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知道裴廷琰和兩個兒子守在夕霞院的目的就是想要護著裴錦歆。
這也是她多年來想要掰一掰女兒的性子最終都以失敗告終的原因之一。
其實她心里也清楚,一個女孩子到了十二三歲,過幾年甚至都可以成婚了,脾氣性格基本都定了型,想再改變何其艱難,自己其實就是在做無用功。
可她是裴錦歆的母親,教育女兒本就是她的責任,怎可以因為孩子不成器就主動放棄對她的教養。
驕縱執拗的孩子向來都是攆著不走打著倒退,一時半會兒還記不得,得耐下性子來。
她把裴廷琰遞過來的茶放在一邊,溫聲道:“你們都坐下來吧。”
見她不像是生氣的樣子,裴家父子三人找平日習慣的位置坐了下來,裴錦歆則賭氣坐在了離母親最遠的椅子上。
顧夕索性不理她,轉頭對裴廷琰道:“今日本來是想和姐姐商量一下錦程和湘兒的婚事的,被這么一攪和什么也沒來得及說。”
裴廷琰本就不想和元徵做親家,聽顧夕這樣說心里高興得很,輕笑道:“今日不成另尋他日,元宗之反正要留在京里任職,機會多得很。”
顧朝搖頭道:“姐夫從來就是個護短的人,今日歆兒鬧了這么一場,他怎可能輕易就同意把湘兒嫁到咱們家來,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
這話裴廷琰不愛聽了,元徵護短不假,難道他就是個擺設?
何況錦程這般優秀出眾,想嫁給他的女孩子簡直都數不過來,一個元湘有什么稀奇的?要不是看在她是大姨子女兒的份兒上,他根本不可能同意這門親事。
他冷聲道:“索性不提更好,滿京城的大家閨秀娶誰不行?要不是大周的駙馬爺不讓參政,咱們錦程尚公主都綽綽有余。”
裴錦歆附和道:“就是,元湘不過是個野丫頭,你們今日都沒見到她有多兇,可比顧長歡厲害多了,只是…我的話根本沒人相信,我都快冤死了。”
顧夕不想理會這父女二人,直接對裴錦程道:“錦程,你覺得湘兒怎么樣?要是你覺得她合適,過了這一陣兒母親便去給你提親。”
裴錦程和元湘就見過三四次,連話都沒有好好說過,哪里說得上什么合不合適的。
而且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是嫡長子,將來是要支撐門戶的,如果說錦弘在婚事上自己還勉強可以提一點要求,那么他只能完全聽從父母的安排。
因此他從小嚴于律己,全副心思放在學業上,從不敢像同齡的男孩子那樣放縱自己。
與其年少時鬧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如把一切都交給長輩,他相信母親一定能替他選擇一名最合適的妻子。
至于喜不喜歡,到那時再說。
他站起來走到顧夕身邊道:“兒子都聽父親和母親的。”
顧夕搖頭笑道:“真是個傻孩子,妻子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人,父母的意見要聽,自己的心意也很重要。”
裴錦程完全不見了之前的成熟穩重,紅著臉囁嚅道:“可母親之前不是已經做了決定么,要不是…今日您大概都和大姨母把事情定下來了。”
顧夕沒想到那日因為生女兒的氣,和裴廷琰提及想要讓湘兒做兒媳時態度有些強硬,竟讓兒子產生了這樣的誤會。
她把裴錦程拉到身邊坐下,柔聲笑道:“母親只是有這樣的想法,然后今日去試探一下你大姨母和姨父的意思。你是長子,婚事哪兒那么容易就定下來了。”
裴錦程從未想過母親對自己的婚姻大事也這般寬容,這意思就是他也能在妻子的人選上提一點意見。
雖然不敢奢望能找到一名志同道合的女子,起碼能找一個看起來順眼的。
他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激動道:“兒子謝謝母親。”
聽母親說元湘暫時做不了自己的大嫂,裴錦歆心情大好。
只是見母親對大哥這般溫柔,她有些吃醋。
她拉著裴錦弘小聲嘀咕道:“我就知道母親最愛的是大哥,第二輪到你,我就是野地里撿回來的。”
裴錦弘輕彈了她腦門一指頭:“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咱們兄妹三個,母親最疼的就是你,這樣的話千萬別被母親聽到了,她會傷心的。”
裴錦歆嘟了嘟嘴,二哥哪里知道這樣的話她在母親面前都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
而且,大哥二哥的婚事母親都能問一問他們樂不樂意,怎的就沒有人問過她喜不喜歡。
指腹為婚什么的最討厭了。
她一定要在正式定親前見上霍驍一面,如果他長得不像大家說的那般出眾,她打死都不要履行婚約。
靖南侯府。
豆豆陪著元湘一起回了攬月閣。
既然老夫人發了話,那么元湘從今日起就得留在攬月閣開始抄心經了。
抄經文對元湘來說不是什么難事兒,她本就是個喜歡讀書寫字的女孩兒。
難的是半個月不能出攬月閣一步。
她和公孫墨半年多沒見面了,正打算尋個機會出府找他,好歹兩人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么辦,沒想到卻被禁足了。
站在攬月閣院門外,元湘第一次不想走進這個屬于自己的地方。
一進去要想再出來就得半個月之后了,誰知道那時又會是什么樣的情況,公孫墨會有耐心繼續等下去么。
她今日簡直吃錯藥了,就算裴錦歆的話再難聽,也不值得讓自己付出這么大的代價。
“走啊,我還有好多話想要問你呢。”豆豆見姐姐有些發愣用手肘拐了拐她的腰催促道。
元湘長出了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兩人方才去春暉堂一個丫鬟都沒有帶,此時見她們回來了,采青采桑和如霜如雪著急地圍了上來。
如雪搶著問道:“姑娘,老夫人罰您了么?”
元湘笑道:“沒事的,只是替祖母抄經書,半個月不能出門罷了。”
如雪這才放下心來,只要姑娘不受委屈,她和如霜怎么都好。
豆豆見如霜如雪走路的姿勢略微有些不自然,知道她們肯定是在靳大嬤嬤那里受罰了,多半是被打了板子。
靳大嬤嬤的規矩,打丫鬟們板子時頂多五六下,雖不見血卻也讓人難受得很。
這倆丫鬟也十六歲了,女孩子都是愛面子的,被打板子的事情不提也罷。
她暗暗使了個眼色,元湘心領神會道:“如霜如雪,你們倆帶著采青采桑去吃些點心,我和沅兒說說話。”(