾個小時,被我們發現后,搶救了過來。現在,他已經在交待了,正在爭取寬大處理。難道你就想這么裝下去,就想一直對抗到底嗎?告訴你,你的破綻早已露出來了,只是我們一直在給你機會而已。”
屋子里靜了一會,忽然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你是怎么看出來的?”發聲的人是程緒。
聽到程緒這句話,屋子里的另外三人對望一眼,會心的笑了。
楚天齊“嗤笑”一聲:“俗話說‘砍的沒有削的圓’,假的就是假的。自你被從那個洞里救了以后,醫生就一邊給你輸液,一邊做著檢查,到醫院后更是直接給你上了更先進的儀器設備。醫院的檢查數據顯示,你的各項指標基本都正常,應該最遲會在四號那天下午就醒來,如果早的話當天早晨五、六點就差不多,可你連著兩天多都沒有醒來。
醫院對你的各項指標進行了多次重復檢查,均顯示正常,就是儀器檢測也沒發現你有損傷或是淤血的部位。但你就是不醒來,這就很反常,很值得懷疑。在六號早晨的時候你醒了,是在院長和醫生病房對話后,是在他們說要對你采用電擊或針灸的方法治療后,才醒來的。你這醒的時間點也太巧了。
醒來后,你竟然不認識人,就是傻傻的說什么“餓”,玩起了失憶。在我和你說話的時候,你雙眼一直失神的注視著前方,就像真傻了一樣。可是在我說到幾處關鍵所在的時候,我明明看到被子動了,那是你的腿在抖。同時我還注意到,你當時露在被子外的手指也快速動了動。你不覺得這種反應很蹊蹺嗎?
玩失憶還不算,你還玩了兩次疑似狂躁發作。第二次發作,正是我和曲局在病房,正是我在和你說話的時候,你在用這種所謂的發作,掩蓋內心的緊張,也在為繼續裝傻編造新理由。你太高估自己的演技,也太小看我們了。你當時發作的時候還裝作手腳無力,其實在阻止你手腳亂刨的時候,我就感覺出了不對勁,曲局也看出來了。
六號當天,醫院就給你上了二十四小時電腦監測儀,不間斷的監測你的腦電波,一連監測了兩晝夜,但都沒有監測到哪怕一次異常腦電波。而且在此期間,你也沒有一次所謂的發作。你沒有發作,是因為有儀器在不間斷的監測著,你不敢發作。如果狂躁發作,而腦電波又正常的話,那么這事就徹底露餡了。從那時起,我們已經肯定,你就是裝的。你就是想以失憶對抗調查,想要逃避相應的法律責任。
其實在你心里還有一個小九九,你以為王興旺死了,那樣的話,就會死無對證。如果王興旺死了的話,你就成了殺人兇手,就更不敢承認了,你怕殺人償命。可是王興旺并沒有死,還好好的活著,而且已經開始交待了。面對一個活著的王興旺,你是該慶幸不用償命,還是該懊惱紙包不住火呢?”
“所以你們就玩了今天這么一出,就三人演起了雙簧,唱起了紅、黑臉,想要讓我交待。”程緒接上了話頭。
“不錯,看來你沒有失憶,并不傻嘛!”楚天齊一笑,“當然,今天這出雙簧,也是為了進一步驗證我們的判斷。套改一句話,我們不能冤枉一個真病人,但也不能放過一個假失憶。結果你的演技又沒有及格,你又只是注意著自己的眼神。其實你的一舉一動,我在監控中看的清清楚楚,即使舉動很小。就是你很自信的漠然眼神,我也發現了破綻,只要放大你面部影像,你眼神中的細微變化就非常好捕捉到。不用再費話了,說吧。”
“好,我交待。”說著,程緒坐了起來。
“你也別坐這兒了,咱們換個地方吧。”說完,楚天齊率先走出屋子。
由曲剛和高峰架著,程緒被帶到了對面的一間屋子。
這間屋子就是標準的審訊室配置,程緒被放到了那把特制椅子上。鐵柵欄對面,坐著兩名審訊人員仇志慷和高峰,還有一個做記錄的女警。
此時,楚天齊和曲剛早已到了另一間屋子,在通過監控器,關注審訊室的情況。
程緒長噓一口氣:“我交待,我做的這些事,和一個叫‘喜子’的人有關…”
隨著程緒的交待,一些謎團逐步被打開了。
據程緒交待,他和這個“喜子”以前并不認識,兩人的第一次接觸,是在去年秋天。當時程緒在定野市一家小賭場賭線,錢輸完了,就跟放賭的人借款,結果又輸了精光。賭場的人不再借給他錢,還要他償還剛才的借款本息,才能放他走。程緒根本沒錢還帳,賭場的人就威脅要他一條胳膊,他只得連連求饒。賭場的人根本不吃這一套,直接舉起明晃晃的大砍刀,當時就把程緒嚇尿了。
這時一個人出現了,救下了尿癱的程緒,這個人自稱“喜子”。“喜子”不但幫他還了賭債,還又給了他一些錢,而且“喜子”當時沒和他提任何條件,就讓他走了。但他知道這事沒完,也明白“喜子”和賭場的人是一伙的,從那以后,程緒心里就不踏實。只是多半年過去了,這個“喜子”從來沒有找過他,他就自欺欺人的認為萬事大吉了。
今年六月十八日晚上,程緒在家時聽到門口有動靜。開門一看,門外沒有人,只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給我來電話,喜子”。看到這張紙條,程緒就有一種不好預感,但還是翻出一個手機號打了過去。在電話中,“喜子”問了何喜發的情況,程緒把掌握的信息告訴了對方。
七月二十五日那天,程緒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當他聽到對方是“喜子”時,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喜子”告訴他,讓他過幾天幫一個小忙,把看守所閘箱里四號電閘拉下來,停一會兒電,具體時間再通知。程緒問“喜子”要干什么,“喜子”說是為了檢測新產品性能。他又要追問,結果“喜子”冷冷的說了一句“要不要看上一段獄警豪賭的錄像”。
程緒一聽就明白了,對方在威脅自己,可他根本沒有反抗的勇氣,只得接受了這個任務。他心里清楚,只要是領導看到自己賭博的錄像,那自己這一輩子就完了。
七月二十九日晚上,程緒兩次接到“喜子”電話,不但告訴了他停電時間,而且又布置了新的任務。明知這是危險的事,可程緒卻不得不接受命令,當然“喜子”也向他做了安全保證。于是,程緒先制造了監舍漏水,接著給醉酒的喬曉光打電話,然后把王興旺安排到了何喜發單間,并告訴王興旺“教訓”屋里那個人。凌晨三點多,程緒武裝完畢,去拉下了電閘。然后給“喜子”去了電話,接著就假裝若無其事的回了房間。其實他的心里害怕極了,是在恐懼中熬到天亮的。
七月三十日白天,程緒聽說了何喜發被打一事,也聽說了岳江河失蹤,還聽說九號硬盤也丟了。他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但也慶幸沒有留下影像證據。在后來雖然他也被刑警隊叫去問了話,但事情并沒有暴露。
八月三十一日,程緒又收到紙條和一個糖丸,內容是“讓打何之人變啞”,同時還有一個優盤。優盤上不但有程緒那次賭錢的錄像,還有他和別的女人胡搞的視頻,他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于是,在第二天,他就以核實身份為名,去見了王興旺,并乘機把特殊糖丸溶到了王興旺的藥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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