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克思索了一不,說道:“在《人民警察紀律條令》里面,沒有具體的規定。◢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不過,在許源縣公安局《細化條令》里,專門有一條‘對待同事態度粗暴的,可以視情節輕重,處以做檢查、口頭警告、警告等處分。’”
“哦,那他們這態度,該如何界定呢?”楚天齊反問。
“這個…”孟克遲疑了一下,“我好好想一想。”
曲剛長噓了一口氣,接過話頭:“局長,張天彪說話脾氣急,有些話確實不合適,更不該吐臟話,不過他也是為了工作。”
趙伯祥緊跟著道:“常亮用詞也不恰當,不該有語言攻擊,只是他也是替考核著急。”
“都是同事,又都是班子成員,說話怎么能這么不注意分寸呢?所好的是,這只是班子會現場,否則影響更壞。”楚天齊長噓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也罷,反正你二人也是為了工作,只是用詞和情緒有問題。我看要不這樣,處分什么的,先不說了。”
常亮心中一喜,暗道:那就好。
張天彪并不買帳,心里話:本來就是小題大做,拿著雞毛當令箭。
“但是,也不能就這么算了。”楚天齊又接上了剛才的話,“先暫且把這事記下,如果在接下來的考核中,二位有誰不能達到優秀,那么就要補上這個處分。當然,本著教育的原則,就別弄警告什么了,那樣還得記入檔案,會對仕途有影響。干脆就做檢查吧,范圍也不要廣,就在班子成員會上,怎么樣?孟組長,你覺得合適嗎?”
孟克點點頭:“這樣很好,我也正想這么建議。”
“其他人覺得呢?”楚天齊又問了一句。
局長和紀檢組長都意見一致了,別人還能怎么樣?而且都有自己的人牽涉其中,總不能讓加重處罰吧。便都說道:“沒意見。”
“那好,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兩位當事人互相道個歉。”楚天齊掃了張、常二人一眼,“握手言和吧。”
張天彪、常亮二人乖乖站起來,伸出右手,握到一起,都說了句“對不起”。二人握手時間稍微有點兒長,誠意似乎也很足。否則手上怎么會青筋暴起,臉也脹紅呢?
楚天齊直接忽視了二人握手時的“切磋”,待二人坐下后,又說:“張、常二位副局長都表了看法,你們三位怎么看?”
趙伯祥揚了揚手中的方案:“這個是我做的,在做的過程中,我參照了平時積累的一些事例和現象,自認為考核的側重點是比較合理的。當然,也可以再適當的加入一點實戰方面的內容。”
“我有不同的建議,考核就是為了實際工作需要,而不只是為了做試卷、回答問題、拿高分。因此,跟實際工作緊密相關的內容,才應該是考核的重點。當然 ,這個重點也可以按實戰和筆答、口答相結合的方式進行。”曲剛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曲副局長,我覺得你的觀點有欠缺…”
“老趙,你的這份方案,更像是警校文化考試…”
趙伯祥和曲剛再次唇槍舌劍起來,只是他倆的辯論顯然又比張、常二人高了個檔次,先是內容的深度更深,其次就是沒有臟字,更沒有言語攻擊。
今天的辯論,激烈程度有些出乎楚天齊意料,但他更多的是驚喜。他知道,雙方肯定會在考題設置和考試手段上有分歧,但卻沒想到分歧這么大,更沒想到火藥味會如此濃。一開始的時候,楚天齊有些不太理解,他現在徹底明白,這就是“利益”二字在作祟。能夠找到這個原因,就是楚天齊驚喜所在。
從楚天齊一到許源縣公安局,他就現趙伯祥、曲剛有矛盾,分屬兩派。而且他現,在對待自己的問題上,曲剛是以斗為主,趙伯祥是以和處之。一開始的時候,楚天齊試著聯趙抗曲,明知道趙伯祥也在利用自己,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但在經過幾件事后,楚天齊現了這種方式的弊端。
楚天齊現,別看平時趙伯祥總在自己面前給曲剛上眼藥,也表示要和自己站到同一戰線。可是一到自己和曲剛當面碰撞的時候,趙伯祥就耍起了滑頭,要么視而不見,要么就是故意拿捏。在那次食堂聚餐的時候,曲剛等人聯手想要灌倒自己,在場眾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平時自詡會站在自己這方的趙伯祥,根本就沒有一點要阻止的意思,更別說要為自己站站班了,而只是坐山觀虎斗,儼然想做“鷸蚌相爭”中的漁翁。不用說,他趙伯祥也有要看自己笑話的打算。
尤其在那次班子成員會上,本來對喬曉明的處理已經提前進行過溝通,統一了意見。但當按照原意進行表決時,他趙伯祥故意拿捏了一把,以顯示他手握兩票的重要性。從那次事后,楚天齊徹底認清了這個所謂“盟友”的嘴臉,根本就靠不住。于是,他開始思考更科學的領導藝術。
楚天齊自然想到了“鷸蚌相爭”的典故,自然想要做那個得利的漁翁,只是想法雖好,又談何容易。曲剛本就和自己不睦,經常把矛頭對準自己,而趙伯祥又總是擺著一副看似合作的嘴臉,實則也在防著自己。如何給鷸蚌提供相爭的東西,一直是楚天齊在思考的問題。
前幾天,楚天齊從胡三口中,得知了打人兇手藏身之所。因為不清楚消息的確切性,他先做的是,讓自己的人——厲劍去做這個事。當厲劍等人抓到二驢子、三牛子的時候,楚天齊就想到了應該通知哪位領導的問題。從平時自己和趙伯祥、曲剛三人的關系看,趙伯祥雖然和自己關系一般,但畢竟表面還沒有對著干,這個功勞應該有趙伯祥一份,而且自己出門在外,通知政委這個二把手也無可厚非。但要從分管業務的角度看,更應該通知曲剛。
為了不耽誤正事,也考慮到趙伯祥只是對自己陽奉陰違,楚天齊果斷決定,通知曲剛。果然,曲剛等人也不負所托,三十多個小時就抓到了另兩名兇手,而且把真正的雇兇者也找了出來。
可能是感念局長給自己送來了露臉的機會,也可能是覺得局長在此事上沒有偏向別人,曲剛在五月六日早上竟然在院里等楚天齊。雖然曲剛找了一個其它的理由,但楚天齊明白,這就是親自迎接。從那時開始,楚天齊就意識到,這可能是引起曲、趙二人斗法的一個機會。于是,楚天齊高調的看望了參戰干警們,讓趙伯祥感到失落。
果然,趙伯祥不甘寂寞,遞上了考核方案。當看到考核方案的時候,楚天齊覺得,趙伯祥可能要按自己的預想的做了,但對曲剛是否能夠積極應戰還不甚清楚。今天從會議一開始,一直到進行到現在,楚天齊堅信兩派要較量一下了,這就是“利益”二字撬動趙、曲二系,他也找到了斗蛐蛐的那根棍子。
趙、曲二人看似辯論的不溫不火,其實心里都非常光火。他倆心里清楚,在座的也都清楚,楚天齊心里更清楚。現在楚天齊有了一種漁翁的感覺,因為那兩人正在斗著,而自己想要考核的初步目的也即將達到。只是不能讓這辯論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必須在自己預設的軌道上進行,現在就是時候。
場上辯論二人出現了暫時的冷場,楚天齊適時說了話:“趙政委、曲副局長,為了把局里工作做的更好,二位充分表了自己的看法,都各有各的道理。常、張二位副局長雖然有些方式欠妥,但根本目的還是好的。這說明大家對這個考核是重視的,都希望考核能達到鍛煉、督促、提升的目的。你們四人的觀點雖然可以歸結為兩類,但是分歧卻很大,這樣辯下去的話,恐怕到明天早上也沒法形成統一意見。”說著,楚天齊又看向了孟克,“孟組長,你也說說看法吧。”
孟克面色平靜,給了六個字的回答:“不能顧此失彼。”
楚天齊先是一楞,旋即大笑起來:“不愧是搞紀檢工作,說話都這么精練,而且嚴密。我贊成孟組長的意見,這次考核,我們既要注重理論專業知識學習,也要注重靈活應用。既要考察干警思想狀況,也要驗證實戰能力。因此,這次考核既要考察條令、制度、法規的掌握,也要檢驗擒拿格斗、射擊斃敵的能力,也既是‘文’、‘武’并重。你們覺得呢?”
眾人都把目光投向楚天齊,給出了答案:“同意。”
“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方案由誰來出。”說著,楚天齊停頓了一下,又說,“也不要討論了,就由趙政委、曲副局長各出兩套方案,在五月二十日之前交給孟組長。然后由孟組長,綜合幾套方案,拿出一個總方案,怎么樣?”
曲剛和趙伯祥不由得對望一眼,又回了剛才的兩個字:“同意。”
“散會。”說完,楚天齊站起身,率先走出了屋子。
從會議室回到常務副局長辦公室,張天彪把筆和本往桌子上一扔,沒好氣的說:“媽的,就知道‘和稀泥’,向著那個老白毛,欺負咱們。”
“唉,你錯了,那根本不是‘和稀泥’,老白毛也沒有沾到便宜。”曲剛搖搖頭,坐到椅子上,“那叫漁翁得利。人家既達到了考核的目的,也讓鷸、蚌斗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