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3章 抉擇
當葉少文敲開江成辦公室的門的時候，饒是他見多識廣，想過了各種各樣甚至江成直接自殺在辦公室里的場景，也被眼前的景象下了一跳。
房間里彌漫著濃重到令人窒息的煙氣，江成就坐在一堆煙頭中間呆呆地看著手機。葉少文頓時滿臉無奈地道：“老大，發生了什么啊，你就跟個廢人一樣坐在這兒。”
說完看了看江成沒有什么反應，葉少文苦笑了一聲，直接走過去從江成旁邊的煙盒里取出一支煙，自顧自地點上，深吸了一口道：“你就是不說我也猜到了，是嫂子的電話吧。”
江成什么也沒說，狠狠把手中的煙頭熄滅在地上，語氣有些復雜地道：“馬上就要開始行動了，她讓我回去。”
“說起來老大你也有很長時間沒有回去過了吧。”葉少文看著面前緩緩飄散開來的藍色煙霧，笑了笑淡淡地道：“其實我倒是覺得你真應該回去一次。”
“之前的哪次行動不是我一馬當先？現在正是幫會轉型的重要時期，我現在一走了之倒是沒什么，萬一兄弟們因為這點小事產生了嫌隙，我們之后還怎么做？難道要讓他們認為，他們心中無堅不摧，無人能敵的老大，其實就是個看到情況比較危險，就撅起屁股躲到后面的垃圾嗎？”
江成苦笑了一聲：“我又何嘗不想回去呢，最開始走上這條路，也是因為你嫂子，現在家庭和事業之間必須要做出抉擇的時候，我又該怎么做呢。”
“這件事情，反正你必須盡快拿出來個主意了。”葉少文安慰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而且這也把一個新的任務提到了我的日程上，這些話也必須要對兄弟們說了。”
“你是說…？”江成愣了一下，又一次露出了苦笑。
“對，如果我們以后要把發展的重心放到國外的話，很多人都要做好一輩子不能回國的打算，必須長久地，甚至是永遠與自己的親人和祖國分離。”
葉少文輕輕一彈，手中將要燃盡的煙蒂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飛了出去，這個時候，他的聲音里都帶上了幾分淡淡的迷惘：“我知道，他們之中有很多人都還是孩子，踏進地下這條路，也純粹是因為迫不得已或者生活所迫。但是，現在到了他們做出決定的時候，所以你得做好準備。”
江成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過了不知道有多久，他才淡淡地道：“誰要走，我放他們走。今天給大家放個假，把手頭要處理的事情弄完，三天后，還愿意留下來的兄弟，讓他們過來集合，不愿意回來的，給一筆安家費放回去吧。畢竟…”說到這里，江成停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
葉少文知道，江成沒說出口的那半句話是“畢竟他們也沒什么用了”，他長嘆了一口氣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當然和他們一樣，回去和他們道個別，也算是和我曾經夢寐以求，如今卻必須要為了更廣闊的天空徹底拋棄的過去道個別。”江成的聲音有些嘶啞，讓人分不出來那到底是悲傷，留戀，決絕，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好，我馬上下去安排。”葉少文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當辦公室的門被輕輕關上的時候，大概確實也只有江成一個人知道，他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來的那張照片，是的的確確讓他有了一些放棄現在的打算的。
“其實完全沒有必要這么麻煩吧。”江成走出辦公室，在路邊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語氣有些低沉地道：“去成諾集團。”
過了好久也沒看到司機有開車的打算，江成頓時愣了一下，看著司機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語氣復雜地道：“怎么了師傅，我臉上有花兒么？”
司機這才如夢初醒地道：“不不不，兄弟，我只是比較羨慕你。”說完發動了車子向前駛去。
看著街邊飛快后退的景色，江成沉默了一會問道：“羨慕我什么？”
司機一邊輕松地繞過前面的車輛，一邊十分篤定地道：“我看你的打扮啊，就像是個剛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你要去的這個成諾集團，可是整個魔都最出名的美女最多的公司了。”
“哦？”江成倒是沒聽說過這個事情，自己這個老婆到底又在搞什么名堂，難道因為自己已經太久沒有回去，所以干脆轉變了性取向？
“看樣子，你女朋友應該在成諾集團上班吧？”司機看到他驚訝的表情，以為自己說對了，更加得意地道。
“你怎么知道？”江成這下確實是震驚了兩秒鐘。
“唉，你還年輕，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的時候，很多東西自然也就明白了。”司機諱莫如深地笑了笑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龍興會的總部距離成諾集團并不算遠，這大概是江成有意的安排吧，所幸這個點魔都也并沒有發生什么大規模的交通擁堵，所以過來只用了二十分鐘。
結了車費，江成整理了一下領子，抬頭看了一眼高聳入云的大廈和頂部“成諾集團”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心里突然涌出來一股時空交錯的奇妙感覺。
那個時候，自己也是這樣子站在這棟大樓的樓下，仰望著所謂的上層生活，拼了命想要融入進去，如今自己甚至算是這棟大樓的實際擁有者了，就連公司的名字，都被米諾改成了包含著兩個人名字的兩個字，這讓他怎么能走進去，堂而皇之毫無愧疚地說出來一句：“我要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從擋風玻璃里看到江成猶豫不決進退兩難的樣子，司機的臉上揚起一個鼓勵的微笑，他對著江成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大聲喊道：“小伙子，不要畏首畏腳的，自己的幸福是需要自己爭取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江成的額角頓時就出現了幾道黑線，不過他的心里倒是暖洋洋的。回過頭對著司機點了點頭，他徑直走向了大廈的入口。
“先生，請問你有預約嗎？”江成正準備像以前一樣直接走進去，一個穿著嶄新保安制服的年輕人就把他攔了下來，語氣無比客氣地道。
“沒有。”江成這個時候確實是有些訝異了，成諾集團的安保工作在很久之前就已經交給了龍興會來負責，諸葛流云在國內的時候也相當重視這一點，把幫會里的精干力量狠狠培訓了一下才讓他們上崗，這些人要是認不出來自己，怕是頭都要給諸葛流云打爛，可是這個小保安又是什么情況。
“對不起，如果您沒有預約的話，是不能進去的。”小保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道，心里暗暗腹誹：“什么玩意這是，穿的不三不四的，一看就是個游手好閑的社會青年，他來這兒能有什么要緊事情，倒是自己要是貿然把這人放進去，萬一被安保部的部長發現，這份高薪的工作怕是就要泡湯了。”
江成頓時覺得十分郁悶。他身上也沒帶什么證件，這個時候米諾應該也在開會，自己在集團里的幾個熟人也都暫時找不到，這可怎么辦呢。
難道現在自己作為老公，想見自己的老婆一面，還非得預約一下？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只好無奈地往旁邊的長椅上一坐，翻開手機劃動了半天，看看通訊錄里那些人名頓時又是一陣煩躁，干脆打開了很久之前下載下來的俄羅斯方塊玩了起來。
小保安有些好奇地湊過來看了一眼，不屑地撇撇嘴：“你還玩這個啊？”
江成頭也不抬地道：“怎么了，很落伍嗎？”
“豈止是落伍，簡直是土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小保安皺著眉頭看著江成黑色的手機，又問道：“你這手機看起來好老的樣子啊。”
江成撓了撓后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手機，朋友送我的。”
“怕是讓人家用完了的舊貨吧。”小保安暗自嘲諷了一下，覺得沒什么意思直接走開了，反正江成愿意在這兒賴著就賴著吧，自己是絕對不會把他放進去的。
過了沒一會，從大廈里跑出來一個年輕貌美穿著OL制服的妹子，看到她沖著自己走過來，小保安頓時眼睛一亮，很是自戀地整理了下頭發，然后很是風騷地迎了上去，心里面還幻想著這個自己暗戀了好久的妹子一會要是滿臉嬌羞地撲進他的懷里，自己應該怎么做的時候，卻頓時愣在了原地。
這妹子竟然是沖著那個被自己攔住的流氓過去的！
小保安頓時就有點不爽了，難道這妹子的眼神是不好使么，這么土的一個小流氓，哪能比得上自己這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保安呢。
他剛要走過去攔住這兩個人，就聽到妹子誠惶誠恐地說了一句：“副總裁，您過來怎么不給我打個電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