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四月二日開始,用兩天時間,丹陽商貿公司把一、二層樓房進行整理,并添置了一些家具。到四月三日下午,已經安頓完畢。
四月四日,在皮丹陽邀請下,楚天齊到一、二層轉了一圈。他現,這些房間幾乎都進行了重新擺布,有的變成了會議室,有的變成了宿舍。最西邊那間原主任室,也變成了總經理辦公室。雖然布局變了好多,但整個區域干凈整潔,確實不比三、四樓環境差。
楚天齊在送給皮丹陽幾個贊賞詞匯后,回到了自己辦公室。
雖說是辦公樓出租了兩層,拿到了三年的租金,而且那兩層辦公樓也很干凈整潔,但當看到單位辦公樓被別人使用后,楚天齊心里卻是空落落的。他忽然意識到,像是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去了一樣,這大概就好比自己的孩子要管別人叫“父母”一樣,而自己卻還必須得聽著。楚天齊暗暗下決心,一定要把開區弄好,一定要讓開區規模壯大起來,到時整棟樓就都可以由自己單位使用了。
心中一陣煩亂,楚天齊隨意翻著手中的筆記本,筆記本上一個名字進入自己眼簾。他這才意識到,對方一周多沒有給自己打電話,沒有理自己了。他放下筆記本,想了一會兒,拿起電話聽筒,撥出了一串號碼。
“嘟…嘟…”聽筒里的回鈴音響了一次又一次,過了一會兒,傳出一個標準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楚天齊掛掉電話后,再次按下了重播鍵。聽筒里又傳出了“嘟…嘟…”的回鈴音,回鈴音響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又傳出那個冷冰冰的女聲,還是無人接聽 微微一笑,楚天齊第三次撥打了這個號碼,“嘟…嘟…”的聲音又一次循環往復響起。就在楚天齊認為還會無人接聽,正準備掛斷再重播時,電話忽然不響了,里面卻似乎有人呼氣的聲音。他仔細一辨認,沒錯,對方接通了電話,只是沒有出聲音而已。
你不說話,我說。這樣想著,楚天齊對著電話說了起來:“俊琦,你怎么不接我電話?是有什么事了嗎?還是不舒服?…”
停了一會兒,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但明顯能聽到呼氣的聲音,楚天齊知道對方肯定在聽,便又繼續道:“是不是這些天工作特忙,顧不上打電話?那你一定要注意休息,要注意勞逸結合,要不有可能就會累倒,有可能就會變得很憔悴,就會一下子消瘦好多。雖說電視上林妹妹的樣子很打動人,但也讓人很憐惜的。如果你累瘦了,我會心疼的。”
一邊說一邊把耳朵緊緊貼在聽筒上,楚天齊似乎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哼”聲。他偷偷一笑,繼續說:“俊琦,聽我的話,工作是干不完的,一定要注意身體,否則我更要為你牽腸掛肚了。哎,雖然我這么勸你,可是輪到自己身上,就注意不到了。你知道嗎?我這些天特別忙,關鍵不光是忙,而且壓力也不小,既要考慮單位日常運轉,更要想著招商引資。可就是忙的焦頭爛額,忙的連電話都顧不上打,好多工作依然沒有進展,但時間卻越來越緊了。”他再次打了一個“哎”聲,“當然了,不光是沒時間打,關鍵是我累的連聲音都憔悴了,也是怕你擔心…”
忽然,聽筒里傳來一個粗聲:“你是精神病醫院嗎?”
楚天齊一楞:這是怎么回事?仔細一回味剛才的粗聲,他明白了,是寧俊琦故意變換聲音說的。他心中一喜,便順著說:“我這里不是精神病醫院,可我這里卻有一個幾乎要得精神病的患者。他的女朋友已經十多天不理他,他都快崩潰了。”
“噗嗤”,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聽到這個聲音,楚天齊暗暗好笑,聲音更加可憐兮兮:“俊琦,我…”
“叮呤呤”,刺耳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楚天齊的話頭。他辨識了一下,是自己的手機在響,拿過來看了看號碼,楚天齊心里不由得“格登”了一下。他稍微平復心情,對著電話聽筒道:“俊琦,有人打我手機,我先掛了,拜拜。”說完,掛斷了電話。
手機還在不停的響著,楚天齊確認了一下,沒錯,看這固定號碼后幾位,應該就是自己猜測的號碼。他轉念一想:應該沒什么事吧?自己又沒做過什么,有什么可怕的?自己給自己壯著膽,楚天齊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說了一聲:“您好!”
“你是開區主任楚天齊同志嗎?”手機里的聲音很正式。
楚天齊如實回答:“我是楚天齊。”
“楚天齊同志,我是縣紀委牛正國,來我這里一趟。”對方自報家門。
“好的。什么時候去,著急嗎?”楚天齊試探著問。
“現在來,不太著急,九點半以前到就行。我在三一五房間。”對方說完,掛斷了電話。
“不著急,九點半。”楚天齊嘴里念叨著,看了看手表。
什么?現在已經是九點十二分了,還說不著急?楚天齊趕忙拿起外套,下了辦公樓。
剛到院里,厲劍從值班室走出來,問道:“主任,出去嗎?”
“出去。”楚天齊話題一轉,“來,把鑰匙給我,我自己去。”他下來時,沒有帶汽車鑰匙。
厲劍“哦”了一聲,把手中鑰匙遞到楚天齊手上。
楚天齊不再多言,來到車旁,打開車門,坐了上去。插上鑰匙,一旋油門,腳下給油,“現代”牌汽車“嗖”的一聲,竄了出去。
站在車外的厲劍不禁納悶:沒見過主任這么開車呀!
路上不敢耽擱,楚天齊雙眼盯著前方,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向玉赤縣政府大院駛去。
進到大院的一剎那,楚天齊看到了樓體外面的國徽,不禁心頭一沉:牛正國找我什么事呀?帶著狐疑,楚天齊把汽車停到了縣委樓前的停車場上。
看了一下腕上手表,離九點半還有九分鐘,楚天齊縮回伸向車門的右手,心中思緒翻轉起來。
剛才在辦公室,看到電話號碼的一瞬間,楚天齊心頭就是一震,因為那個號碼是紀委的。他的抽屜里就有一本全縣黨政機關聯系電話,一般情況下,好多單位的多個號碼尾數都是連著的。平時老翻電話本,對于一些號碼區間,楚天齊都有印象。尤其縣委主要領導,包括常委們的固定電話,他都記住了。還有就是一些特殊單位的電話,比如紀委部門,他更是記下了整個號碼區間。
紀委機關,在黨政干部眼里,既有一些神秘,更對其有一些畏懼。同樣,紀委部門是工作性質使然,也可能是為了保持特有的神秘,平時和一些部門、一些人員聯系也較少。但是一旦接到紀委的電話,肯定是有事,而且十有八九不是好事。所以,當看到是紀委號段的時候,楚天齊心里就是一翻騰。
接牛正國電話時,來不及細想,在機械的接完電話后,楚天齊又急著按對方要求時間趕到。因此,盡管心里有些煩亂,但在路上卻沒有細想,不過他的腦海里一直回蕩著四個字:紀委有請。現在到縣委樓下了,楚天齊才現手上汗津津的,就連額頭也滲出了一些汗珠。
自信沒做過作奸犯科的事,但紀委不會平白無故找自己的,說不準是什么工作沒做好,或者是受什么事牽連,也不排除被人舉報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是紀委找,自己都必須來。即使最后什么過錯沒有,自己也得點頭哈腰說上一堆好話,才可離開那里。
胡思亂想一通,再一看時間,九點二十五了,來不得細想,楚天齊推開車門,徑直向縣委大樓快步走去。
剛才,就在開區汽車停在停車位的時候,在離這輛“現代”不遠的地方,也停著一輛“現代”汽車。這輛“現代”車,是銀灰色的,車上坐著一位職業女性。雖然這位女性身著職業裝束,看上去成熟了一些,但她只是一個未成家的女孩。
女孩當時正要下車,忽見開區現代車停到停車位,又依晰看到是他開車,便停下了拉開車門的動作。她不禁納悶:他來干什么?難道…
女孩忽然笑了,她心中暗道:好小子,來找我了。一定是他聽別人說我來了,才打電話逗我,然后又追了過來。現在你想找我了,我就得見你嗎?哼,那得看你什么表現了。要是態度特別特別誠懇的話,我還可以考慮給你個小面子,要是態度不夠的話,休想。誰讓你這些天一直氣我來呢?還不給我打電話,不服軟?看誰能拗過誰。
女孩正想著如何對付他,不想卻見他下車后,根本沒有到自己這里,而是徑直走向縣委辦公樓。她不禁心中暗道:小子,搞什么明堂?是我自做多情了,還是你小子故意要來這么一手。
腦子里翻轉不停,但動作上卻一點沒停滯。女孩迅下車,跟了上去。女孩穿著高跟鞋,快走在地面上,出“咔咔咔”很響的聲音。可是讓女孩奇怪的是,他根本就沒有回頭的意思,難道是他沒聽到?不能吧,還是他故意要來這么一手?
好小子,叫你裝。這么想著,女孩腳下加緊,隨著他進了辦公樓。走在樓道里,女式皮鞋“咔咔咔”的聲響更大,可他卻沒有什么反應,依舊一路向前。
女孩剛剛上到三樓,他卻已在一個門前停了下來。待他推門進去后,女孩迅走到門前,看到了門上的數字:三一五。她不禁心頭一顫:他怎么會來這里?難道他攤上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