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剛已經斷定,楊二成說的人就是張天彪。就沖他們說的那長相,尤其是那兩道劍眉,不是他還能是誰?
張天彪在哪?這樣想著,曲剛向院里望去,來回搜尋著。
“你是在找那個人吧,他早開車走了,說是去調人,要來抓我們。我們這才把大門鎖了,要不還不得被他抓走?”楊二成說著,一指身后值勤民警,“你要不信就問他們。”
還問什么?準是張天彪無疑。此時,曲剛已然明白,怪不得蕭長海會責怪現場沒有公安局管事的,原來張天彪早就離開了這里。
“老楊,那個人純屬信口開合,胡說八道,他說的話不能代表局里。我們下來一定好好調查,一定會找他算帳。”曲剛和顏悅色的說,“這樣,你們先把門開開,有什么要求咱們坐下來談。一會兒這兒就要上班了,老這么堵著也不是辦法。剛才你也說了,要文明上訪,可是上班人要連大院都進不去,那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腿在他們身上長著,又沒捆著他們。”有人在后面嚷嚷著。
又一人附合:“不是有后門嗎,他們可以走后門,當官人最會走后門了。”
這些話聽著刺耳,但曲剛盡量壓著火氣,說:“老楊,你也當過兵,我看你也是一個講理的人。你想想,要是把上班人都堵在外面,這些人會怎么說?上班人進不去,再加上看熱鬧的人一多,這條街的交通就會癱瘓,那就不是文明上訪了。那樣,你們的行為也就沒人同情,只會讓人反感和厭惡了。”
一個聲音響起:“看看,看看,和那家伙一個腔調,還不是想抓我們?”
“對,對,一路貨色。”有人跟著嚷嚷。
“行了,有完沒完,還讓不讓人說話?”楊二成轉身,伸出右手來回指著,“來,要不你來,要不你來。平時連三句整話都說不了,就知道起哄。你們要是這樣,我也不管了,我走了。”
楊二成這一嗓子,還真管了用,后面那兩人馬上一縮脖子,退到了人群后面。
看到現場安靜了,楊二成轉回身,對著曲剛道:“曲局長,不是我們不開門,我們是真怕被抓走。你看這樣行不,讓那個人現在到現場來,只要他收回剛才的話,并表示不抓我們,那我們立馬開門。”
也怪不得百姓擔心,誰讓那個不爭氣的家伙胡說八道呢?這樣想著,曲剛一笑:“剛才局里有出警任務,他可能已經出警了,這樣,我聯系一下。”曲剛說了一句活話。
楊二成點點頭:“好。”
走出幾步,到了墻根處,曲剛迅速拔打了張天彪的電話。
“嘟嘟…”手機里傳來的是占線的聲音,再打還是這樣,一連打了好幾次,張天彪手機總是占線。
曲剛很無奈,只好回到大門口。
“曲局長,怎么樣?他不來吧?”楊二成說著,背靠在鐵門上,“那就怪不得我們不開門了,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商量好的。”
那些人也見樣學樣,都倚靠在鐵門上,有的人干脆拉過訓練墊子,靠鐵門坐在了地上。
“叮呤呤”,一陣鈴聲響起。
眾上訪者皆扭回頭,看向門外的曲剛,想要知道是什么人來的電話。
曲剛看了眼來電顯示,快步走到一邊,按下了接聽鍵:“你去哪了?趕緊回來。蕭書記直接給我打電話,說我們…”
張天彪聲音傳來,打斷了曲剛:“曲哥,連著堅守了二十多小時,又困又餓,補充點體能不行啊?姓蕭的整夜往樓上一鉆睡大覺,趁著撒尿工夫隨便向院里摟一眼,看不到人了,就哇哇亂叫。這算什么政法領導,根本就不稱職,純粹一個官僚。”
“張天彪,你胡咧咧什么?”曲剛咬牙恨聲道,“領導自有領導的分工,不用你操心,但領導管我們是正管,我們就得服從命令。你做為帶班領導,擅自離開現場,你還有理了?”
張天彪一陣冷笑:“曲哥,我也不過是出來喝口水,吃點東西。再說了,現場不是還有我們的干警在嗎?這都不行?信訪局接待上訪那是天經地義,可他們除了白天有人轉一圈外,再沒有一個人來。解決老百姓訴求,是政府份內事,但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小時,可有政府領導出面?哪怕來一個副縣長也行啊,實在不行就派個辦公室主任出來,結果什么人都沒來。他們就會對我們大喊大叫,而自己卻把頭縮了起來。”
曲剛長噓了口氣:“天彪,歷來處理上訪不都是這樣嗎?每次都是先晾著老百姓,等把這些人晾的沒脾氣了,政府再派人出面協商。我知道弟兄們辛苦,可我們干的就是這種活,掙的就是這份錢。先不說你私自離開的事,但那你也不用拿話刺激老百姓吧?現在倒好,老百姓直接把大門鎖了,一會兒政府上班的人還怎么進去?老百姓就有一個要求,讓你來一下現場。你就和他們說,剛才是開玩笑,不是要抓他們。”
“曲哥,不客氣的說,那些人就是刁民,純屬無理取鬧。他們和企業簽合同,租賃山林,那就要按合同辦事。假設真如他們所說,是企業偷換了合同,那也是活該,誰讓他們不留底子,誰讓他們不經過公正程序?自己犯傻,還楞要我給個答復。怎么答復?他們無端生事,擾亂社會治安,不抓他們還能怎么的?”張天彪越說越氣粗,“我看他們就是被慣的毛病,還讓我去向他們說軟話,門都沒有,不去。”
“張天彪,你怎么這么混,都這時候了還說屁話。”曲剛厲聲道,“局長來電話可是說了,一定不要激化矛盾,一定要…”
“局長、局長,曲哥怎么現在一說話就先把他放前面。”張天彪打斷了對方,“我們現在在這當三孫子,干著活受著氣,他在哪?本來就十四號一天會議,可從十三號他們走那天算起,到今天都一周了,你說他在做什么?還不是在游山玩水,然后把我們當傻小子使喚?曲哥,你太善良,太忠厚了,說句不客氣的話,別讓人把腦袋買了,還在替人數錢。”
“混蛋。”罵過一聲后,曲剛氣的直接掛斷了手機。
張天彪不來現場,而老百姓也不開門,雙方就這樣一直對峙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已經有人上班來了,可大門不開,這些人也只得在門口等候。
時間已經是上午九點多,政府領導沒有出面,信訪局只派了一個人在現場充數。按時間算,楚天齊也該到了,可是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到了一大堆,整個政府門前幾乎全是看熱鬧的人,連人帶車把整條路堵的一塌糊涂。門里的人吵嚷著要見縣領導,要去上面上訪,門外看熱門的人們大聲議論、胡亂猜測,整個政府門前亂成了一鍋粥。
曲剛抹了把額頭的汗水,走到一邊,再次撥打了楚天齊的號碼。很快,手機里傳來一個標準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
再打,還是同樣的回答,一連撥了三遍都是同一聲音。曲剛不由得心中暗罵:媽的。
忽然,張天彪的話浮現在曲剛腦海:別讓人把腦袋買了,還在替人數錢。曲剛不禁疑惑:姓楚的,你不會真耍老子吧?轉念一想,他又搖搖頭:不可能,于公于私姓楚的都不應該這么做。可離上次打電話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他姓楚的咋就還不來呢?急死人了。
更讓曲剛焦急的是,近一段時間,縣長態度模糊,對自己的支持明顯不足。如果這次處理不當,恐怕牛斌的支持又會大打折扣。要是擱以前,遇到這種事的話,他早就向牛斌請示匯報了,可今天絕對不能,那不正是給牛斌落口實嗎?
縣長不給面子倒還情有可愿,可張天彪也是一天甩臉子,好像自己欠他似的。但曲剛又不能真的和張天彪翻臉,畢竟張天彪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是自己的鐵桿,一旦兩人明著鬧分歧,那自己一系的人馬豈不要散伙了?
天氣越來越熱,百姓情緒也越來越激動,局長不到,領導不出面,這可該怎么辦?曲剛一時急的團團轉。
就在曲剛急的團團亂轉的時候,楚天齊也好似熱鍋上的螞蟻,本來只有二十多公里的路了,但是火車卻出了狀況,不走了。
找乘務員一打聽,原來是前面傳來消息,有一小段鐵軌突然出現險情,正在搶修,急也沒用。
那就等吧。
五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火車還是沒有要開動的跡象。更糟糕的是,手機還沒信號,根本打不出去電話。
于是,楚天齊再次找到乘務人員,商量著能否馬上下車。
乘務人員冷著臉回了一句:“同志,你以為這是個人專列?就是個人專列的話,也得到站下車吧?為了你的安全,為了他人的安全,請你稍安勿躁,這是規定。”
規定個屁。楚天齊暗罵了一句,過了把嘴癮,但卻于事無補。
看著時間一分分流逝,楚天齊心情焦急不堪:這可真是急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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