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從長計議

　　靖南侯不是看不出妻子臉上不耐煩的神色。

　　要是年輕的時候他早就發火了。

　　夫為妻綱，丈夫就是妻子的天，鄧氏這是想要翻天？

　　可他現在也到了不惑之年，脾氣多少比從前收斂了些。

　　何況這些年鄧氏作為靖南侯府的當家夫人也是盡心盡力。

　　他那一大群的侍妾通房日子過得還不錯，庶子庶女們雖然也沒有什么大出息，但也沒惹出什么大禍。

　　一個個的拉出去都是體面的侯府少爺小姐，比起很多府邸庶出的孩子們那副弓腰縮肩唯唯諾諾的樣子強得太多了。

　　何況他就是再風流，也懂得妻和妾之間的差別。

　　小妾們就是個玩意兒，可以寵著哄著，遇到大事的時候還是要和妻子商量。

　　最近幾年他也發現鄧氏有了不小的變化，年紀一天比一天大，隨著年紀一起增長的還有她的脾氣。

　　就好比此時，他只不過讓她給自己挪個位置，她就擺出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模樣，居然還敢用個后腦勺兒對著自己！

　　不過他也沒有太生氣，好歹鄧氏還是聽話地往里挪了，不是么？

　　靖南侯忍不住又有些小得意，他一家之主的威嚴還在！

　　老夫老妻的耍點小脾氣也算是增加點情趣，總比相敬如冰強得多。

　　鄧氏哪里知道靖南侯在她身后想了這么多，他爬上床后半天不吱聲，她很快上下眼皮又開始打架，幾乎快睡著了。

　　靖南侯很快發現了妻子的異樣，伸手在她肩上重重一拍：“我說夫人，我這還沒開口呢你怎的就睡著了。”

　　鄧氏再次被吵醒，有些忿忿道：“你自己不說話難道還讓我干瞪著眼等著？”

　　靖南侯摸了摸鼻子道：“夫人，湘兒的婚事辦得可真是夠風光的。你看看那些嫁妝…”

　　就知道他深夜來尋自己一準兒沒憋什么好屁！

　　鄧氏翻了個身看著靖南侯：“侯爺，湘兒是你的侄女，嫁入皇室做皇子妃沒有風光體面的婚禮和嫁妝今后怎么立足？再說了，湘兒的嫁妝公中也不過出了嫡女應得的一份，和咱們渟兒當初也差不多，其余的都是二房自己填補的。”

　　更難聽的話她都不好意思說了。

　　人家二叔比你有本事，更重要的是人家專情。

　　堂堂的吏部天官身邊只有正妻一個女人，膝下不過兩子兩女。

　　偌大的財產四個孩子分，哪個孩子不能過得風光體面？

　　都跟你似的除了屁大點兒的俸祿半分銀子都掙不回來，只會拿著老祖宗留下的家產瞎折騰。

　　侍妾通房庶子庶女一大堆，你倒是想風光，可你舍得把所有的財產都折騰進去么？

　　再說了，她兒子才是侯府未來的繼承人，誰敢動搖侯府的根本，她就和誰拼命！

　　靖南侯難得地沒有反駁，而是親昵地攬住鄧氏的肩膀道：“夫人，這些道理為夫都懂，我今晚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沁兒和泠兒的婚事兒。”

　　鄧氏眼皮一跳，那幾個賤蹄子又起幺蛾子了！

　　她淡淡道：“沁兒的婚事幾個月前侯爺就吩咐過妾身，說咱們靖南侯府的姑娘不興與人做妾，妾身為了給她尋一門好親事幾乎跑斷了腿，怎的那些人選侯爺還不滿意？”

　　鄧氏這個人極有頭腦，她不會花大力氣培養庶子庶女，但也不會用各種手段去磋磨。

　　只要對自己兒子的地位沒有威脅，庶子們想出去尋個前程他她并不反對，元沂就是最好的例子。

　　庶女們的婚事也盡她最大的能耐替她們尋到最好的。

　　不管怎么說，女孩子嫁得好了對娘家都是助力。

　　元沁比豆豆大一歲，也就是剛剛及笄，她的婚事從去年底鄧氏就開始考慮了，大概尋了三四家比較合適的讓靖南侯選擇。

　　靖南侯之前也沒有反對過，還夸她安排得十分周到，元沁的姨娘簡氏對自己也是千恩萬謝的，說嫡女也不過如此了。

　　怎的今日見元湘風光大嫁心里瞬間就不平衡了？

　　更別提元泠那個小賤蹄子，才剛滿十四歲有什么好急的！

　　肯定又是王姨娘那個老賤蹄子在侯爺面前使手段了。

　　見妻子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自己，靖南侯老臉有些泛紅。

　　他訕訕道：“夫人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只是…二弟的女兒嫁得太好，二房的勢力越發大了，他們勢力越大就越發顯得咱們長房式微，好歹我還是堂堂的靖南侯，豈不讓人笑話？”

　　鄧氏明知故問道：“侯爺的意思是讓妾身照著四殿下和霍小王爺的標準給沁兒和泠兒找夫婿？恕妾身沒有那么大的本事！”

　　靖南侯忙道：“夫人莫要著急嘛，為夫豈是那般好高騖遠的人，我的意思是你去找母親商量一下，能不能讓沁兒去給四殿下做個側妃，泠兒隨著沅兒一起嫁入霍家…”

　　這還不是好高騖遠？也不看看你那兩個庶女是什么德行！

　　鄧氏用眼尾一掃靖南侯：“側妃也是妾！”

　　靖南侯笑道：“側妃不過是名分上略次一點，比尋常人家的大婦一點不差，夫人…”

　　鄧氏冷嗤道：“侯爺是母親一手帶大的，她老人家是什么脾性您不清楚？她把湘兒沅兒兩個視為自己的眼珠子一樣，您這是要讓妾身去挖她的眼珠子，她會樂意？”

　　靖南侯道：“這就要看夫人怎么勸了，以四殿下和霍小王爺的身份，將來身邊必然少不了側妃侍妾，與其便宜了外人不如讓沁兒泠兒頂上，姐妹之間也好有個照應，她們得寵了，將來也好看顧咱們湛哥兒一二，夫人不也就放心了么。”

　　鄧氏沉默了，她是見不得丈夫身邊那些狐媚子，可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有一定的道理。

　　庶女再不親也比侄女親，將來得了好處也全是她們這一房的。

　　片刻后她才道：“這是侯爺的意思還是簡氏和王氏的主意？”

　　靖南侯小心地觀察著妻子的臉色，見她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笑道：“是為夫的意思，但簡氏和王氏也是愿意的。”

　　她就知道不是那兩個老賤蹄子作祟才怪了！

　　鄧氏按了按眉心道：“湘兒才剛嫁進四皇子府，小夫妻倆正新鮮，何況皇子納側妃也不是說納就納的，我還得去跑跑姜淑妃的門路。

　　沅兒那里就更不能著急了，霍小王爺的脾氣不好是眾所周知的，我先托人去定北王府探一探王妃的意思。

　　總之這兩件事情都急不得，須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