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要之何用
“老張，這么冷的天還出門啊？”張思源家老宅巷子口，一個剛剛出門回來的鄰居遇到從巷子里推著自行車走出來的張愛國。
推著自行車的張愛國笑著答道：“單位那邊有點事情，這鬼天氣誰想出門。要不是沒我不行，我才懶得出來，真的是冷死人了。”
張愛國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跟鄰居吹著牛皮。他自然不是去單位，只是不拿這個做借口，其他也沒有借口出去。他當然早就收到那位要來海寧的消息，他也知道那位是為了他而來。
自己早點出去，只是為了不讓那位找到家里來。不然這二十年的寧靜，就真的要被打破了。他可不想暴露在很多人面前，還是他主動出去的好。
張愛國騎著張思源的自行車往人民公園而去，那位這次是私人出行，不會驚動地方政府。張愛國左想右想，也就人民公園合適了。不然真的到其他地方，很多人都會得到消息，到時候他的身份肯定會暴露。
那位到海寧來可不會有多長的時間，按照張愛國的估計，應該是正好要去南方，所以才從這邊過一下。即使是這樣，省里也肯定會有人陪著來。到時候市里那些貓，還不得聞著腥味撲上來。到時候被人看見他跟省里來人有接觸，他的好日子也到頭了。畢竟現在交管所的職位，還是有人看在市委書記的面子給自己調的。要是發現自己還有別的關系，那他在車管所的安逸生活又要被打亂。
張愛國騎著自行車到人民公園外面的時候，已經看到人民公園外面停著的幾輛車。看著幾輛車的車牌，張愛國搖了搖頭把自行車停好，朝四周看了看，直接往人民公園走去。
因為天氣的原因人民公園根本就沒人，張愛國走進去的時候，只看到那位一個人站在湖邊只是碰巧的是，那個位置很熟悉，正是上次張愛國跟夏蕓談判的湖邊。
聽見身后動靜的那位，轉過身看到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張愛國笑了起來，他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張愛國了。張愛國看著那位笑，就站在不遠處停下。張愛國知道，別看看不到這里沒有人，其他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這里呢。
等到那位笑完，看著離自己有點距離的張愛國，忽然嘆了口氣：“知道我今天來找你干嘛的嗎？”
“二叔，姑且叫你一聲二叔。你來找我干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但我只能跟你說三個字，不可能！”
張愛國當然清楚面前這位自己叫二叔的老人是來干嘛的，只是與他何干。他張愛國決定的事情，除了那位老人以及老太爺，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
本來聽到張愛國一聲二叔有點激動的那位，在聽到張愛國后半段話后一下子又平靜下來。他知道他今天來的目的張愛國肯定知道，但是沒想到張愛國會回的這么絕。
那位看著面前的張愛國，沉聲問道：“你就真的不考慮一下？那樣對他會有很大的幫助，可以讓他起碼少走二十年的路。”
“不需要，就算不那樣，他現在的成就也夠了。我本來就沒想他能有多大的出息，有現在這樣，對我來說，已經是超出我的預估太多。我是不會讓他成為那個圈子的人的，你別想，誰都別想！”
相比老人的客氣，張愛國顯得有些不近人情。要是讓有些人看到，張愛國用這種態度對面前的老人，估計要被嚇死。也說不定會有人跳出來朝張愛國發難，來拍老人馬屁。
老人嘆了口氣：“愛國，你這樣對思源不好。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要是他想接受呢。年輕人有年輕人的路，你一味插手并不好。”
“呵呵，我從來沒有插手過他的路。當然，打斷你小孫子腿，逼你大孫子出國可以算。可那是他們不守規矩，我才會出手。他的路他自己走，除非有人要傷害他，不然我是不會管他的。他自己在外面怎么樣，我不會問。但是誰要對他怎么樣，我都知道。”
張愛國的毫不留情，讓老人沉默下來。老人知道今天來找張愛國會出現這樣的場面，他想過很多勸說的話，可是這會兒感覺說出來也改變不了張愛國的想法。
看著沉默的老人，張愛國接著說道：“你昨天找他的事情我知道，我相信他不會接受你的橄欖枝。你今天來找我，無非是想讓我來說。我的答案就是不可能，如果沒有其他的其他的事情的話，我覺得我們可以說再見了。你的行程應該很滿，不應該浪費在這里。”
張愛國說完轉身就想走，只是沒走兩步，就聽見老人在背后問道：“你還在恨我？”
“恨你？二叔，你怕是想多了。我知道當初你是為了張家，也知道你不知道你那兩個兒子，我的兩個好堂哥給我下絆子。可是這跟我有什么關系，看在老爺子的面子上，我放過了他們兩個，那也代表我跟張家從此是路人。我對張家沒有想法，我也希望張家不要對我兒子有想法。你的大兒子二兒子都還年輕，要是努力點，說不定還能老來得子。”
張愛國的話，表明了他的態度。他不想老人再打張思源的主意，對張愛國來說，張家的路子不適合張思源。張思源做一個富家翁已經夠了，不應該摻和進燕京圈子里的斗爭。
老人聽到張愛國的話，沒有露出任何表情，接著問道：“那能不能讓進兒回國？”
“你覺得呢？”
張愛國轉過身，嘲諷的看著老人。他說出的話，可沒有收回來的打算。不管張進當初是不是指使薛建元的幕后兇手，他都難辭其咎。不對他動手，已經是張愛國仁至義盡了。
老人并沒有在乎張愛國的嘲諷，也放下了自己的面子，帶著近乎哀求的語氣朝張愛國說道：“愛國，如果進兒不回來的話，張家就后繼無人了。”
“張家？與我何干！二叔，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二叔。當初的事情，我不恨你不代表我不在乎。在我離開燕京的那一天，我跟張家就沒關系了。你應該知道的，我爸把我送到張家，是為了讓我替他盡孝心。他不回張家是因為他對張家真的沒感情，我跟他沒有任何區別。張家如果有人讓我有感情的話，那也只有已經逝去的老太爺。不是我絕情，而是張家，跟我們父子倆真的沒關系。”
張愛國不禁想到那個老人，當年如果不是那個老人的話，也不會有現在的自己。可惜自己的心并不屬于那個張家，對張家也沒有任何想法，不然哪有張忠國跟張孝國的事情。
老人如遭雷擊，張愛國毫不留情的話讓他感到憤怒。看著站在自己對面，一臉無所謂的張愛國，老人吼道：“張愛國，不管你怎么否認，你身上流的是張家的血。你怎么了因為你自己的一些想法，就置張家而不顧！”
“別激動，我真怕你那些警衛以為我要對你做什么沖出來把我干掉。我已經說的很明白，我父親，我，我兒子，跟張家都沒有關系。從我父親開始，我們就跟張家沒有關系了。我是受了老太爺的恩惠，我也想過真正為張家做些什么。但是從你兩個兒子對我做了那件事后，張家就已經從我心里被抹去了。我已經對張家很客氣了，不然你養我張忠國跟張孝國還能有現在這樣？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你那兩個好兒子瞞著你做的事情，足夠我玩死他們了。只是還沒有過線，我看在老太爺的面子上也懶得動他們。你覺得，不過線我就玩不死他們？當初對我出手的那些人，現在活的好好的，能有幾個人？景家以為我落寞了，景家老大在我面前跳了，景老頭子不聽我的勸告，結果呢，你都看到了吧。”
張愛國仿佛在敘述很平常的事情一樣，只是他剛剛說的話，如果讓有些人聽見，估計心臟病都要嚇出來。景家，那么一個龐然大物，竟然真的就是張愛國而倒下了。
老人指著張愛國，怒罵道：“張愛國，你猖狂！”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我一直是這樣，以前我愿意叫你二叔才收斂性子。從你昨天晚上打我兒子的主意，你就已經不值得我叫一聲二叔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你明知道找我沒用，便想以思源為突破口，將張進從國外弄回來。到時候我兒子的一切都將成為張家的嫁衣，真的要撕破臉皮，你覺得我會怕？當初接近一個燕京城都沒能留下我，你覺得你可以？你要知道，你能在現在這個位置是因為什么。如果你摻雜了私人感情在里面，我想你也沒有必要等到兩年后再退位，現在就可以退下來了。”
張愛國這會兒懶得再跟眼前的老人磨蹭，一開始好言好語，面子已經給足了。可是老人還是不依不饒，張愛國就不想再浪費時間。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跟有些人有交集，不然他的身份就不純粹，很多事情就不好處理了。
老人被張愛國的話說的一愣一愣的，他從張愛國的話里聽出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張愛國已經對他仁至義盡了，要是他再不知好歹，那張愛國絕對有辦法讓他提前退下來。
看著張愛國鎮定的樣子，老人不確定張愛國的話里有多少水分。那個老人給張愛國留了多少后手沒有人清楚，但是那個老人有多恐怖所有人都知道。
看著愣愣的老人，張愛國冷哼一聲：“別以為你有些小動作沒人知道，只是你并沒有什么大錯誤。所以才沒有什么事情，再加上有景家在前，為了穩定，你才能安穩退休。不然你以為為什么張忠國跟張孝國兩個人怎么都升不上去，你在那個位子上，已經有點忘記那個位子該做的事情了。那個位子可不是讓你培養接班人的，張家是毀在你手上！”
張愛國這會兒也有點忍不住，畢竟在張家呆了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對張家一點感情沒有。只是老人做的一些事情，讓很多人失望。那幾個位子的人，誰不是被人盯得死死的。
只是換屆已經沒有多長時間，才沒有人戳破這些東西。一是老太爺雖然已經走了，但是還有點香火情，二是老人之前確實為國家做了很大貢獻，所以老人現在才能繼續呆在這個位子上。
現在張孝國已經廢了，就剩一個張忠國，也被很多人在針對。鑒于老人為國家做的貢獻，所以才不對他有什么動作。只是張忠國跟張孝國，兩個因為他才能上位的人，自然是被拋棄了。
老人這會兒已經被張愛國的話給鎮住了，他真的沒想到，自己那么隱蔽的小動作，還被人發現了。難怪他覺得這一年張家派系的人都遭到打壓，他還找不到原因。原來源頭出現在他身上，只是現在知道已經晚了。
張愛國見老人不再說話，嘆了口氣：“真的，不要把私人感情摻雜到國家大事里面。那幾個位子盯著的人太多了，排在后面等著的人很多，你還有兩年時間。我相信你能夠把你之前的那些負面影響給消除，只是張家你真的不需要再管了，真的沒必要。從老太爺走的那天開始，你就應該有這個覺悟了。你也不想想，就張忠國跟張孝國那兩個貨色，你就是把他們兩個扶上去又有什么用？別說是我，就是景家老大，玩死他們兩個都很輕松。”
老人并沒有再聽張愛國說話，而是抬起腳步往外面走去。剛剛張愛國說的話，對他的打擊可想而知。他現在想到他之前做的事情，有點悔恨，也有點不甘。
張愛國沒管從自己身邊走過的老人，而是走到老人剛剛站著的地方，看著已經結冰的湖面，嘴里呢喃：“不為國為民，要之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