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下樓,一邊想著剛才的事,楚天齊無暇顧及身邊的人和事。
不時有人從身旁經過,基本都會喊上一句“楚主任”,或是頭示意一下。楚天齊由于心不在焉,全都是以頭加微笑代替。雖沒有專心去聽對方什么,甚至沒有看清對方到底是誰,但從身旁經過的人,楚天齊還是能注意到對方打招呼沒有。
在下辦公樓外臺階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旁邊經過,似乎還看了自己一下,但當楚天齊扭頭的時候,卻只看到了對方的背景。他急忙喊起了對方:“魏部長,魏部長。”
剛走去過的人,聽著楚天齊連聲呼喊,根本就沒回頭,甚至還加快了腳步。
楚天齊不禁納悶:難道不是他?不能。看背影絕對是。于是,再次大聲喊著“魏部長”。
對方腳下看起來更急,很快就進了辦公樓。
心中非常不解,楚天齊返身追了回去。進入辦公樓的時候,已經看不見對方身影,只能聽到急促的上樓梯聲音。楚天齊也腳下加緊,向樓上走去。
剛上四樓的時候,那個人的身影出現在樓道里,正向前走去,楚天齊在身后又連續喊了兩聲“魏部長”。那人就像沒聽見一樣,根本不理他的茬,徑直走到一個房間門口,推門走了進去。當楚天齊來到門口的時候,迎接他的是“咣當”一聲響動,門板還在顫動著,像極了一個人氣的渾身發抖的樣子。
抬眼看了一下門上熟悉的號碼——四一三,楚天齊推門走了進去。剛才那人正站在窗前,背對著門口方向。盡管楚天齊開門、走路時聲音很大,但對方就像沒聽到一樣,根本就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來到此人身后,楚天齊站了下來,像對方一樣看著院外。院里并沒有什么好看的,顯然對方并不是要欣賞外面的風景,不想理楚天齊才是根本目的。
就這樣站了有五、六分鐘,那人還是沒有回頭,而且直接走到椅子旁,坐了下去,依然把后背給了楚天齊。
楚天齊暗自一笑,拉過一把椅子,直接坐到了來人后面,就是對方想要再離開的話,也必須得楚天齊起身讓路,才能實現。
“魏部長,這才幾十天不見,怎么就裝著不認識了?”楚天齊著,拿出一支煙,遞了過去。
對方沒有去接香煙,楚天齊便自己叼在嘴上,著吸了起來。
“魏部長,你可能是對我有誤會吧,不妨出來,省的憋在心里自己難受。”楚天齊輕聲道,“在今天之前,我沒有想到這,就是那會兒在樓下的時候,也沒有想到這些。只到剛才連喊幾聲你都沒有答應,我才意識到出了問題。”
對方沒有什么反應,就是兀自那樣坐著。
楚天齊繼續:“魏部長,我倆可謂‘不打不相識’。從初次見面的那天起,咱倆就開始了爭斗,有時更是不留情面。那時我剛踏入仕途,年輕氣盛,實在的,也沒少給你下短手,現在想來,很是不妥。但我捫心自問,雖然有時手段很是激烈,卻每次都是被動還擊。我想你可能也意識到了這一,才有了和我和解的意愿。于是,在咱們做同事的時候,你對我百般照顧,我也從心里把你當做一個長者看待。更難得的是,你有一次給我打電話,向我示警,前幾天更是專門到開發區,提醒我心。
你做的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也心在心上。我過,就是在咱們交惡的時候,我也是被動出手,從來都沒有主動挑釁。更何況現在我們是忘年交,我會做出對朋友不利的事嗎?我會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拿朋友做跳板嗎?我在這里可以拍著胸脯,我不是什么坦蕩蕩的君子,但我絕不是卑鄙無恥的人,我不屑于去做那些蠅營狗茍的事。魏部長,你誤會了。”到這里,他停了下來。
屋子里靜了一會兒,傳出一聲嘆息:“哎,我魏龍太失敗了。養不教、養不教啊!”
楚天齊抬起右手,扶到對方肩頭上,輕聲道:“魏部長,我的父親為了我,連命都不顧,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有些事太巧了,巧的連自己都想不通。”
完這句話,楚天齊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在微微抖動著,在隨著對方身體的顫抖而動著。
過了好幾分鐘,魏龍雙手在臉上抹了幾下,伸出了右手:“給我來根煙。”
楚天齊趕忙取出香煙,給對方上。
吸了幾口煙,魏龍轉回身,笑了一下:“楚,我都知道了,你回去忙吧。”
楚天齊看到,魏龍的臉瘦成了一窄條,顴骨突出,鬢角全白,忍不住道:“你怎么瘦成了這樣?”
魏龍搖搖頭,喃喃著:“養不教,父之過。”在這話的時候,他的眼圈又紅了。
楚天齊站起身,道:“魏部長,馬上就中午了,咱倆出去坐坐吧。”
“不了,不了,你那么忙,我就不打擾你了。”魏龍沒有動身。
“走吧,我也想和你,有些事不但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著,楚天齊直接用手去拉魏龍。
魏龍沒有再客氣,隨著楚天齊站起身,二人下樓而去。
楚天齊帶著魏龍,到了以前去過的那個飯館,這個飯館是青牛峪鄉派出所所長趙鋼媳婦開的。他讓司機厲劍回去了,和魏龍一起走了進去。
現在沒到吃飯檔口,飯館里還很清靜。趙鋼媳婦把他倆安排到一個很隱蔽的包間,沏了一壸茶,走出了屋子。
二人坐下,一人上一支煙,倒上兩杯茶水,楚天齊道:“魏部長,你是為了你兒子的事吧。”
魏龍苦澀的一笑:“楚,對不起,我誤會你了。其實,我一直不相信是你舉報的他,但就是兩件事挨的那么近,有些想不通。”
楚天齊沒有接對方的話頭,而是道:“魏部長,你知道你兒子犯的什么事嗎?”
魏龍嘆了口氣:“唉,警察找過我,是他盜了一個墓藏的墓碑,墓藏就在仙碑峰,還要求我保密。”
“既然你已經知道墓藏的事,那我就把整個過程和你一下。你有所不知,這個墓藏就是我第一個發現的,這事還得從去年那次受傷起…”楚天齊慢慢講了起來。他的聲音很低,顯然是在防著隔墻有耳。
楚天齊先講了去年八月掉進地洞并發現墓碑一折,然后又了前幾天被做為盜墓嫌疑人的事。并且連俞海洋到辦公室坐陣,隨時準備把自己捉拿歸案的過程,也講了一番。尤其是重講了那天早上,雷鵬發現門縫塞進紙條的事。當然,有些細節他沒有講,比如因發現墓碑而得獎金的事,比如夏雪幫助自己的事,比如牽扯到那晚失聯的事,他都略去了。
在聽楚天齊講述的過程中,魏龍一會跟著緊張,一會又搖頭嘆息,有時又是一副驚愕的表情。
聽楚天齊講完,魏龍再次真誠的:“楚,我誤會你了,誤會是魔鬼呀!”
楚天齊一笑,算了做了回答。
筆記本包裝皮里,正好塞著那張紙條,楚天齊給魏龍看了。魏龍看過后,也覺奇怪,更無從猜出是何人所為。
開之后,魏龍的心情好了很多,兩人要了酒菜,邊吃邊聊。知道魏龍心情不好,楚天齊只是了一瓶四兩白酒分著喝,他還適當多喝了一兒。
在吃飯過程中,魏龍也講了自己的一些事,講了警察幾次找他了解情況,講了老伴經常無理取鬧,講了他自己每天躲到單位的事。他還告訴楚天齊,自己老伴一直恨楚天齊,并如果老伴有什么做的不對的,請楚天齊多多諒解。
楚天齊除了在內心感嘆魏龍生了個逆子外,對魏龍也進行了勸解,并表示肯定不會和魏龍老伴一般見識。
下午兩多。
兩人準備離開餐包,魏龍叫住了楚天齊:“楚,等等,我有話。”完,他拉開屋門,伸出頭左右看了看,才關好門,重新坐到座位上。
魏龍的聲音很低:“楚,有件事我覺得有問題,可能對你不利。前天,有兩個老部下知道我心情不好,請我去外面吃飯。在我去飯店公共廁所的時候,聽到旁邊蹲坑有人打電話,聲音是財政局長孔嶸。他提到了幾個人名字,雖然用的是隱誨的代稱,但我知道其中有你,還有柯興旺。他在電話中,他的領導已經和柯興旺多次打招呼,讓柯興旺收拾你。還隱隱表示,他現在已經有柯興旺的把柄,不怕柯興旺不聽話。本來,我想當時就告訴你,可是一直就拖了下來。”
楚天齊明白,如果沒有剛才的過程,魏龍就會誤會自己,肯定是不會講這些話的。
聽魏龍完,楚天齊深表感謝,二人才出了飯館。
厲劍已經開車在門外等候,先把魏龍送到單位,再返回開發區。
在車上,楚天齊想著剛才和魏龍談話的事。通過魏龍的話,他給自己的困惑找到了答案:首先,孔嶸的領導找過柯興旺,讓柯興旺收拾自己;其次,孔嶸有可能抓住了柯興旺的把柄,這可能才是孔嶸今天之所以如此張狂的根本原因。
但同時,楚天齊又有了新的困惑:孔嶸所指的領導是誰?孔嶸所謂的把柄又是什么。
在想這些事的時候,楚天齊也覺得魏龍那句“誤會是魔鬼”的對。如果今天的誤會沒有消除的話,魏龍肯定不會跟自己這些話的。那自己在遭到孔嶸和柯興旺暗算的時候,就會更被動,可能只有挨打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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