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老烏龜”口中,都得一句“很厲害”評價的陣勢,威力當然不是蓋的。白鳳血脈尊貴,同樣擁有敏銳直覺,瞬間就確定了自身處境,臉色陰沉欲滴。
被算計了!
東海時桃女師妹,今日失落園中又是他,看來這些年來,桃園的確太安靜了,安靜到很多人都忘了,當年的桃園是何模樣。
也好,今日就讓他出手,用這些人的鮮血,喚醒他們遺忘的記憶。
近來內心悲苦,卻又無處敘說,只能獨自承受品味的白鳳,心情大概也是很糟。
所以在確定了,自己被算計后,震怒之余還有一絲激動——終于有發泄機會了!
身為上古頂尖血脈后裔,無論他表現的再如何溫雅有禮,都不能完全摒棄,骨子里的暴戾殘酷。
可很快,眼睛浮現一抹血色的白鳳,就非常無奈的發現,他的對手就是這座陣。
想殺人,卻看不到一道人影,這無疑是件很悲哀的事情。
而且,讓白鳳越發不安的是,這座陣勢的力量,隨著時間流逝,正在不斷變強。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他之前出手,已對陣勢造成破壞,這點不會有錯,陣勢不弱反強,必然另有詭異。
此地不可久留。
白鳳抬手向前一按,空氣中溫度瘋狂降低,一絲慘白之色浮現出來,將空間覆蓋。
咔嚓——
咔嚓——
破裂聲響起,被凍結的空間,自行從中破碎。
白鳳一步邁出。
可就進入瞬間,沉悶巨響自破碎空間中傳出,白鳳倒飛而出,驚怒交加面露蒼白。他胸口上多了一只拳印,通體漆黑與白衣相襯,越發顯得醒目,讓人目光落下,便本能間生出幾分寒意。
下一刻,一道身影自破碎空間走出,赫然是另一個白鳳!
氣息、外貌皆全完相同,只是這個白鳳身上,黑袍漆黑如夜,眼眸充斥冷酷殺意。
“陣靈!”白鳳深吸口氣,眼神越發凝重,他當然清楚一座陣勢,要凝出陣靈的難度。更別說,是一尊完全復刻了他的陣靈…今日這場圍殺,絕不簡單!
看來,失落園開啟之前,就有人決意出手,要殺桃園弟子了。
這一刻,白鳳有幾分后悔,若非他執意不愿與大師兄、雷小魚一起,或許就不會遇到此事。
畢竟,恐怕沒有哪個人,敢在失落園里算計大師兄!
但這念頭一閃即逝,事情到了這一步,后悔顯然已是毫無作用。
看來,今日得拼命了!
心念一定,白鳳眼底精芒爆開,一聲啼鳴驟然響起,他頭頂上方浮現巨大鳳鳥,此刻雙翅展開,每一根羽毛都純白如雪,晶瑩剔透不見半點雜質。
隨鳳鳥出現,空氣中溫度,頓時以驚人速度瘋狂降低,一片片白色冰凌凝聚,緩緩灑落向大地。
咔嚓——
咔嚓——
每一塊冰凌觸及地面,都會釋放出恐怖低溫,令大地瞬間凍結,形成一層覆蓋堅冰。
鳳鳥雙目如電,盯緊對面黑衣白鳳,似察覺到什么,眼眸間充斥怒火。
遠古頂尖生命,曾是這世界的主宰,盡管如今已落寞,威嚴依舊不容冒犯。
陣靈復刻的黑衣白鳳,相同的氣息、力量,已觸犯到遠古生命最看重的,血脈的純粹與高貴。
又一聲啼鳴,天地間飄落的冰凌同時靜止,然后在下一刻呼嘯飛出,速度快到肉眼難以捕捉,打向對面黑衣白鳳。
可就在冰凌,接近黑衣白鳳瞬間,竟產生了遲疑,震顫中緩緩停下。
鳳鳥憤怒尖叫!
黑衣白鳳頭頂,第二只鳳鳥出現,羽毛皆是漆黑,釋放著無盡冰寒。眼神冷酷,與鳳鳥對視,同樣的冷酷,同樣的殺意流轉!
連冰鳳一族血脈都完成了復刻嗎?
白鳳心頭愈沉,他發現自己還是有些,小瞧了對方的準備。要做到這點,難度相當驚人,更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看來,是真的決心要,將他留在這了。
鳳鳥感受到了,來血脈后裔的念頭,怒嘯一聲沖出。黑色鳳鳥雙翅一展,下一刻就像是一黑一白兩道閃電,以驚 人速度廝殺到一起。
轟隆隆——
恐怖巨響中,伴隨著斷碎翎羽不斷灑落,以黑、白兩只鳳鳥為中心,恐怖到極致的低溫,肆意向外擴散。
天地被徹底凍結!
黑衣白鳳一步上前,抬手向前按落,用的居然就是之前,白鳳欲破空而去的手段。
咔嚓——
咔嚓——
細微聲響,不斷自周身傳來,那是空間正在被,極寒之力凍結。
“哼!”冷笑一聲,白鳳抬手向前一握,周身冰寒之力,頓時匯聚到五指之間。
用力握緊,無形冰寒之力具現,形成一顆透明冰珠,其內有黑色鳳鳥虛影浮現。
力量源源不斷,注入冰珠之中,它體積非但沒有增加,反而以肉眼可見速度收縮。
黑衣白鳳身上,多了一些霜白,漸漸擴散最終將他眉間、發梢盡皆覆蓋。借對方出手之力,凝聚黑色鳳鳥虛影,繼而反殺至黑衣白鳳身上,一番操作神妙至極,足可見白鳳在冰寒力量一道,高深至極的造詣。
可復刻之所以被稱為復刻,便是因為雙方力量,完全一模一樣,并無半點區別。
黑衣白鳳抬手,輕點自身眉心,覆蓋體外的霜白,瞬間破碎消散。他看向白鳳,語氣平靜淡漠:“你是我,我是你,這些手段如何殺我?
白鳳搖頭,“我的確是我,但你只是一座陣勢凝聚之靈,人為制造的東西,如何能與冰風一族相提并論。”
黑衣白鳳沉默,旋即道:“你說的沒錯,所以我不甘心。”他邁步向前,眼神愈冷,“你我既相同,那將你殺死,或許我便可奪你肉身,成為真正的冰風一族,永存這世間。”
白鳳臉色微變,“有人給了你許諾?”
黑衣白鳳點頭。
局勢到了這步,已沒了隱瞞的必要,他若能成功,就將取而代之成為真的白鳳。
失敗…就將永遠消散,便似從未出現在這天地間。
原來,他們想要做的,不止是殺死自己。更寄希望于,能夠完成奪舍,以陣靈替代他繼續存在。
嚴格說陣靈跟白鳳,氣息完全一樣,很可能無法被識別。也就是說,到了那個時候,桃園里就會多了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毒瘤。
白鳳頓了頓,嘴角微翹,“雖然不知道,你背后是誰,但他或者是他們,未免太過小瞧了園主。即便今日,你能夠成功,也絕對無法,順利在桃園中潛伏下去。”
看著對面黑衣白鳳,他繼續道:“一個沒有用的棋子,還隨時都有可能,暴露出藏身幕后的他們,你覺得那些大人物們,會用什么辦法保全自身?我認為,抹殺掉你,只當一切都未發生,就是最好最穩妥的選擇,你覺得如何?”
黑衣白鳳神色平靜,“你說的的確很對,所以若真能取代你,我會嘗試著逃走。”
“逃?圣道面前,天地都沒幾分秘密,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那就死吧。但至少,在死之前,我能多活一段時間,去好好看一眼這個世界…以一個生靈的身份!”
白鳳皺眉,想以這種方式,打擊對方意志的念頭,終歸還是落了空。
略微沉默后冷笑,“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啪——
五指間,已縮小近半的冰珠,隨著一聲輕響,直接碎成了無數塊。黑衣白鳳身體微頓,裸露在外皮膚,頓時浮現道道裂紋。
可也僅僅只是這樣。
他繼續向前,皮膚表面裂紋,快速彌合消失。
“剛才說過的,這些手段殺不了你,當然也就殺不了我,但如今我不是一個人,所以最終死的,就一定會是你。”
白鳳心頭一沉。
面前陣靈復刻體說的是事實,雖說直至此時,他都沒能見到,布下今日陣勢之人。
但很顯然,他們就躲藏在暗中,對他虎視眈眈。或許,就是在等待恰當時機,暴起出手給他致命一擊。
秦宇暗暗搖頭,如果陣勢剛動時,以白鳳爆發出的力量,或許還有幾分機會,能硬生生沖破封鎖。
但如今,陣勢已引動失落園的力量注入,陣靈復刻體的力量,幾乎是無窮無盡。
盡管白鳳 能掌握主動,暫時占據一些上風,但哪怕是拼損耗,最終也會不支。
更別說,還有布下陣勢的這些敵對修行者,他們做的準備,顯然并不是只有這些。
如果今天,他不在這里的話,白鳳大概率怕是,就要涼了。
這讓內心一點點小膨脹,剛剛破碎的秦宇,更多了幾分警惕、忌憚。果然放松、大意,半點都要不得啊,白鳳師兄強不強?當然是很強很強的。
就剛才召出來的鳳鳥,那恐怖低溫說實話,秦宇就只在當初,深淵寒海中見識過。
別說神境了,就是來個源神,實力稍差點,或者對冰寒之力防御不強,恐怕都會被生生凍斃。
最終只被園主,列為四人半小隊中的半個,不是實力不足也不是潛力不夠,唯一問題就是出身。
已被昊陽世界淘汰的遠古生物后裔,或許生來實力強大,卻至今沒有任何一個,能夠位列主宰!
此為先天不足,是世界意志的選擇。
這么強的三師兄,一個不慎就要完,秦宇當然要吸取教訓。
就在他默默思索,不斷告誡自己時,巖平與幾人對視一眼,輕咳道:“秦師弟,該你出手了,具體怎么做,你都已經知道,記住不要緊張。”
等秦宇抬頭,略帶一絲彷徨看來,巖平一臉溫暖笑容,對著他點頭。
其余人,也都是一副我很看好你,放心絕對沒問題的表情。
至于心里怎么想到,這群王八蛋自己清楚,事實上秦宇也都知道。
讓人去送死,都能表現的這么友善,你們還真是一群混賬啊。
不過混賬點好,這樣等下殺起來,才不會有心理負擔。
秦宇深吸口氣咬牙,向四方拱手,“各位師兄、師姐,請一定記得給我的承諾啊,小弟去了!”
轉身就走,背影透出決然、悲涼。
空間微微扭曲,旋即歸于平靜,這小子進陣了。外面能看到他,他扭頭卻看不到,在場這些人。
眾人笑容頓時斂去,一副淡漠模樣,眉眼間大概是在說——什么承諾?有過嗎?
巖平看了人群中,某道沉默的身影,略一猶豫,道:“張兄,確定不會出問題吧?”
這問題,的確是眾人如今,最關心的事,眼神匯聚過來。
張姓修行者神色平淡,“若此事暴露,張某及滿門絕對會,比諸位死的更加凄慘,所以我既然出手了,就會盡一切努力,確保萬無一失。”頓了一下,像是為了安撫眾人,他繼續道:“此人一旦進陣,就無法亂來了,即便他臨時改變心意,我也有準備讓他與白鳳一并陪葬。”
眾人心頭稍安,紛紛開口表示對張道友的實力,我們是很相信的。
一些場面話而已,張中實微微低頭,沒有給予回應,對他的態度眾人早就習以為常,倒也并不在意。
至于他們為什么,會選擇相信他,白鳳體內的冰鳳一族血脈,在失落園中有大用,他們的確覬覦。
另外就是,姓張的的確與白鳳有不共戴天血仇,這事在圣道圈不算是什么秘密。
大概就是,白鳳未進入桃園之前,某次突破時被體內血脈控制發狂,造下無邊殺孽。
張家就在其中蒙了災,據說張中實的妻子及一對兒女,都在那時被殺,死狀凄慘萬分。
畢竟一只發了瘋的冰鳳后裔,當然不能奢求,還會有什么理智。
圣道圈只是一個籠統的稱謂,圣人們及其依附者,顯然都能夠算是,這圈子里的一員。但并不是說,沒有圣道者支撐就不能,成為這個圈子中一員。
張家就是一個例外。
沒有圣道,也并非哪方圣地的附庸,卻被公認有絕對資格,在圣道圈中占據一席之地。
因為論及陣法一道,放眼昊陽世界,張家若自認第二,基本沒人敢站出來稱雄。
殺戮事件之后,張家動用自身影響發動圍剿,幾乎將白鳳逼入絕境,直至園主插手,事情才落下帷幕。
拿到桃園的補償,張家息事寧人,但這并不能代表,張中實的態度。事實上,此后又出過幾次事,桃園都并未深究。
但他對白鳳的恨意,卻是圣道圈中,近乎人盡皆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