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大宗師李牧與歸隱多年的老一代劍神天劍上人之間的約戰,在整個長安城之中,都掀起了軒然大波,尤其是長安府的武道界,聽聞之下,都將其當成是一件盛事來看待,畢竟大宗師約戰,已經有近十年未曾發生過了。
各方矚目。
“大人,此時是否要干預一下?”鄭存劍向知府李剛請示。
畢竟涉及到大宗師這種層面,已經可以驚動官府了,大宗師代表著一個國家的中高端戰力,神州大陸上,三大人類帝國西秦、南楚和北宋,大宗師的數量加起來,不超過一萬人,可以說是站在武道金字塔上層的一群人了,對于任何一個帝國來說,任何一個大宗師,都是一筆財富,不應該輕易折損,所以這件事情,身為長安府的行政長官,李剛無法壓制這個消息,并且出于職責,必須向帝國高層匯報。
鄭存劍的意思,是建議由知府衙門出面,暫時中止這一老一少兩尊大宗師的約戰,等到帝國官方的意思下來,在做定奪,這樣起碼可以讓知府衙門置身事外,哪怕是日后帝國上層追究下來,亦不會擔責。
然而知府李剛卻笑著搖了搖頭,道:“由他們去吧。”
他的姿態,竟是不管不問。
鄭存劍一時也把握不準這位知府大人的心思,也就不再說什么了。
統治長安府長達數十年,歷經數次政治風暴而不倒,知府李剛的手段和城府,可不像是他的名字聽起來那樣簡單普通,誰要是把這樣一位政壇不倒翁當成是一個庸手,那最后吃虧的,坑定就會是他自己了。
鄭存劍這些年跟在李剛身邊,出謀劃策,雖說李剛大多數時候,都對他言聽計從,以至于讓鄭存劍在整個長安府有著獨特的政治地位,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樣的地位,李剛可以給他,也可以一念之間就剝奪,所以鄭存劍一直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如今他被李牧的生死符所制,但依舊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好在李牧也沒有要求他做什么。
至于幫助李牧修建趕豬巷里的小院落,這種事情,也沒有必要隱瞞,所以知府李剛也是早就知道了。
李剛提起筆,在桌案白紙上揮毫。
當年,他也是文進士出身,自然是寫的一手好書法,如今已經是帝國當代的書法名家之一,洋洋灑灑數百言,一氣呵成,寫完之后,將筆往旁邊一放,吹一口氣,頓時桌案之上,似是有一股錦繡之氣騰躍而起一般。
便是所謂的錦繡文章了。
李剛不止是書法好,文采、文理、詩詞歌賦,也都是一等一的名家。
他所寫的,是一首詞。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毫無疑問,這是一首立意絕佳,格局自成,氣象沖天的大家之詞。
鄭存劍看完,便已經看出了來歷。
這首詞,并非是李剛大人所做,而是昨日剛剛在長安城中傳出來,便已經引起了一片轟動的大作。
作者正是在此之前已經掀起了一波狂潮的少年大宗師李牧。
這首詞,一日之前,自雄風武館二當家神算子口中傳出,便迅速在一定范圍之內傳播開來,正好恰逢昨夜有一個詩會,被神算子拿出來一念之下,頓時參會的一些文人名士,將這首詞驚為天人,之后大為傳播,于是在這些文人的推動之下,猶如一把鹽灑在了油鍋里,立刻就沸騰了起來。
陋室銘幾乎是以一種颶風之姿,橫掃整個長安城的文壇。
尤其是這首詞的作者,又是最近風頭狂暴的少年大宗師李牧,就更具傳奇色彩了。
關于少年大宗師李牧的身世,這些天已經被許多人給拔開了,尤其是與知府李剛三擊掌斷絕父子關系,離家出走,窮困潦倒之類的事情,這首詞就更加契合李牧的身世和心路歷程了,越發給這首詞增加了藝術性。
雖然其中有一些地方,晦澀難懂,比如這諸葛廬、子云亭兩個地名,以及最后那一句孔子,到底是指的什么,如今還難以完全定論,但毫無疑問,因為這首詞,李牧的名氣,在長安城中更響亮了。
如今,李牧已經被看成是文武雙修的奇才了。
據說,短短幾日時間里,李牧已經有了不少的崇拜者,尤其是一些貴族名媛,更是將李牧當做是最為甜美誘人的獵物,私下里商量著如何捕獵呢。
鄭存劍沒有想到,李剛會將這首詞,在自己的書房中寫出來。
“哈哈,存劍,你也是長安城中的詩詞名家,來說說,這首詞,如何啊。”李剛面帶笑容,看似隨意地道。
鄭存劍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道該怎么評價。
實際上,這幾日以來,他明顯地感覺到,這位當初一怒之下三擊掌驅逐了李牧的知府大人,似乎對于李牧并無眾人想象之中的那種厭惡和憎恨,雖然之前,他曾經派遣自己和儲書峰等人,去太白縣對付李牧,但恰恰是在那件事之后,知府等人對于這個棄子的態度,似乎是改變了。
說不上是親近,也說不上是疏遠…總之,很難捉摸。
“很符合李公子心境的一首詞,自成格局氣象,是一首好詞。”鄭存劍最后只能這么評價,反正外面都是這么說的。
李剛哈哈大笑了起來,看起來四十歲出頭的美男子,正處于人生魅力巔峰的年紀,笑起來給人一種君子文雅如玉的感覺,道:“自成格局這四個字,用的還不夠,這首詞,從那個孽子筆下出來,堪稱是絕世了,這是一手言志詞啊,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呵呵,這個孽子,自比仙人神龍,說得好聽一點,其志高遠,說的誅心一點,那就是野心大過天啊。”
鄭存劍在心里想了想,這倒也符合他了解的那個李牧的形象,狂得很,大魔王,說野心大,也不為過。
李剛笑著,似有所感,再次提筆,在這首詞的下面,加了一行小楷備注,卻是只有短短兩句——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
寫完,擲筆于地,笑著離開了。
鄭存劍緊隨其后,面色如常,但心中卻是巨震。
這是在說李牧嗎?
原來知府大人,對于他這個棄子的評價,竟然是如此之高,一遇風云便化龍,這樣的期待,似乎還在大公子李雄之上吧?那當年為何…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誤會了什么。
那么,李牧的風云,在哪里呢?
這一次與天劍上人的約戰?
應該算是吧。
鄭存劍的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
“陋室銘?”
公主秦臻看完這首詞,臉上終于是出現了極為意外的震驚之色。
她之所以震驚,是因為,在她的了解里,品德敗壞的李牧,是不可能寫出這樣自成格局的好詞的。
道理很簡單。
所謂字如其人,文如其人,很多時候,詩詞文字這種東西,是騙不了人的,一個人的精神是什么樣的,那他寫出來的詩詞,就會是什么樣的,古往今來,有很多奸佞梟雄之輩,也寫出來過流傳千百年的好詞,但卻絕對寫不出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樣氣質自成的句子,這句子里面,飽含了一個人的精神風骨。
“難道是代筆?”
她有所懷疑。
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這首詞,的確是太契合李牧的身世經歷了。
只有那些經歷過波折、挫折、困苦、煎熬的人,才能寫出這樣的詞句,李牧三擊掌的故事,早就流傳開來,哪怕是她并不關心這個人,但架不住身邊有一個牧粉王辰一直絮叨。
也許,我真的看錯了?
秦臻在心里,這么想著。
一會兒,王辰從外面走進來,道:“殿下,已經安排好了,一個時辰之后,我們出發,去教坊司,到時候,殿下需得小心藏匿身份。”
長安城中,一處極為神秘的地方。
“呵呵,少年大宗師,陋室銘…諸公,此子可用否?”一位面容英俊的年輕男子,看完謄抄版本的陋室銘,笑吟吟地問周圍眾人。
“少年得志,未必愿意為殿下所用。”
“詩詞太過于清高。”
“可以一試。”
“哈哈,殿下禮賢下士,見才心喜,人之常情也,若是殿下有意抬舉他,我愿為說客,去為殿下招攬此子過來。”
“恩,年紀輕,根底白,潛力夠,可以培養一下,不過,越是驚才絕艷之輩,越是心高氣傲,殿下需得做好兩手準備,若是不能為殿下所用,必須早日除去。”
各種看法都有。
而且,每一個說話的人,身份地位都是極高。
那年輕人笑了笑,道:“我不怕他驕橫,不怕他傲物,就怕他不識抬舉,文人的風骨,嘿嘿…我會折服他的,會讓他知道,為我效力,是他唯一的選擇,我看上的人,有幾個能逃脫。”
夜幕時分。
李牧出現在了長安城教坊司的入街口。
教坊司換一個名字,就是官辦妓院,其中的妓.女,大多數都是犯罪被抄家的貴族、官僚的妻妾女兒,被強制送到這里,從高高在上的官太太、官家千金大小姐成為‘一雙玉臂萬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的青樓女子,這些犯官眷屬的命運可謂是凄慘,但也是因為她們的曾經的身份地位,引得無數尋歡作樂的男子趨之若鶩。
所以教坊司可以說是長安城中生意最好的青樓了。
李牧百日里修行觀想法門,不得其門而入,心中煩躁,于是以生死符招來鄭存劍,陪同著到長安城中逛夜景解悶散心,以免急躁修煉走火入魔,見識一下異世界繁華之都的風采,也是極好的。
李牧一直都對此頗為向往和好奇。
但是在鄭存劍有意無意的引路之下,竟然來到了教坊司的大門口。
“公子,不如進去一觀?”鄭存劍道。
李牧面色如常地點點頭,道:“也好。”
其實,他心中已經有點兒迫不及待了。
他不是刻板的固執君子,何況對于任何一個穿越的男子來說,逛古代青樓,那豈不是夢寐以求的事情?既來之,則安之,何樂不為呢?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喝喝酒,看一看,也是一種人生體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