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老李頭兒

　　同樣是槍斃，差距就是這么大。身價十億的異能者，就因為跟我嘚瑟，最后慘到橫死暴雪之中，尸體還被非人中心的收走了，家人連個骨灰盒都沒收到，以后趕上清明鬼節就只能堆個雪人祭拜了。

　　別人的下場就是吾輩的教訓，所以我痛下決心，絕對不能隨意暴露身份，這個異能都市版的北臺真心太可怕了。

　　從白菜，也就是那個叫什么亞美的白貂妹子口中我可以分析出一些情報。她從一露面就報出了千島死神的名號，還說終于找到他了，這足以說明她所屬的非人中心掌握著千島死神的信息檔案，這是不是就可以證實，他們手中也掌握著其他異能者的信息呢？

　　我這一趟下來的主要任務是尋找天道化身。劉老六他們對天道化身的情況也沒有太多的了解，只為我提供了三條線索。

　　線索一，天道化身是一個異能者。

　　線索二，天道化身曾是當代王者。

　　線索三，天道化身可以將我秒殺。

　　很簡單的線索卻把整個任務復雜化了，撓破了頭皮我也沒想出一個找出天道化身的好辦法。

　　第一個線索用處不大，當世所有的異能者都匯聚在北臺，大家都小心的隱藏著自己的身份，隨意暴露的話下場請參考千島死神。

　　我也沒法大張旗鼓的去找他，哪怕是在我擁有不懼非人中心的實力之后也不能胡為，天道化身并不知道自己這個偉大身份，我率先暴露出來，只會引來西天刺客。

　　第二個線索看似縮小了范圍，實則也提高了難度，有一個道理大家都懂，財富可以隱藏，貧窮無法隱藏，既然是王者，如果想隱藏自己，就絕對不會輕易被人發現。

　　至于第三個線索就更不靠譜了，首先說真要是被秒殺了估計我的任務也失敗了，而且我捫心自問，在這個異能都市中能秒殺我的絕對不止一個帶有天道痕跡的天道化身，強悍一些的異能者或者成群結隊的城管一樣可以瞬間要了我的命。

　　就在我一頭霧水之際，白菜暴露出來的信息讓我找到了方向：如果我能夠與非人中心建立關系，從他們的手中，一定可以得到許多異能者信息！

　　這個辦法絕對行得通，不過想要實現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好在我不是特別急，大可以先發育一波，我自信靠著自己的頭腦和實力不難與他們搭上關系，實在不行我還有顏值呢，看那白菜應該不難下手，出賣色相也是我的拿手好戲～

　　從小我們就懂得一個道理：想發育，就要吃飽肚子。

　　白菜一伙簡單警告我一句不要亂說話就離開了，之后我把所有火車票還給麥當撈的那些受害者，又自己掏了50塊錢給了一位遺失了所有家當，乞丐一樣的可憐老人家。

　　等我從火車站離開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的七點鐘了，昨天半夜下凡至今已經過去6個多小時，我就吃了五個饅頭，經歷了一番生死小戰，早就消化得一干二凈了。

　　和昨晚相比，我現在更累更餓更冷，而且還更窮，原來我有500塊錢，200買了大衣皮鞋，被千島死神調包100，幫助老人50，現在我兜里只剩150塊錢。

　　150塊錢夠干個蛋的呀，一套洗浴都下不來。

　　好在我不是什么窮奢極欲的人，能享得了大福，也吃得了大苦，全看處在什么環境。

　　火車站的飯我到底是沒敢吃，頂風冒雪的走了半個多小時，車都沒舍得打，硬是徒步來到了北臺鎮著名的堡子街。

　　正如劉老六所說，鏡像世界中的異能都市就是基礎世界的北臺，只不過這里隨著大批異能者的融入，帶動了經濟的飛速發展，到處都是高樓大廈，一幅繁華景致，看得我都花了眼。

　　好在堡子街做為北臺老戶的聚居區，始終堅持著抵制外來人口的優良傳統，即便是異能者也沒法插針潑水，還保持著一幅解放初期先進鄉鎮的風貌特征。

　　我立著衣領揣著袖子，先到堡子街街道的廣告墻上看了一圈，一眼就在層層疊疊的狗皮膏藥上注意到一個合租房的告示：街里二號樓四樓三號，四人合租單室，每月100元，月付。

　　天無絕人之路，窮苦交迫之際竟然被我找到了這么便宜的房子。

　　撕下招租廣告防止被人捷足先登，我打算先去吃一頓飽飯然后再睡個好覺，好好的補充一下元氣，明天再考慮尋找天道化身拯救世界的事。

　　離開北臺已有五年，堡子街雖然沒受大環境影響，一樣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我憑記憶尋找著熟悉的景物，捕捉到的卻是物是人非。

　　小賣部已經擴建成了監控無死角的超市。

　　菜市場也已整頓成了監控無死角的店鋪。

　　油條早餐小店竟然也實現了監控無死角。

　　煎餅攤都推到了監控無死角的銀行門前。

一頓溜達累得我蹲在路邊直喘粗氣，這些人是被坑出經驗了，處處不離監控，這是不給我們這些困難戶留活路啊　　蹭白食的路走不通，吃霸王餐實在沒那臉皮，無奈之下我只能選擇正常消費，做一個價值觀端正的北臺人。

　　兜里就剩150塊錢，還得留100租房子，我可不能揮霍。又便宜又能吃飽的地方嘛，也就只有那著名的油條早餐店了。

　　這家店是堡子街的老店，由一對姐弟經營，提供的各式早餐量足還便宜，受到了廣大北臺青少年的一致好評。

　　可當我站在了這家模范早餐鋪的時候，我深深的懷疑自己看錯他們了，因為這家名為姐弟倆的早餐店已經換了店名，叫夫妻倆…

　　畜生，我不同意這門親事！

　　堵著倫理正氣進入店中，看到忙碌上菜的女老板和忙碌收錢的男老板，果然就是那對姐弟。

　　女老板熱情招呼，男老板更是得瑟，只要有人喊一聲結賬或者點菜，他就會發出“颯”的一聲怪叫，然后以一個速度極快的滑步來到客人面前，要不是認出這兩口子是北臺老戶，我真懷疑他是個異能者。

　　找了個位置坐下，招呼了一聲：“點菜～”

　　“颯～～～”男老板滑步過來：“吃點什么？”

　　“一碗豆腐腦，多放豆腐少放鹵，我不愛吃鹵”

　　“好嘞”

　　男老板傳話，女老板手腳麻利的盛了一碗豆腐腦送了上來。

　　按照我的要求，瓷白的大碗裝滿了豆腐，只有薄薄的一小層鹵。

　　倒了陳醋點了辣油，又抓了四兩蔥花二兩香菜，大碗堆得冒尖。周圍的食客都看我，看啥看？開店就別怕吃，有能耐就像把餐巾紙揣兜里那樣把調料也揣起來。

　　輪起勺子開吃，滾燙的豆腐遇上掛霜的蔥花，還沒來得及燙嘴，就溫溫乎乎的滑倒了肚子里，豆腐中的熱氣在胃里面慢慢散開，又燙又舒服。

　　“嗯”

　　凍餓一夜，這一口把我爽得直哼哼。

　　食客又一起看我，反正這個鏡像世界沒人認得我，我也顧不上什么面子，都穿這逼樣了，我還在意別人的目光嗎？

　　一邊哼哼一邊吃，饑寒迅速離我而去。但作為男人，就要學會控制自己，一碗豆腐腦吃掉一半，我果斷停了下來，然后舉手招呼。

　　“加點鹵”

　　女老板答應了一聲，端著一碗鹵走了過來，一看是我喊的，臉上有些不高興。

　　“你這人，不是不愛吃鹵嗎？”

　　我一立眼睛：“誰知道你家豆腐咸鹵子淡，哪那么多廢話，怕我不給你錢啊？！”

　　女老板面色更加難堪，但生意火爆，沒時間搭理我，放下鹵又去忙了。

　　難得不要臉一回，我得吃夠本。

　　“服務員加鹵～”

　　“服務員加點鹵，再拿點蔥花香菜。”

　　等我喝完第四碗鹵已經沒人再看我了，他們都看膩了。

　　客人漸漸散去，清閑下來的夫妻倆就抱著膀子守在柜臺旁，不錯眼珠的瞪著我。

　　“結賬～”

　　“颯～”

　　男老板滑到我得面前，我在桌子上扔了一塊五毛錢。

　　女老板冷嘲熱諷道：“你說你挺大一個小伙子有手有腳的，出去要飯乞討偷雞摸狗，怎么不是個正經營生，何必靠耍無賴過日子呢。”

　　跟北臺老戶打交道千萬不能認慫，我隨口就懟了回去：“你可別這么說，我是有手有腳，可我沒姐姐呀”

　　男老板比較敏感，怒問：“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訴你別狗眼看人低，拿我和乞丐盲流比？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能嚇死你們！”

　　“哼！！！”

　　我話一出口，兩口子還沒說什么，隔壁另一桌的客人一甩筷子不干了。

　　“說別人狗眼看人低，你呢？瞧不起我們乞丐盲流嗎？最起碼我們不賴人家鹵子喝！”

　　我扭頭一看，說話的人背對著我，衣著破破爛爛，頭發烏烏糟糟，還真是個乞丐。

　　我挺大一個救世主，今日之事實在是受形式所迫為求生計而已，總不能由一個乞丐嘲諷吧？

　　“老子在高檔餐廳續杯習慣了，怎樣？見不慣嗎？！”

　　“哼結賬！”那乞丐好像年歲不低，一聲結賬喊得沒什么底氣，但接下來的動作卻非常霸氣。男老板颯的一聲滑到他面前，他在桌子上拍了一張50面值的大鈔，豪邁道：“不用找了！”

　　兒騙，就這么簡單的一句話真就把我鎮住了，這要飯的也太特么囂張了吧。

　　女老板連忙上前：“別這樣呀李大爺，你也不容易，一下子給這么多…不如先把欠的飯錢還上吧。”

　　被稱作李大爺的乞丐霸氣回應：“你大爺的帳不會賴，這個錢是為北臺盲流正名的，你只管收好！”

　　女老板感嘆一聲：“你今天也算是替我們出頭了，這個人情我領，欠的兩萬早餐錢就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李大爺哈哈大笑兩聲，舉步出了店門。

　　我連忙跟了出去，這人算不上奇人也算個奇葩，說什么都得拜一拜。

　　“老頭兒老李頭兒～李大爺”

　　“誒有事？”

　　終于叫停了老頭兒，我在他身后拱手道：“前輩對氣氛和節奏的控制力出神入化，僅以50塊錢的代價就拖了一個月的還款期，真是好手段。”

　　李姓老頭兒被我贊得歡喜，回身得意道：“你也不錯，竟然能看穿大爺的手段，很是有些靠！怎么是你？！”

　　我也才看清老李頭兒的面容，就見他皮膚黝黑面相可憐，不正是昨晚麥當撈里失去了全部家當，接受我50塊錢援助的老頭兒嗎？

　　我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渾水摸魚的，老東西竟然敢騙我，剛才那50塊錢就是我給的吧！”

　　老李頭兒被我識破，竟然不慌不亂，還反唇相譏：“小雛兒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啊，在北臺還輪不到你出頭主事。不怕告訴你，你大爺我昨天是受火車站飲食界雇傭，專門出手去收拾那家不守規矩的麥當撈。昨天現場全是我的人，給他的車票也都是假的。我已經提前報了警，若不是你插手，那小子早就因為私販假票的罪名被埋伏在退票處的警察捉走了！”

　　我聽得有些發蒙：“你是說昨晚那幾百人都是你故意安排的？”

　　老李頭兒哼哼一笑：“210個人，賣掉了麥當撈的桌椅餐具，剛好夠勞務費，一分不差！”

　　我完全被鎮住了，這人絕對是北臺老戶中的老戶，手段只能用通天徹地來形容。

　　老李頭兒見我吃驚的樣子得意一笑，離開前囑咐可以哦一句。

　　“小伙子，看你也是有些眼力手段的，可是心腸太好了，要知道這里可是北臺啊，連傳說中的異能者都不好生存的地方，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吧，再晚想走都走不了嘍。”

　　老李頭兒說著大步流星的走到街對面，翻來個井蓋往里一鉆，只露出半截身子在外面，用破大衣一蓋，瞬間化身高位截癱的殘疾人，清了清嗓子乞討了起來。

　　站在寒風中，想象著昨晚如果不是我插手，已經負債累累的千島死神下場肯定比死還要凄慘百倍。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異能者碰上北臺老戶，確實不好生存，那我這個救世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