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劇毒之海中的黑色大陸
只見封塔最下方的黑點，突然開始向上移動，盡管速度無比緩慢，可這個所謂“緩慢”的概念，指的是肉眼能清楚看到。
無論鐵千秋或首席長老，都是黑魔宗絕對高層，他們有足夠地位，知曉數萬年來，黑魔宗對封塔的所有嘗試，自然很明白，眼前所見到的一幕，代表著何等驚人的事實。
記載中一百三十七次嘗試，哪怕修為最強的，那位壽元瀕臨枯竭的滄海巔峰老祖，又或者是兩萬年前，宗門機緣巧合找到的，傳說中萬毒不侵的純凈之體，最高也都只能沖到封塔中層部位。且兩者一個耗時二十四天，一個耗時十七天，拿來與姚斌一比，這之間的差距，簡直讓人感到恐懼。以他這種速度，恐怕用不到一個時辰，就能沖到封塔中層吧？
鐵千秋深吸口氣，他有種直覺，自這一刻開始，整個事情已徹底脫離他的掌控。
空中懸浮的氣團越來越多，隨著秦宇快速前行，它們似乎感受到了某種挑釁，又像是受到了吸引般，主動自四面八方匯聚過來，將秦宇身影淹沒，便似一場劇毒風暴。
劇毒變得更多，變的更可怕，但無論它們如何肆虐，都無法阻攔秦宇的腳步，更遑論要去殺死他。
不知過了多久，瘋狂涌向秦宇的劇毒氣團，毫無預兆消失一空，眼前灰蒙蒙的天地間，干凈、空蕩就好像，先前的一切只是幻覺。抬起右手，看著幾乎在發光的食指，秦宇非常清楚，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現實。
通過了嗎？秦宇看著頭頂上，略顯壓抑的灰暗天空，緩緩搖頭。事情恐怕不會這么簡單，這些劇毒盡管可怕，但只要實力足夠、手段厲害，耗費時間終歸可以做到。
黑魔宗耗費數萬年，都沒能讓封塔認主，秦宇如何敢對它，懷揣半分小覷。
突然，秦宇身上黑袍一角掀起，他抬頭看向遠方，一條連通蒼穹與大地的黑線，出現在視線盡頭。
瞳孔微縮，秦宇面露凝重，暗道一聲：來了！
視野盡頭的黑線，很快變粗變大，以驚人速度向這里靠近，隨之一起到來的，還有那驚天動地的咆哮。
近了！近了！
終于能夠看清，在這颶風之中，赫然存在著一張巨大面孔，他雙目涌動著綠光，口中噴吐著血焰，面孔扭曲著不斷腐爛、重生。
“闖入禁地者，死！”
咆哮中，這張面孔從颶風中探出，向秦宇狠狠一吞。
從那張開的大口中，可以看到內部猩紅翻滾，就像是地底深處，燃燒著的火焰巖漿。
秦宇抬頭，任憑黑袍鼓蕩，眼眸盯緊張開大口，腳下重重踏落。
咻——
他整個人，如同一顆渺小的石子，眨眼竄入大口之中。
面孔收回到颶風中，它嘴巴蠕動著，似乎正在咀嚼、吞咽，可很快就發出一聲，凄厲至極的嚎叫。
颶風瞬間暴走，瘋狂轉動中，無數劇毒補充進入，那張巨大的面孔，可這并不能挽回或拯救什么。
面孔不斷崩潰、坍塌，它努力想要修復自身，卻根本填補不了，內部爆發的恐怖吞噬。
隨著絕望尖叫，面孔徹底破碎，然后整個颶風在幾個呼吸內，徹底消失不見。
秦宇身影出現在半空中，看著再度變得空蕩蕩的天地，眼神微微閃動。
小廣場一片死寂。
盡管對姚斌的強悍，已有了幾分心理準備，可眼睜睜看著他，摧枯拉朽闖入封塔中層，且用時不足半個時辰，有資格來到這里的幾人，大腦盡皆一片空白。
咕咚——
不知誰吞咽吐沫的聲音，在絕對死寂中格外刺耳，首席長老艱難眨了眨眼，死死盯住進入封塔中部的黑點，努力許久不得不承認，這的確不是自己的幻覺。
但這怎么可能！
鐵千秋眼神復雜，封塔留在黑魔宗數萬年，雖然根據約定，他們只是守護人，可隨著時間流逝，但凡有資格知曉封塔實情的黑魔宗修士，都理所當然的將封塔，視為屬于宗中的寶物。
可如今，或許它真正的主人，出現了。
秦宇面前是一片遼闊的大海，海面無邊無際，浪花一朵朵，翻滾著奔向岸邊。只不過眼前的海水，是種死氣沉沉的灰色，與天空相似，僅僅眼神落下便讓人感到恐懼。
封塔第二層，劇毒之海，整座大海，都是由無數種的劇毒組成。
每一滴海水中，所蘊含的劇毒，都足以讓千百生靈，遭到滅頂之災。
秦宇嘗試了，借助其他辦法過海，比如飛渡、舟船，事實證明他果然想太多。
這座海，只能以肉身橫渡，撐過劇毒侵蝕，就算是過關。
哪怕這些年來，視劇毒如無物的秦宇，面對這座劇毒之海，也感到心中發虛，“小藍燈，一切都靠你了，千萬給力！”
噗通——
一個縱躍，秦宇如闖入灰海的黑色大魚，快速擺動著尾巴，游向大海深處。
劇毒之海蘊含的毒素，果然詭異且恐怖，它們并不侵蝕到體內，而是直接腐蝕、毀滅肉身。簡單來說，可以將劇毒之海，看做是一片無比巨大的，充滿高濃度硫酸的海洋。
哪怕秦宇如今，魔體達到君階，也在瞬間大吃苦頭，頭發及身體表面皮膚，瞬間被腐蝕干凈。好在他見機不妙，將魔神甲隱入體內，否則這件與魔體配套，他卻至今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寶甲，就要徹底毀了。
不過劇毒侵蝕只能持續瞬間，轉眼就會被小藍燈鎮壓，然后魔體恐怖再度能力呈現，轉眼恢復如初。
接下來，就是再度被侵蝕，再恢復…輪回往復。
以魔體的強悍，這種程度的微弱損傷，就算循環一萬次，也不會造成太大損耗，可關鍵在于，每次被腐蝕、修復的過程，對秦宇而言，都是一場痛苦折磨。
這種痛苦，雖然無法切身體會，卻可以大概的設想一二：將你全身皮膚，瞬間剝離的干干凈凈，然后在下一秒，等它生長完好之后，開始剝第二遍，接著第三遍、第四遍…
簡直毛骨悚然！
哪怕秦宇意志足夠堅定，可在漫無盡頭的痛苦侵襲下，意識仍舊不可避免的，陷入恍惚、渾噩之中。
好在，每當他意識將要沉淪時，喚魂鈴都會傳出一絲波動，將他重新拉回來。
時間像是過去了一萬年，當恐怖巨響傳來時，秦宇呆滯了幾息，才勉強回過神來。
然后他就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大海之中，某座孤獨的島嶼上。
來不及想，劇毒之海中，為何會存在島嶼，秦宇自海水中沖出，表面血肉快速生長，幾個呼吸后黑發垂到肩頭，心思一動魔神甲浮現，與他之前毫無二致。
可只有秦宇知道，這一路類似剝皮的痛苦，是何等的漫長、恐怖，看向身后無邊無際的大海，眼神露出余悸。
就在這時，又一聲巨響傳來，秦宇猛地轉身，看向大海深處。
一條黑線，出現在視線中，看樣子像是…一座漂浮在海洋中的大陸。
島嶼都已出現，有大陸也算正常，秦宇沒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眼神緊緊盯著那片大陸所在之地。
巨響就是自那里傳出的。
直覺告訴秦宇，遠方這座大陸就是，封塔認主的關鍵！可他真的不想，再經受被海水腐蝕的痛苦，不懷希望的嘗試后，秦宇竟然驚喜發現，劇毒之海的禁空力量大幅削弱，他已勉強可以做到飛行。
咻——
遁光沖出島嶼，搖搖晃晃向大陸飛去，越是靠近大陸禁空力量越弱，秦宇速度隨之提升。
很快，這塊劇毒之海深處的大陸真面目，完整的暴露在秦宇眼前，他瞪大眼…神色震撼。
黑色的大陸，黑色的山峰，黑色的植物，這是一座完全由黑暗所形成的世界，但這并不是最詭異的地方，最讓人難以相信的是，這整塊劇毒之海深處大陸，竟被一道淡淡光層包裹著。
這道光層，如同一顆煮裂的雞蛋，表面遍布裂紋，甚至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細微的破損。
突然，黑色的大陸上，一座火山爆發，滾滾黑色火焰與黑煙，沖入蒼穹之上，凝聚成一具猙獰骷髏，狠狠揮動手中黑色骨槍，刺到外面的光層上。
秦宇看著光層震顫，撞擊處出現幾道裂紋，終于明白之前聽到的巨響，是從哪里發出。
骷髏被震碎，分解成無數黑煙，落到大地上，直接融入其中。
那座噴發的火山，突然蠕動起來，就像是一張嘴，發出興奮咆哮，“你的力量將要耗盡，我很快就會出來！”
光層沉默，卻有絲絲縷縷的光芒，沿著破裂不堪的表面匯聚過來，形成一只光箭，狠狠射入火山口。
地面劇烈翻滾，整座火焰瞬間分崩離析，痛苦咆哮夾雜著暴戾狂笑自大地深處傳出，“當我脫身，要以億萬生靈死亡，作為獻祭！”
破碎的大地，蠕動中快速恢復，光層歸于沉寂，只是本就微弱的光芒，更多了一絲暗淡。
秦宇正震驚于眼前一幕，絲絲縷縷光芒突然涌現，凝聚出一道光影，“哪怕只提前一千年，我也會對你的到來感到歡喜，可現在已經太晚了。”
它面龐模糊不清，聲音也是中性，卻能清楚的感受到，每個音節中的疲憊與無奈。
秦宇略一猶豫，“你是？”
光影道：“封塔之靈。”
秦宇看向大陸，“那它？”
光影聲音淡漠，“劇毒之靈，一個不該存在的錯誤。”頓了一下，“萬毒宗因它而毀，我苦苦支撐數萬年，可最終要難逃崩潰，當它脫離了封塔，就會成為世間的禍源，億萬萬生靈將因此而死亡。”
秦宇心頭一跳，他似乎碰觸到了，一些了不得的隱秘，不過現在并不是八卦的時候，“我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做不到，我本來以為，可以闖到這里的人，應該有足夠的實力，與我配合或許還有三四成希望，但現在…”光影并未說完，失望之意卻已流淌出來。
秦宇并沒有半點被小覷的惱火，因為他必須承認，眼前的封塔之靈，以及劇毒之靈，都有絕對碾壓他的力量。
“離開吧，告訴黑魔宗的人，讓他們馬上搬遷宗門，將方圓千萬里內生靈，都全部遷徙出去…我撐不了太久。”
“等等！”秦宇果斷開口，“你認為，黑魔宗會因為我一句話，就乖乖放棄經營了無數年的山門，舉宗搬遷嗎？就算他們肯，那么千萬里疆域內的生靈，真的可以全部遷徙離開？只怕最終，仍是一場浩劫！”
光影沉默，“我已經盡力。”
秦宇高聲道：“或許，你該讓我試試。”
“你沒有機會。”
“我能走到這里，自然有我的原因。”
光影搖頭，“你若踏入，劇毒之靈將會奪舍，借用你的肉身，脫離我的鎮壓。它之所以被困這么久，就是因為本體太過龐大，才不能脫身。”
秦宇認真道：“就算我不進去，你又能支撐多久？十年還是百年，這只是很短暫的時間，為什么不讓我試試？相信我，劇毒之靈什么的，我真的不怕！”
光影模糊面龐上，一雙眼眸突然明亮，它看了秦宇一會，突然道：“好。”
這下，秦宇倒是呆住了，雖然知道這樣問很蠢，卻還是忍不住。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你這么輕易的，就改變了主意。”
光影淡淡道：“我以前的主人告訴我，這世上沒有蠢貨，尤其實力高深的修士，你如此年輕便可成就滄海，應該是個聰明。而聰明人，往往不會自尋死路，除非他聰明過了頭。”
這話略有熟悉…
秦宇摸了摸鼻子，“放心，你很快就會發現，相信我是你做的，最正確的決定。”
“希望如此。”光影眼神深邃，“祝你好運。”
唰——
秦宇沒有半點準備，就像是一塊石頭，穿過光層后，狠狠砸向黑色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