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挑釁
“市委派你來處理事故我不反對，但是你借著處理事故的名義打擊下屬我憑什么任由你擺布？”
“你是一把手，難道你不該負責任？”
“你林副書記還是全市分管安全工作的市委副書記呢，現在青龍縣開發區的化工廠出問題了你是不是也該負責任？”
“這是兩碼事，直接責任和領導責任能相提并論嗎？”
“直接責任你該找化工廠的楊老板，他可是化工廠的老板，是直接的管理者，你沖我耍什么威風？”
“你？”
林副書記做夢也沒想到黃一天一個小小的處級官員居然敢跟自己爭鋒相對寸步不讓，眼下的局面幾乎完全顛覆了他對官場中上下級關系之間的看法，他一時被黃一天堵的說不出話來。
一旁鄺思高見主子吃癟忙跳出來沖黃一天指責道：“黃一天，你少在會議上撒潑，林副書記今天是代表市委過來處理問題，任何人都必須堅決擁護市委做出的決策。”
“你的意思市委做出的決策哪怕是錯的也要執行？難不成這世上還沒有公平正義國家法律嗎？”
“林副書記就是代表市委公平公正處理這件事，這里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經濟開發區工委書記說話，你給我趕緊閉嘴！”
鄺思高也不是頭一回跟黃一天打交道，他實在是太了解此人口才了得，心急沖著黃一天怒吼幾句恨不得找了膠帶把他一張嘴封上。
在場眾人見黃一天居然有膽子跟市委林副書記爭鋒相對原本詫異萬分，又見他和市委副秘書長鄺思高互不相讓模樣，一個個心里更是咂舌，暗說，“都說黃一天是個有背景的年輕干部，這會倒是看出來了，若不是背景足夠雄厚，他怎么有膽子跟市委副書記針尖麥芒？”
黃一天見鄺思高突然跳出來幫林副書記一塊對付自己不由冷笑道：“鄺思高，你這個市委副秘書長不過是領導身邊的一條狗而已，也就是一個副處級干部，你有什么資格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
“一條狗？”在場眾人愣住了，心說，“這黃一天怎么把大實話給禿嚕出來了，這下可糟了，鄺思高鐵定不會饒了他。”
果不其然，眾人看見林副書記氣的兩只手微微顫抖，一雙眼睛要吃人似的緊緊盯著黃一天，鄺思高更是一副恨不得要沖上來打人的嘴臉。
一旁縣委書記朱愛江和副書記趙正楊等人則心知兩邊都是得罪不起的硬茬索性坐在一旁只當沒聽見一言不發，奶奶的，黃一天消失很多天，今天出現就和林副書記扛上了，一定有原因。
林副書記好不容易控制住脾氣爆發，低沉聲音沖黃一天喝令：“黃一天，還不趕緊向鄺副秘書長道歉？”
“憑什么？”
“就憑他是領導。”
“領導就能隨便張口教訓人，想教訓我的人很多，但是夠資格的人很少，我黃一天雖然年輕大道理好歹懂一些，既然有些人口出狂言不自重，在我眼里他就是一條狗都不如。”
黃一天此話一說出口底下錢成貴差點笑出聲來，他實在是太了解黃一天的脾氣秉性了，這家伙從來都是遇強則強，林副書記剛才居然要他當眾向鄺思高道歉？他不發飆才怪！
林副書記從未遇到過這樣情況，更未遇到過這樣的下屬，這讓他一時有些無計可施只能干瞪眼看向黃一天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說什么呀？自己只說了一句話黃一天那里就有十句話等著反駁自己，說的越多越是自取其辱。
朱愛江畢竟是縣委書記，眼看會議室里場面形成僵局正準備開口緩和一下氣氛，話還沒說出口會議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他一眼看見是縣委辦主任一張臉冷下來，沖他問：
“什么事？”
朱愛江心里清楚，若是沒什么緊急的事要匯報，縣委辦主任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正開會的時候闖進來。
縣委辦主任還沒來得及回答，朱愛江以及會議室里眾人又看見幾位身穿省紀委制服的男人魚貫涌入會議室。
“請問哪位是普安市委林副書記？”
“原來是有人找林副書記？”朱愛江心里釋然，正要回頭指著林副書記介紹聽見林副書記不悅聲音沖門口幾人說：“你們是哪個單位的？沒看見我在開會處理重要的事情嗎？先出去等著！”
林副書記此刻正是心情最惡劣的時候，這幾人突然闖進來頓時成了他的出氣筒，幾人聽了林副書記的話后卻并未轉身出門，反而抬腳往里走過來。這幾人走到林副書記面前鄭重其事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蓋著大紅印章的文件說：
“林副書記，我們是省紀委的，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林副書記聽了這話一張臉頓時成了慘白色，大約是怎么也沒料到對方居然是省紀委的人，他一下子緊張的渾身顫抖竟然連抬腳的力氣都沒有了。
省紀委的辦案人員對于這類領導見到紀委找上門立馬牛逼變慫包的現象顯然是見多了，有兩個年輕人當即走過來架起林副書記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一旁鄺思高急了，上前攔住省紀委一行人沖林副書記一迭聲問：“林副書記，這究竟怎么回事？”
還能怎么回事？鄺思高沒看明白底下一干青龍縣委縣政府領導班子成員卻全都看明白了，省紀委的人居然追到青龍縣來帶走林副書記，可見他涉及的問題有多大。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三日后從省里傳來消息：“原普安市委林副書記因違法違紀行為被免去市委副書記職務”。
過了一段時間市委另派了一位領導來到青龍縣處理金城化工廠爆炸事故，很快處理結果公諸于眾：
縣委副書記、縣長程振義由于有主動交代坦白的表現被從輕處理背了個警告處分在身上；
縣委常委、經濟開發區新上任的工委書記、管委會主任黃一天因為事故發生時間在他上任之前所以并未受到任何牽連。
此事最終處理結果讓眾多青龍縣政壇的看客們不由唏噓不已，誰能想到縣長程振義居然會在關鍵時刻背棄主子主動跑到市紀委坦白去？此事過后程振義在眾人心目中原本不高的形象一下子跌落更低。
縣委大院里人人都在背地里議論紛紛，“程振義可是林副書記當初一手提攜起來的，對自己的恩人他都能做到如此絕情絕義還能指望他對朋友同事怎樣？”
隔墻有耳。
背地里那么多人罵自己程振義多少聽到點風聲，但他卻一句話也沒法為自己申辯，事到如今他還能說什么？難道林副書記此次被免職跟他沒關系？世人只需要了解自己以為的真相，真正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又有誰會真正關心？
這天上午，程振義正一個人心情郁悶坐在縣長辦公室里，面前一對文件他卻沒有心思看一眼，兩眼呆呆盯著電腦屏幕上風景畫一動不動一看就是半天。
自從市委林副書記被免職后，他感覺自己突然一下子成了無主的狗毫無安全感，雖說現在還在縣長的位置上坐著，誰知道下一秒又會被人隨便扔到哪個單位弄個閑差？
朝中有人好做官，朝中無人步步難哪。
程振義正一個人心亂如麻，聽見有人推門進來，他正要抬頭發火，“怎么不敲門就進來了？”抬頭一看卻是一向跟自己不對眼的黃一天推門進來，只好把到嘴的話又咽回去。
“黃書記今兒怎么有空到我這來了？”
程振義嘴里說著話屁股卻一動不動，那神情分明對黃一天帶著幾分敵意，這讓黃一天心里不由好笑，“你他娘被處分原本咎由自取，何必擺出一張臭臉好像全世界都欠你似的。”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既然程振義對自己沒什么好臉色，黃一天對他也沒那么客氣，隨便在沙發上坐下來從程振義開門見山道：“程縣長，我今天特意過來通知你一聲，你要么主動辭職，要么等著進去，自己挑！”
“你說什么？”程振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副難以置信眼神看向黃一天就像看一個瘋子。
突然，程振義笑起來，盡管那笑容看上去更像哭卻還是堆著笑臉對黃一天說：“黃書記，你不過是一個副處級，我可是縣委副書記縣長，好好的我憑什么自動辭職？你一大早腦子沒問題吧。”
黃一天沖他冷冷“哼”一聲沒好氣道：“怎么？你不主動辭職難不成還等著升官提拔？我今天來找你是看在你我同事一場給你留二分顏面，要不然，就憑你的辦公室主任田志高在紀委交代的那些事你早都夠進去了！”
聽到黃一天把實話說出來，程振義一張臉頓時變成死灰色，他原本以為今天黃一天找上門來挑釁不過是想要令他添堵，可他一說出田志高的案子有了進展，立馬程振義心里當即明白過來。
他默默在心里計算了一下時間，田志高被抓進紀委也差不多快兩個月了，以田志高的性子兩個月的審訊時間肯定熬不過把什么都招了。
一想到這里程振義對黃一天說話態度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他當即從老板椅上站起來，親自倒了杯水擺放到黃一天面前的茶幾上，小聲商量道：
“黃書記，其實田志高這個人我還是比較了解的，他在紀委會交代出什么我心里多少也有點眉目，說到底現在當官難哪，有些事情我在這個位置上，也是迫不得已這一點你也是領導應該能理解。”
黃一天見程振義一改之前囂張嘴臉沖自己好言好語說話心里倒是好受不少，若有若無點點頭端起面前水杯輕輕啜了一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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