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昊有些不敢相信閔先生的話。
在年輕一輩中,穆應非的能力絕對是數一數二的,抓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婦人竟這般吃力?
閔先生見他似乎有些不滿,忙解釋道:“殿下,霍家的實力不容小覷,穆少將軍…”
宇文昊擺擺手,淡然道:“告訴穆少將軍一切盡力就好,能抓則抓,抓不住便罷了,不耽擱大事為要。”
閔先生應道:“是,殿下。”
宇文昊又吩咐道:“慕將軍那邊能夠應允按兵不動已是最好,云霓山莊那邊一有消息便著袁將軍即刻發兵,值此關鍵時刻諸君務必警醒,小心行事。”
袁將軍正是南大營的守將,是鎮南將軍穆堅的嫡系,從南大營發兵至云霓山莊自是及不上東大營方便,但慕將軍那邊宇文昊始終不敢全然相信,只要他不破壞自己的計劃便是萬幸。
一眾幕僚齊齊應諾。
距離京城幾百里外的一個普通的農戶家中,正在舉行著一場特殊的及笄禮。
沒有高屋華堂,沒有錦衣華服,沒有貴客盈門。
雖然身處的環境非常簡陋,情勢也十分危急,一聲素色衣裙的顧夕眸子卻依舊如春水般動人,說話的語氣也溫婉如昨。她從朱巧兒手里接過簪子,仔細地插在了鐘離傾心的發髻上,笑道:“傾心早已經有了小字,今日便算是禮成了。”
鐘離傾心道:“穎懿謝夫人。”
朱巧兒也笑道:“奴婢恭喜鐘離姑娘及笄。”
顧夕看著兩個衣著簡素的豆蔻少女,忍不住哽咽道:“傾心,今日是你十五歲生辰,如果不是因為我,你的父母一定會為你準備一場盛大的及笄禮,實在是委屈你了…”
鐘離傾心是鐘離夫婦的老來女,從小就備受父母兄姐的疼愛,及笄禮怎么可能不受重視。
顧夕不免又想起去年女兒那場盛大無比的及笄禮,心里更加酸楚得不行,總覺得對不起準兒媳。
七月初的時候她帶著鐘離傾心離開京城,在通州上了客船之后便沿著大運河去往江南。
一路順風順水,一行人很快便抵達了湖州。
鐘離傾心的父母博學多識卻一點也沒有時下文人身上的清高酸腐氣,待人十分真誠熱情,讓顧夕對長子的這門親事更加滿意了幾分。
很快鐘離傾心和裴錦程的婚事就正式定了下來。
顧夕生在京城長在京城,說起來這還是她三十多年來第一次離京遠行。
她本就對江南的風土人情十分感興趣,加之鐘離傾心八月初便要及笄,她這個未來的婆婆自是要參加的,所以她便沒有急于回京。
鐘離家對子女的教育從來不刻板,雖然定下親事也沒有把鐘離傾心困在閨閣中,她便自告奮勇打算陪伴顧夕好生游歷一番。
第一站便是杭州府。
倒不是因為“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而是顧夕對這個見證了女兒從女童長到少女的地方十分感興趣。
孰料一行人剛到杭州府的第二日,還沒有來得及四處看一看便遇到了一群來意不善的黑衣人。
好在裴廷琰本就安排了不少侍衛,又有霍驍暗中派人保護,她們才有機會逃脫。
黑衣人們武功十分高強,加之人數實在眾多,幾番交手后裴家的侍衛和霍驍的暗衛們都覺得不宜同對方硬拼。
而且經過這幾次交手,侍衛暗衛們意識到對方的目的并不是傷人性命,而是想要活捉武寧侯夫人。
他們仔細商量后作出了決斷。
由裴家的侍衛和一半暗衛帶著點翠等人吸引住黑衣人的視線,剩下的一半暗衛和朱巧兒護著顧夕和鐘離傾心乘船從小河汊悄悄逃走。
黑衣人們對顧夕等人的行程了如指掌,不敢走回京的路線,湖州暫時也不能回去,一行人只好選擇向西繞道折返回京。
饒是如此依舊有不少人沿途四處搜查,顧夕等人只好扮作了一群普通百姓。
好在臨行前豆豆把朱巧兒送到了顧夕身邊,加上鐘離傾心也會一些武功,他們幾番輾轉終于在鐘離傾心生辰前來到了這個距離京城幾百里的地方。
顧夕等人的頭腦都不簡單,之前是因為疲于奔命沒來得及仔細琢磨。
此時安頓下來后她們仔細一商量,八成是京城里出事了。
原因很簡單,顧夕雖然身份尊貴,卻從來不會輕易得罪任何人,在京城的貴婦圈中她的人緣極好。
想要對她不利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裴皇后。
然,裴皇后雖然是一國之母,她的手里卻不可能有這么多武功高強的殺手,定然是她背后的人開始動作了。
她背后的人從來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奪取大周朝的江山。
至于他們為什么想要活捉顧夕,無非就是為了威脅手中掌握實權的人。
譬如霍小王爺、武寧侯、顧閣老、元徵,甚至是…永泰帝。
當然,顧夕并不認為自己在永泰帝心目中會有那么高的地位,一國之君豈會為了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年老色衰早已為人妻為人母的女人把江山拱手讓人。
但她不否認,如果自己真的落到那些人手里,武寧侯、霍驍、元徵、顧閣老等人一定會因此掣肘。
而他們幾人在朝中的影響力不言而喻,所以顧夕清楚目前她們幾人最好不要回京。
于是她派了一名暗衛回京給家人送信兼打探消息,自己則帶著鐘離傾心和朱巧兒躲在了這個人跡罕至的小山村,借住在了一個農戶家中。
及笄禮不是不可以補辦,但女孩子十五歲的生辰一生只有一次,顧夕便決定在這里替鐘離傾心舉行一個特殊的笄禮。
小山村地處偏僻,就算是有銀子也不可能買得到什么成色好的簪子和華美的禮服,但笄禮一樣讓人終生難忘。
見她流下了眼淚,鐘離傾心忙道:“夫人,您別傷心呀,其實我最不喜歡那種盛大奢華的場合了,像今日這般就很好…倒是您最近瘦多了,得好好將養一段時間。”
這話不是她亂說,相比于她和朱巧兒,年過三旬又從未吃過苦的顧夕真是顯得又瘦又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