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著直播的旗號偷鐵,這是多頭鐵?不說被鋼廠的保安抓到,就不怕警察業余時間也看直播嗎?
通過這件事我對小歐這個小子有了一個大致的判斷:這是一個有賊心有賊膽,但是沒有賊腦子的賊。憑他這種作案風格,估計能趕上本年度的笨賊排行榜。
我們藏身的地方是金寶和小歐的據點,在等待金寶和蛋蛋的過程中我們聊了聊,因為我短期內還沒發找到其他的棲身之所,既然要跟他住在一起,我就得防止被他連累。
經過簡單的交流,我隨便往夢想信仰這類年輕人感興趣的話題上帶了帶,借著皎潔的月光,小歐很容易就被打開了心扉。
他咬牙切齒面露兇惡之色:“我從小就因為長相受排擠,只要是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大家都會聯系到我的身上,讀書上課時就算有放屁的老師都先瞪我,隔壁大姨出軌,他老公竟然都懷疑到我了都沒說懷疑我爸一下。所以我從小就有一個夢想,就是當一個真正的流氓壞蛋!”
“我努力學壞,努力的作惡,可我好像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天分,無論如何都無法成為理想中的流氓壞蛋。所以我才遠離家鄉來到了傳說中的流氓圣地北臺,希望在這里開啟我流氓之路的新旅程。”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么怪癖了嗎?青春期的男孩具有攻擊力,潛意識里崇尚暴力,所以想當大哥當老大是一種正常的心理現象,可自甘墮落當流氓的真沒聽說過,就算是真正的流氓也不會承認自己的身份,他們大多會披上一件體面的外衣,比如廣場舞大媽,比如搶座大爺啥啥的。
我不能看著他跟我同處一室在我下鋪墮落,便想開導一下:“流氓壞蛋哪有那么容易當,不如你先降低一下難度,比如嗯…比如可以先當個盲流。”
“盲流?”我隨口一說,小歐大感興趣:“盲流可以進階成流氓嗎?自從我遇到瓶頸之后一直在尋找突破點,如果可以的話,我十分愿意當個盲流。”
嗯,這個態度跟我預想的不太一樣,不過已經可以接受了,只要不違法亂紀連累我,我不介意把一個已經下道的少年再往歪帶一帶。
我說當盲流也不是那么容易,沒我指導的話,你在這條路上走不遠。
小歐懷疑的看著我:“說的好像那么一回事,但我為什么要相信你?你連個鐵都不敢偷。”
我哼哼一笑:“我再強調一次,我不是抵觸偷鐵這種行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勇者在斗惡龍之前還在村子挨家挨戶翻一遍呢。我之所以不配合你,是因為你的行為太幼稚太業余,別說流氓壞蛋了,連個盲流都比你靠譜。”
“至于讓你相信我的理由么…”我瞇起眼睛,陰沉道:“難道你看不出,你眼前蹲著的這位是個北臺老戶嗎?”
小歐大驚:“北…北臺老戶?”
“客氣了,不僅是北臺老戶,還是聞名鄉里的黑二代!”
我報出的名號一下就把小歐震住了,他都不敢懷疑,立刻肅然起敬:“大哥恕小弟有眼無珠,沒想到我竟有幸跟北臺老戶同處一室。”
我說你看不出來很正常,既然想瞞你,自然就不會被你察覺。
“什么人!”
正套路小歐呢,我突然感到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在遠處的陰影中蠢蠢欲動,一個翻身站起,沖著那個方位作出了準備迎戰的動作。
那是一個山根拐角的陰影,我能清楚的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里面,事實證明我是對的,在一聲喝問之后,那里傳來了一陣歡快的用鼻音哼出的樂曲聲,稍一辨認就聽了出來,那是一首圣誕歌。
我松了一口氣,已經猜到陰影里是什么東西了。
“出來吧金寶,都要被你嚇死了。”
一個巨大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從陰影里走出,正是金寶找來了,蛋蛋也跟他在一起。一人一貓腳上都有厚厚的肉墊,難怪走路沒聲音呢。
一看到金寶,小歐立刻忘了剛才的話題,忙向金寶問道:“貨呢?”
金寶背著的手往前一甩,滿滿一袋子鐵料灑在了地上。
小歐簡單目測了一下:“能賣二百多,夠吃兩天的了。”
我給了他一個腦勺兒:“看你這點出息,白跟你說那么多了,當了盲流還指望偷鐵吶?這些鐵也堅決不能賣,鋼廠肯定報了警,趕在年底出成績的時候,北臺附近的收費站肯定都被蹲點了。”
小歐先是擔心后是發愁,兇巴巴的作出可憐巴巴的表情:“那可怎么辦呀,我現在連十塊錢都拿不出來,明天吃什么呢…”
看來為了拉我下水,晚上的那頓火鍋已經傷到筋骨了。
我自信道:“放心吧,辦法總會有的,俗話說的好,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死胡同。”
“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吧?”
“看,你這文化成度就不像個盲流。”
一邊閑扯一邊沿著山角往家走,快走上主干道的時候我注意到路邊有一塊大石碑,上面鑿刻著幾個大字:“光纜無銅,盜割有罪!”
我靈機一動,指著石碑興奮道:“這不就來錢了嘛”
小歐提醒我:“大哥你是要打光纜的主意嗎?這上面不是寫了光纜無銅盜割有罪,難道都是騙人的?”
“我沒打算偷光纜。”
“那你的意思是…”
“你認識刻墓碑的嗎?這個碑不錯!”
“圣誕老人,攬件兒吧~”
小妹妹送我滴郎呀送到了大門北誒誒呀一出門兒我就看見撩嗷王八馱石碑呀你若問這王八犯了什么罪哇啊只因為除了他別人都邁不開腿 我帶著小歐和蛋蛋連刨帶挖把石碑弄了出來,然后讓金寶背著,趁著夜色的掩護徒步十公里,趕在天亮前來到了一家有墓碑業務的壽衣紙活鋪。
哐哐哐砸開門,老板揉著眼睛問:“誰家的活兒呀?”
我們齊聲:“你家的活兒”
老板氣精神了:“砸場子是吧?!”
當我們把磨掉了字跡的石碑亮出來之后,他立刻晴轉多云了。
“這…這是上好的花崗巖吶”
我拍了拍石碑:“兄弟們廢了不少力氣才搞到的,刻成墓碑肯定有大戶關照。”
壽衣店老板樂開了花:“北臺方圓兩省八市都弄不到這么好的石料啊,還等啥大戶照顧,就像你們說的,這活做好了以后我留著自己用!”
北臺還盛行土葬,墓碑是必需品,老板是個懂行的,我的嘴也不黑,經過簡單的商談便以3000元的價格成交。除了這3000,我還收了他500的訂金,保證以后每個星期都給他送來三到五個同等材質大小的石碑。
小歐簡直對我崇拜得不行了,恨不得當街給我做個全套馬.殺雞。
金寶依舊沒有說什么,剛剛還因扛碑幾乎累到虛脫,一轉眼就紅光滿面,深情的為我哼了一首好大一棵樹。
小歐催我趕緊把錢分分,我不接他的話茬,說先吃飯吧,忙了一夜都餓壞了。
我領著他們來到了堡子街夫妻倆早餐店,沒錯,我是來報仇的。
正滿面笑容招呼客人的女老板一見到我臉色就冷了下來,看了看我身后的金寶后充滿敵意的問我:“砸場子是吧?”
我沒搭理她,帶著人占了一張桌子,上來就點了四套標準套餐。
金寶狼吞虎咽幾下干完,小歐嫌棄的隨便吃了兩口,蛋蛋抽大煙一樣趴在自己的位置上打盹,一口都沒碰,我也沒吃,一直在跟老板兩口子對眼。
等金寶吃完,我大手一拍,大聲道:“結賬!”
“颯~~”
男老板一個瞬步過來,看到我拍在桌子上的100大鈔愣住了。
我淡然道:“不用找了。”
小歐差點跳桌子上:“別啊,我這有零的。”
男老板怕我這邊反悔,連忙收了錢。
我冷笑道:“莫欺少年窮,以后做人別那么不留余地。兄弟們跟我走!”
不顧店里食客復雜的目光,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一出店門我就加快了速度,專門往小胡同里拐。
小歐在后面直喊我:“大哥你急什么呢。”
能不急嗎,我剛才結賬用的是那張假錢。
之后我帶著金寶小歐來到了堡子街綜合商場,衣食住行,有錢了首先得弄身像樣的衣服吧。
我一身綠軍大衣,金寶一身前蘇聯破皮襖,小歐穿的是劣質仿美空軍夾克,蛋蛋灰頭土臉,也跟個打了敗仗的軍犬似的,整個團隊的氣場特別不吉利,難怪昨天晚上讓人家攆的跟孫子一樣。
金寶體型特殊,我打算先把他的衣服解決了,打聽了一下,找到了這里唯一的一家特體服裝店,店名叫有容奶大。
到店鋪里我招呼低頭玩手機的老板:“老板,有給大胖子穿的衣服嗎?”
“有呀,我們這就是特體店,別管你多胖…”老板本來說得非常自信,說了一半才看到金寶,臉色立刻就難看了:“砸場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